我置身和他一样的处境似乎让我爱罗心情好了不少，他开始有意识地满足我并不过分的要求，比如：他不再执着于与我同床共枕，但退让的也不多，每夜跑到我的屋顶望月，不踏进窗户或许是他的极限。
而只要我走到阳台，流沙便会将我带上天台，他手一拢收回沙，背对我，静望着永远高悬于夜空、凄冷的月光。
我看着他，静静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日复一日的相处会让人麻痹对他人变化的感知，可我仍记得我爱罗最开始的样子，因此轻易就能将他与开始的模样做对比，并意识到：我爱罗渐渐长大了。
他的眉眼褪去圆润，眉峰压得很深，额头的爱字在夜色下显得如鲜血般暗沉，唇角无论何时都寻不到笑容。我与他隔了一臂的距离，他或许在生闷气，或许觉得无话可说，当他年岁渐长时，我便不能再随意猜测出他的情绪。
我抬头跟他一样看向皎月，慢慢地说：“我爱罗，你一直在保护我，对不对？”
“忍者的世界显然不能像我要求自己的那样非黑即白，你是人柱力，所有与你相关的关系必将被严密监控。可我还能坐在这里，蜗居在家，看书、买菜、做饭，过和往常毫无二致的生活，是你替我挡下了不怀好意的人，对不对？”
我爱罗没动。眼神瞥过来，意思大概是：那又如何？
“可是，我爱罗，你同样使我落入了孤独的地狱。”我低声说。
有过好事的小鬼来我家门口扔石头，觉得自己是拯救砂隐村的救世主，可以随便把祸事的怪物和妖女砸死，就算不能，回去之后也能吹嘘自己的勇气。石头撞上我爱罗设的沙墙，弹回，精准命中那小孩的前额，于是那孩子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哭着走了。
当时我与我爱罗站在窗台，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沙墙蠕动着吞没地上的零星血迹，接着恢复原样，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而我爱罗冷笑一声，翻起很久以前的旧账：“怎么样，你打算为了他向我发火吗？”
我当时昧下了自己的真心话，直到此刻才敢告诉他。
“可我的灾难都是你带来的。”
“这样下去，我的生活离不开你的保护，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爱罗沉默如石塑，默认了我说的话。
我已经记不清那天书店里有多少顾客了。
活得过于较真会很辛苦，如果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只是为了生存而跳起谎言上的圆圈舞，我或许会更加轻松吧？可遗憾的是，我已经决定要做无愧于自己的人，那么我就无法对谎言视而不见，也无法再蒙着眼睛生活。
我爱罗年长了几岁，终于明白我不愿和他一起现身的理由，可就在那一刻，他同时察觉了另一件事：不引人注意，让我与他置身同一个地狱的方法，其实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只要他现身，与我一起走上一段路，恐惧自然会将针对他的憎恨分向我。而比起尊重我的意志，他显然更想我成为他彻底的同类。
因为只要如此，没有自保能力的我，人生便只剩下了依附他生存这一个选项。随便一个刚上忍校的孩子，只要我爱罗不在，就能轻易砸破我的窗户，消耗我本就不多的积蓄。
“你变成了坏孩子。”
只有这句话，让他回头，手指一紧，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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