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销桁殿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闻陛下寻得一美人,可否允臣一睹这盛世美颜?”这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脚步声。
一秒钟后,这声音的主人站在玄关处,看向屋内的人。
屋里,一男一女对立着坐在桌前。女子对这声音置若罔闻,抬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小口;倒是那男子闻声转头看向来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门口处的那人并没有要抬脚走进来的意思,眼睛却一直盯着正在喝茶女子的侧容,调侃道:“果然是美若天仙啊,引得陛下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身边。”
南阳辄殷闻言皱了皱眉:“黎熙!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是我的妹妹,南阳若殇。”
黎熙站着的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什……什么?!你的妹妹……南阳若殇?”这次的声音由重到轻,由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不知是惊喜还是怀疑,“南阳若殇”这个名字更是轻得听不见。
南阳辄殷:“对,你没听错,我的妹妹终于回来了。”
南阳若殇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在听到“黎熙”这个名字时,握着茶盏的手一顿,而后又重重捏着那茶杯,听到此处,她突然将手里的茶杯往外一甩。
不偏不倚,正是黎熙的方向。黎熙瞬间回过神来,接住了那盏茶,可惜在手碰到杯壁的刹那,那茶杯碎了,里面的水毫无秩序地溅向四面八方。
黎熙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不知方才是在下哪句话得罪了?竟引得美人这般动怒?”
南阳若殇一字未说,站起身来,直冲黎熙的方向。黎熙轻松躲开,还不忘调侃对方,继续道:“美人怒?”
南阳若殇虽未还口,但发起的进攻却是越来越猛烈。黎熙不慌不忙,全都一一躲了过去。
南阳辄殷见此情景,连忙开口:“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这里可是我的寝宫!我住的地方!弄坏东西是小事,可这要是让旁人见了去,成何体统?!”
黎熙:“我也不想啊,但你这小美人这么漂亮,我可舍不得动手。要不,你劝劝她?”
南阳辄殷:“若殇啊!黎熙她这人就这样,和小时候一样欠揍啊!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行不行?”
南阳若殇依旧沉默不语,对黎熙的追击也是不停。
反倒是黎熙开了口:“什么叫我这人就这样啊?我怎样了?我方才有说错什么吗?有做错什么吗?反倒是你这小美人,无缘无故来打我,何其不讲理!”
南阳辄殷:“那实在是不行,你就让她打一下嘛!她又不会真的对你赶尽杀绝!”
黎熙:“呵,你这胳膊肘拐得倒挺快啊!你证实了吗?这么快就向着她?不怕她是个小骗子吗?”
听到这儿,南阳若殇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她用右手一掌拍向地面,低声呵道:“玫瑰,藤蔓,生长!”
无数条藤蔓以她左手为中心,霸道肆意地生长出来,直冲黎熙。黎熙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使用到心魂,毫无防备之下竟被那藤蔓缠住了,藤蔓便伺机爬满她全身。
南阳若殇见对方已被缠住,左手一握,一把蓝紫色的宝剑凭空出现,剑尖直抵黎熙的要害之处。
都这时候了,黎熙还不忘玩笑。她首侧的藤蔓上刚巧有一朵盛开的烂漫的玫瑰花,便故意朝那朵玫瑰花靠了靠,继续调侃道:“你这玫瑰可真香啊,可惜是带刺的。”
真是不知道这是在说花呢,还是在说人啊。或许,两者都有吧。
南阳辄殷见南阳若殇似乎是真的动怒了,连忙上前劝解道:“哎呦喂,若殇啊,你的小姑奶奶嘞,您可行行好吧,再这样下去,我这销桁殿可就彻底毁了。”
南阳若殇瞥了一眼南阳辄殷,很快又收了,而后用正眼盯着黎熙,那双眼睛充满着敌意,所有的锋芒和利刃都在这一双眼睛里显现得淋漓尽致。
片刻后,南阳若殇冷笑一声:“骗子?我们俩谁才是骗子还不一定呢。”
黎熙听到这句话后,高高挑起右眉:“哦?”
南阳辄殷:“若殇,你这话是何意啊?”
南阳若殇:“方才我们喝茶时,你不是问我,我当年究竟为何要走,这么多以来又为何不回来吗。”
她顿了片刻,盯着黎熙的眼睛又变得有些灰暗了,继续道:“当年,就是这个人,把我骗至小河边,说是有萤火虫,夜景甚是美丽,我对她深信不疑,自是赴约了。可晚上我刚到小河边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后,便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黎熙:“这可就奇怪了,我当晚可是一直都跟国主和老师在一起的。”
多年以前的某一个夜晚,具体发生了何事,自己又是在哪里,和何人在一起的,这些信息无论是哪个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没有人会刻意去记忆一个不那么重要的时间点的。就算是生日,那也只会对白天的面条和礼物印象更深刻。
但那个夜晚也发生了一件事情:当时宁如梦不知是何缘故突然头痛欲裂,南阳辄殷和黎熙不知所措,他们想为宁如梦做些什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看着宁如梦痛苦。
宁如梦强忍着疼痛,颤颤巍巍道:“你们可还记得我们数月之前到过的水郎峰?那山中有出灵池,也许可以治疗我这头痛。”
南阳辄殷欣喜道:“好,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黎熙:“可是若殇好像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宁如梦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道:“我们先走吧,等过几日,我再回来接她。”
几日后,宁如梦回到这里,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南阳若殇了,人不见了也就算了,就连她的气息也寻不见了,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到过这里似的。
一个刚满10岁的孩子罢了,才几日时间,能跑到哪里去?就算发现自己的同伴不见了,大多数也会待在原地等,不会去到很远的地方,只要在附近问问人,总能找到的。
可已经6年过去了,宁如梦一直都未曾放弃过寻找南阳若殇。无论是什么地方,无论是什么方法,只要有一丝希望,宁如梦都愿意去尝试,可事实就是多年寻觅,一无所获。哪怕当所有人都已经默认南阳若殇可能不在人世间时,宁如梦也会反驳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人和尸都未曾见到,凭何说若殇已故?!”
说来也挺蹊跷的,从他们有记忆以来,宁如梦从未头痛过,那晚宁如梦究竟是因何头痛到现在为止也未曾可知。那是宁如梦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孩子们前面流露出痛苦无奈的情绪,也是在那一晚,南阳若殇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失踪,因此印象极其深刻。
南阳辄殷:“对啊。当时老师不知为何头痛欲裂,我和黎熙一直在一旁陪伴着她,后来老师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们就一起去了水郎峰,这期间黎熙都未曾离开过。”
黎熙:“你可曾记得我当时是怎么约你的吗?”
南阳若殇:“申时,我发现桌子上有一个字条,字迹是你的,署名也是你的。”
黎熙:“那张字条还在吗?”
南阳若殇:“不在了。”
南阳辄殷:“不管怎么说,这肯定不是黎熙做的,以她那个年岁,无论是傀儡术还是分身之术她都不会。你还是先把她放了吧。”
南阳若殇还是盯着黎熙,剑依旧未收回,藤蔓也没有消失,显然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南阳辄殷见此,走上前去,手放在南阳若殇举着剑的左手手腕上,道:“若殇,此事我一定会帮你找出真凶的。如果你还是怀疑黎熙,等查出真凶是谁,我绝不放过,如果真是黎熙所为,我也断不会拦着你。”
虽然那张字条的字迹和署名都是黎熙的,但黎熙并没有理由要害南阳若殇,也没有那个本事。
此后,南阳若殇也是有细想过的,其实她早就想通了,这件事跟黎熙应当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想不到到底会是谁想这么害死她。
最终南阳若殇还是收回了手中的剑,藤蔓和玫瑰花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南阳辄殷环顾四周:“还好还好,桌子和椅子都没坏,先坐下吧。”
南阳辄殷:“我之前都还没有发现,刚刚看你们过招的时候才注意到,若殇,你怎么连鞋子也不穿啊?”
南阳若殇轻轻提起自己的裙子,两个纤细白皙的脚踝处都有脚环:左脚有好几个紫色的脚环;右脚则是金黄色的,旁边还有一只小小的金色翅膀在微微颤动着。
南阳辄殷:“这……这是……禁制?!”
南阳若殇:“嗯。”
南阳辄殷:“谁?!谁给你下的?!”
南阳若殇:“不知,但无论是款式、颜色亦或是法力都不相同,应当是不同的两个人下的。”
南阳辄殷:“那它们都有什么作用?”
南阳若殇:“暂且还不知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触发过。”
南阳辄殷的目光从未南阳若殇的脚踝处离开,黎熙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便开始转移话题了:“哎呦,若殇这几年怕是过得还不错吧,都拥有这么厉害的宝剑了。”
南阳辄殷好似没听见一样,依旧没有收回目光,反倒是南阳若殇先松开了提着裙子的手。黎熙拽了拽南阳辄殷:“是吧是吧?”
南阳辄殷终于回过神来了:“啊,对啊,妹妹。你这宝剑是从何处得来的?瞧这色泽,都能和孤羌所媲美了。”
南阳若殇将剑横放在面前,转眼间,那把宝剑有变回了一支笛子。
黎熙挑了一边的眉:“呦呵,孤羌还能变换形态呢,真不错。”
南阳辄殷:“你就别贫嘴了,咱们还是来说说正事吧。”
黎熙还是咕哝了一句:“上一秒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南阳辄殷:“若殇,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无论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你,甚至连你的气息都不见了。”
南阳若殇愣了愣,仿佛是想起来了什么令人不堪的回忆,情绪低落,片刻后回了三个字:“暗血窟。”
南阳辄殷:“什么?暗血窟?你怎么会在暗血窟?”
南阳若殇:“等我醒来时便在暗血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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