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眼睛一旦失去亮光，其他感官会无限放大。救护车匆匆赶来，刺耳车鸣冲破车流，姜曳从炙热的户外转移到清凉且更加喧闹的室内。
“快，转入急诊。”
她到医院了。
“呜呜呜妈妈我没发烧就是热的，不打针！”
“胡说八道什么，该死的医生是不是想坑我钱，我这热感冒流鼻涕，什么狗屁脑脊液！”
“爸的，这破天怎么能这么热，老子今天还要送文件，直接给我干到医院！”
……
人声嘈杂中，她感觉到身体腾空。
“宝宝，你别怕，我在你身边！”沈乙书声音低沉，滚烫的手掌叠在手上时，姜曳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攥着登山杖。
“眼睛没有经过外界因素，就看不到了？”
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姜曳撇头，用耳朵感知。
“应该没有，我女朋友来找我，然后在大厅门口晕倒，醒来就……”沈乙书着急回答。
医生制止：“没问你，患者耳朵也听不到？”
“听得到。”姜曳开口却□□哑的声音吓到自己，“我……”
“慢慢说，不着急。”医生抬手接了杯温水。
沈乙书接话：“我来，谢谢医——”
医生已经握着姜曳的手，拿稳一次性水杯：“润润喉。”
沈乙书对此感觉不悦，脸色沉下，坐到姜曳身边：“快给我女朋友看病吧。”
温水隔着纸质水杯，传递到指腹。姜曳没喝水，声线沙哑：“我去找男朋友，我记得人已经坐电梯，下一秒我人出现在大厅门口，然后失明了。”
医生温柔询问：“是怀疑你男朋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压力导致？”
“我不可能做对不起我女朋友的事情。”
“不是，我和男朋友感情还不错。”
两人异口同声。
“小曳。”沈乙书感动抱住女朋友，大手摸着她的脑袋，轻轻安抚。“这位医生，请你专业点。”
“哒哒哒。”医生敲击键盘，“专业的我告诉你，有时候压力也会导致失明。”
他起身，拿起兜里的手电筒，随即掀开姜曳的眼皮：“有感觉吗？”
“没有。”
眼前的世界漆黑一片，不见半点光亮。
医生收好手电筒，开单子：“先拍个眼睛的片子，然后再去做脑部相关的检查。记得出门转角处，有轮椅租借。”
“不用，我抱得动女朋友。”
话音刚落，身体忽然悬空，带来失重感，姜曳本能抱住沈乙书的脖子。
沈乙书轻笑，胸腔传来酥麻振动，抱着她从安静的候诊室又移动到吵闹的门诊大厅。
等到她顺利坐在轮椅上，沈乙书摸摸她脸颊：“虽然我抱得动，但还是坐轮椅舒服点。”
“宝宝，别担心，如果是外界因素我们就保险治疗，如果是其他因素我们也保险治疗。”
“对了，宝宝，我把你登山杖收短点？”
说话间，CT室到了。
姜曳没讲话，任由他动作。
拍片，出门，拿片。在往日常轻松的流程，此刻变得尤为艰难。
好在医护人员比较负责，拍完片后带着她们走到出片仪器前：“今天机器出片较多，可能要等待二十分钟左右，家属记得时刻观察显示屏名字滚动。”
就在这时，远处突兀的开始大吼大叫。
“医生呢！护士呢！凭什么我腿瘸了不能坐轮椅！”对方脚步跑动，带着满身汗腥的臭味冲到姜曳面前。
“这小姑娘好好的凭什么坐轮椅，你给我起来！”
“你干什么！”沈乙书大声呵斥，一米九几身高，挡在姜曳面前。“我劝你脑袋清楚点，这轮椅是我们先租借，你要是敢抢，别怪我不客气。”
医护人员也跟着在一旁解释：“是，您不要无理取闹，你的腿只是膝盖撞青，并不需要轮椅。”
大汉不依不饶，医护人员生气招呼保安，沈乙书左右严防避免对方接触女朋友。
一时间，本就不安静的大厅更加喧嚣。
天气燥热，有些人的脾气似乎格外差劲。
姜曳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盯着出片器材，默默在心里数着时间。
“沈乙书，时间到了。”
沈乙书第一时间捕捉女朋友声音，立即回头。显示屏的末端，缓缓出现姜曳的名字。
“小曳好厉害。”他一边打印一边夸赞女朋友，带着片子推着轮椅绕道离开。
片子展开，医生左看右看：“眼睛没有任何问题，脑部也没有任何病变，不存在压迫到神经，怎么会莫名其妙失明？”
沈乙书冷笑：“你是专业的医生，你不知道？”
医生抬眼，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情况不明，我怎么敢乱说话。”
“不过，我这里有款眼药水，能够促进眼球壁自主修复，连用三天就会恢复光明。明天下午才到大药房，你要是需要明天来一趟。”
姜曳不信。
沈乙书也不信。
“你难道不想让患者好起来？这可是首大生科院最新产品。”医生这句话戳到沈乙书。
一方面，他想姜曳视力恢复。
另一方面，同样作为实验员的他是清楚国家有前沿生物药剂，只不过他是不同领域，无法为姜曳找寻。
沈乙书低头警告医生：“如果这药没用，我会送你进法庭。”
还轮椅，打车，回家。
人到家后，沈乙书网上购买的墨镜和导盲杖也到了。
“宝宝，先来试试墨镜和导盲杖，现在的导盲杖不仅能精准判断地形还有智能语音功能——”
“你相信那个医生说的话？”姜曳打断他的话，“眼球壁包括外层膜中间膜内层膜，且不说不可能自我修复，而且他连病因都找不到。”
沈乙书半蹲在她面前，握住女朋友的手，郑重说，“不太相信，所以明天我一定会调查清楚。”
姜曳没讲话。
黑暗中，她听到男朋友疑惑询问：“小曳，你怎么不讲话。”
沈乙书心疼，握紧手腕：“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经历这莫名其妙的失明。”
姜曳挣扎开，摸索着打开登山杖，让自己站稳直视他，转移话题：“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今天去找你？”
“不是……想我了吗？”沈乙书没懂，细想自己近期做的事情，心中有几分心虚，“是不是因为我最近没及时电话？”
“对不起宝宝，你别生气别不要我！”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闷在实验室是因为亲手给你做一枚戒指。”柔软的掌中，放置一块冰凉且粗糙的圆环，对比尺寸是她无名指的尺码。
沈乙书解释：“这材质是教授私下给我的，说是从外太空带下来，为了避免被其他师哥知道，所以这才没说。”
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问题。
姜曳轻轻勾唇：“你以后不可以骗我。”
沈乙书高兴抱紧她，胸膛的心跳热烈跳动。“小曳，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感情危机结束，沈乙书收拾好家里的角落，还做了姜曳爱吃的晚饭，顺便还在她即将要洗澡的时候，贴心询问：“小曳，你的眼睛不方便。嗯……”他声音低下去，耳朵绯红，“要我帮你吗？”
姜曳拒绝：“不用。”
“哦。”沈乙书有几分失望。
“帮我打个电话给甄美。”说罢，姜曳从卫生间伸手要来正在通话的手机，用最简短的言语描述现状。
“什么？！”电话另一头的甄美一扫昏沉状态，蹭的站起来收拾东西过来，“你现在在家吗，我马上来。”
姜曳同样拒绝她：“沈乙书在，天太晚了，明天吧。”
有人在身边照顾，总比没人好。
甄美放心：“好，带你去咱学校附属的医院，今晚你先好好休息。”
“嗯。”
姜曳胡乱在手机屏幕上摸索挂掉电话，又凭着对卫生间的熟悉，打开淋浴喷头。
“哗哗哗。”
热水在她身旁的位置喷洒，姜曳却握紧手中的登山杖，一言不发。
今天这一天太奇怪了。
从发现沈乙书可能在骗她，到她进入物理展示大厅地下三层，接着转瞬出现在大厅门口失明，又因为失明治病而遇到了更奇怪的医生。
这整套因果关系链，看似除了幻觉其他都很正常，实则从发现男朋友撒谎开始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姜曳扶额，似乎想起什么，道：“你们实验室地下三层是做什么的？”
沈乙书正蹲在门口查阅资料，闻言困惑：“什么地下三层？物理展示中心只有地下两层，而且都是停车场。”
“宝宝，你是压力大看错了吧。”
姜曳险些站不住，沈乙书听动静，立刻询问：“宝宝？你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
“没事！”声音拔高，姜曳捂住脑袋。
没有地下三层？！
那她去的是什么地方？！
别跟她说什么压力大了，幻觉和实际画面她还是能分得清。
水流哗啦流淌，一种无端的、没由来的恐惧漫上心头。
门外，沈乙书不信，依然急切呼唤：“姜曳？！你真的没事？要不我还是进来吧！”
“我没事。”姜曳摸索到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拉开浴室。
沈乙书愣住：“今天没洗头？”
“嗯，不是洗头日，明天和美美约好一起去理发店洗。”姜曳瞎说。
人类的第六感本能，在未知的状态下，她选择维持现状。
“好，你不方便，我扶着你去卧室。”
夜深，炎热的天气有几分缓解，家家户户准备熄灯睡觉。
安置好登山杖，沈乙书睡到她的旁边。
黑暗里，姜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
……
“姜曳。”
“姜曳。”
“姜曳！！！！”
姜曳猛地睁开眼睛。
七彩的粒子在视线中炸开，三秒后，昏暗的房间清楚出现在眼前。
她缓缓起身，推开阳台门。
夜幕笼罩的天空，在她的注视下裂开巨大口子。
金红色熔火填满缝隙，清凉的夜晚拔高温度，夜晚倏然如白昼。
好亮。
“好…热！”
她喃喃道。
“姜曳！”她被推醒，视线重归黑暗。
沈乙书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睡意：“小曳，是做噩梦——”
他的话戛然而止。
姜曳敏锐，立刻握住床边登山杖。“沈乙书，怎么了？”
沈乙书一动不动，望着前方。
主卧落地窗透亮，以他的视角，能够清晰看到天空缓缓出现数条狰狞裂痕，赤红色岩浆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周围温度陡然上升，许是异样太过明显，家家户户熄灭的灯再度亮起，惊叫声此起彼伏。
这下，不用沈乙书说，姜曳也能猜到。
出事了。
[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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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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