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受伤

没人知道为什么驿站里会出现刺客,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七皇子渝南洲会出现在沈言玉的房间。

渝南洲睡意朦胧的听到些响动,睁眼时就见眼前寒光闪过,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让他来不及多想,猛的翻身避开要害。

利刃划破被褥在肩膀上留下一道血痕,渝南洲顾不得疼痛,用力将被褥扔向黑衣刺客,挡住他的视线,趁机跳下床往窗边逃去。

打斗的声音吵醒了守夜的小厮,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尖叫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也跳出窗外,追着渝南洲到了驿站门口,与赶来的李成撞在一起。

刀剑相撞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寂静,睡梦中的沈言玉被嘈杂的声音吵醒,急匆匆地开门出去,只见外面火影重重,喊声震天。

尽管黑衣刺客是有备而来,但是人数不多,也敌不过训练有素的将士,最后全部被擒。

待场面控制好后,李成第一时间冲到沈言玉面前,确认他是否安全。

“渝南洲受伤了,快叫大夫!”

沈言玉托着渝南洲满是鲜血的手臂,语气焦急。

见势不对的顺福早早去请了医官。

“我还好”,渝南洲额头冒着冷汗。

“殿下,可能会有些疼,您忍一忍。”

医官撕开伤口处的衣袖,从小药箱里摸出一瓶药粉,仔细的撒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裹帘把伤口包扎起来。

药粉的刺激让渝南洲白了脸,不过好在他醒的及时,否则就不是手臂受伤这么简单了。

“还好没有伤到筋骨,殿下这两天不可用力,不可沾水。”

沈言玉心里非常不安,“怎么会有刺客?而且为什么只冲着你来?”

二楼这么多房间,为什么这些刺客只挑了渝南洲的房间?

“言玉,可能并不是冲着我来。”

“你的意思......”

沈言玉刹那间呼吸骤停,心跳如雷。

是了,渝南洲住的房间……原本是他的。

当时他躺在床上,和守夜的顺福聊着天,余光一瞥,看到一只两广双马尾钻进了床下。

俗话说,当你看到一只蟑螂,就说明蟑螂已经多到藏不住了。

被贴脸扑过的沈言玉一下子回忆起来被蟑螂支配的恐惧,二话不说冲了出去。

隔壁的渝南洲听见声音,出来见他,待了解原委之后也没取笑他,还贴心的提出换个房间。

谁知道阴差阳错之间替沈言玉挡过一劫。

是他害得渝南洲差点失去生命,一时间繁杂的思绪填满了沈言玉的脑海,他张了张嘴,却只是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沈言玉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社恐,明明他想对渝南洲道歉、想安慰他,但是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间。

沈言玉眼眶逐渐湿润,数次启唇,依然只是重复说着对不起。

好在渝南洲读懂了沈言玉眼里的未尽之语,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轻轻顺着他的背,“没关系,只是手臂受伤,不碍事。”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我们该回去好好休息。”

“好”

沈言玉压下心里奔涌的情绪,扶着渝南洲回了房间,看着渝南洲睡下,转头就往外面走去。

驿站的所有人员也被抓了起来,很明显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刺杀。

刺客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沈言玉的房间,必然是驿站的人通风报信。

沈言玉走过去正好见到李成把刺客压了下去,“李将军,可问出什么了?”

“回沈大人,还未。”

“不过卑职已经让人用大刑伺候,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李将军,我想去见见他们。”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他只有将事情调查清楚,抓出幕后指使,才能稍微报答渝南洲的救命之恩。

“不可!沈大人,您身份特殊,贸然去见,万一他们贼心不死,出了事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李成皱着一张脸,显然不同意沈言玉去见这群黑衣刺客,阻拦道。

“无妨,有李将军在,不会出什么事的,如果真有不测,我会向陛下说明情况,不会牵连到其他人。”沈言玉心里有了盘算,非常坚持。

话说到这份上,李成也不好再阻拦下去,只能同意。

沈言玉踏进暂时关押刺客的营帐,浓烈腥热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沈言玉死死压住胃里的翻涌,慢慢挪到跪着的刺客们面前。

这群人明显受过重刑,身上皮开肉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沈言玉唇上咬出了深深的牙印,“你们,不是专业的杀手。”

为首的黑衣人猛地抬起头瞪大了双眼,剧烈地挣扎,想要摆脱身上的束缚冲向沈言玉。

赌对了!

虽然方法有些儿戏,不过管他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

电视剧里的刺客刺杀不成功都会服毒自尽,这群人受了这么重的刑却还顽强的活着。

而他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无非就是他的身份,

“你们的目标是‘异星’,对吗?”

“但你并不认识我,所以你们事先并不知道‘异星’长什么样子。”

沈言玉顺着思路想下去:“是你们的线人在我们到驿站之后才给你们通风报信的,对不对”。

因为半夜发生的事,来不及交换信息,所以这群人不知道他和渝南洲换了房间,只以为住那个房间的就是异星。

“李将军在审问驿站的人的时候,发现有个马夫逃了”,沈言玉一边说一边观察领头人的反应。

见他听到人逃走之后放松下来的身体,沈言玉话锋一转,“不过李将军英明神武,又把此人抓了回来,谁知他没受住刑,已经先你们一步下去了。”

“你们!”领头人额头蹦出青筋,目眦欲裂。

“你反应这么激烈,是觉得他死了没人跟你背后的主子通风报信,不能救你们出去?”

“当然不是!那是我兄弟!”领头人大喊,像是要证明自己不是这样想的,话一出口,领头人便知道说错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大渝必亡!他渝勤风昏庸无能,凭什么老天还要帮他!”

见黑衣人没有反驳他的猜测,沈言玉心下大松,看来自己的思路没错。

他在心里双手合十,感谢自己以前看了那么多刑侦剧。

沈言玉悄悄站远了一点,怕口水喷在自己身上,兄弟,你骂了他就不能骂我了哦。

“这样吧,如果你能老实把一切说出来,我可以放过你的这些兄弟们,”沈言玉盯着领头人,因为确实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正规刺客,也受了这么重的刑。

看他似有松动,沈言玉补充道:“以及那个马夫。”

领头人浑身一震,偏过头瞧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兄弟们,终是松了口。

“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说放了就放了。”

“李将军”,沈言玉朝门外高声喊道,李成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快步赶过来。

“沈大人”

“李将军,我的话可有用?”沈言玉将一只手背在背后,挺直自己的肩背,微微抬起下巴问道。

“自然,沈大人是要?”李成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那把这些人连同那个马夫都放了,除了他。”

上朝上的多了,耳濡目染的学会了些为官者的气派。

这番气势倒也真把领头人唬住了,眼神转过几圈,答应了沈言玉的要求,“不过我要看一眼虎子。”

“没问题。”

不多时,侍卫压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进来。

“虎子!”领头人见他身上没什么大碍,彻底放下心来。

“大哥......”虎子含着眼泪,怒自己不争气拖累了大哥。

周围的兄弟同样眼神坚定,誓死同他共存亡。

领头人,也就是杨洪山,哈哈哈大笑道:“我能有你们这群兄弟,是我老杨的福气!”

“你们走吧,以后可要看清楚些,别再跟一个像我这样的大哥了。”

“山子,你媳妇快要生了,可别再惹她生气了。”

“二牛,你爹娘岁数大了,以后要立起来,别再让二老为你操心了。”

“铁蛋……”

“……”

杨洪山一个一个看去,然后冲他们吼,“快走!”

接下来就是杨洪山的交代了。

他本是一名军中将士,没想到在同呼延族的一战中,领军主将临阵脱逃,整个队伍的将士们都死的差不多了,只有他侥幸留了一条性命。

对军队失望的他落草为寇,在狼舟山结识一些兄弟,靠打家劫舍为生。

说到这儿,杨洪山急忙解释:“我们可没抢普通老百姓,抢的都是些乡绅姥爷。”

可这两年时局动荡,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杨洪山见多了穷苦百姓的悲苦,越发痛恨起朝廷的不作为。

“他们说是发了赈灾粮,可是一层一层经过那些贪官的手,用在老百姓身上的不足十一!饿死的百姓无数,他们那群贪官却荣华富贵,花天酒地,凭什么!”

“然后俺听说最近天外来的神仙要从这里过,心头很是气愤,为什么连老天都要帮这群贪官?”

“所以才让在驿站当马夫的虎子帮俺们传信”,“如今被你们抓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眨一下眼睛俺都不信杨!”

“所以你们为了报复当今陛下,选择将愤怒发泄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沈言玉觉得,不管受伤的是渝南洲,还是他,或是其他意外穿越过来的‘异星’,都是无辜的。

造成百姓生活困苦的不是哪一个具体的人,该承担代价的是整个朝廷。

沈言玉:“我佩服你反抗的勇气,但这也不是能原谅你将屠刀挥向无辜之人的理由。”

“不过是莽夫之勇。”

“我当然知道,命你拿去,我杨洪山绝无二话。”

“你能放了那些兄弟们,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刺杀一事就此落下帷幕。

走出营帐,沈言玉绷了许久的背已经僵直,一放松就泛起大片针扎似的麻,“嘶——”

“沈大人,在下佩服。”李成不是大理寺出身,入职以来都是负责巡逻护卫,本以为此次审讯要颇费一番功夫,没想到沈言玉三言两语就将人套出话来。

“咳,李将军过奖了”,沈言玉忍住背后的麻痒,没什么心情和李成商业互吹,“时间不早了,李将军也早些休息。”

驿站的人已经被侍卫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二楼走廊也安排了守卫的将士,李成还是亲自把沈言玉送到门口才离开。

经过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情,沈言玉情绪起伏太大,待回到床上放松下来,一秒入睡。

天亮后,沈言玉第一时间去看渝南洲,不知他的伤恢复的怎么样,有没有发炎。

站在渝南洲的门外的沈言玉,却有些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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