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回首(五)

罗余从容地笑道:“易公子客气了,你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精神抖擞。”

程曦窗:“……”罗余不是暗恋他吗?

外面还要她去镇场子,程曦窗和易青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就匆匆离去。

易青皱眉道:“之前程姑娘受伤时,都是你写信给我的?”

罗余蜻蜓点水般点了个头,道:“是我,曦窗之前在京城本就自身难保,我能做的就是帮助她减少不必要的叨扰。”

易青:“……我这个叨扰应该没让程姑娘生气吧?”

罗余摇头:“自然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我还是有的,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易青这才呼出一口气,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罗余淡然的神色才被撕开,她有些慌了神,答:“程姑娘于我有再塑之恩,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说这句话。”

易青诧异的眼神划开罗余心口,她放缓了语气道:“不过你能活着回来,我望月楼也终于是躲过此次大劫。”

腊月二十八夜,易青告别,对二位姑娘叮嘱年后会再回来后,一步三回头地去了苏州。

临走前,他狗摇尾巴地对程曦窗疯狂暗示,想把罗余带去苏州,不断叹气说罗余姑娘待在望月楼简直屈才,程曦窗没有理他,算好账后把钱给他后,就闭门不让他进来。

罗余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茫然和苦恼的易青,有些好笑地说:“他可是望月楼的创始人之一。”

“可招牌是我啊,你自己说的。”程曦窗把嘴里叼着的野草吐出,嫌弃地说,“他对你只有利用的意图,我可不放心把你交给他。”罗余这个恋爱脑说不定又被耍得团团转。

罗余轻叹口气,笑着说:“谢谢你,曦窗。”

“总跟我说什么谢呀你,我俩好歹也出生入死过,别那么见外。”

罗余道:“那我就直说了,我听闻将军府有信,想必是齐将军的,他写什么了?都快过年了,还没有看到他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程曦窗这才露出愁眉苦脸的神色,郁闷地说:“当然是说过年的事啊,他说他不会回来过年,让我过年吃好点。”

顺便……帮他煮一碗长寿面。

罗余收敛了笑容,道:“我在望月楼偷偷听到有官员说这场仗要持续很久,冬日北狄人没有粮食和水源,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这场战争中——有些人在过年,有些人在渡劫。”

程曦窗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啊,只能期望我们的将士能够平安归来。”

罗余忽然问:“不如明天我们去给齐将军和易公子求个符吧?”

程曦窗眉目一亮,捣蒜似的点头。

即使程曦窗见过罗余求的可以挂在脖子上围成一圈的护身符,但万事莫过于亲身经历,她跟着罗余在各种山头乱窜,脚都磨出了两个泡。

罗余手上的护身符快拿不下了,还拉着程曦窗跨过另一个山头:“快到寺庙了,打起精神来!”

程曦窗露出一丝苦笑,捧着手里的护身符,无奈地说:“罗余,我们拜了这么多尊大佛,他们之间不会产生管理上的冲突吗?”

罗余笑着说:“我佛慈悲,他们一定会合力保护他们的。”

程曦窗不再说话,跟着罗余继续攀爬。

作为唯物主义者,她也时常会想神是否存在,好运究竟是自己争取来的,还是神龛赐予给泯然众生的。

不过在她无法触及的地方,她还是多多少少希望神能够给他一些庇佑,不求富贵,只求平安。

腊月三十,又是一年除夕,弦月高悬,古树仍在,故人未归。

罗余敲开将军府,发现程曦窗不在房间,她走到厨房里,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搁在灶台上,红纸上黑墨晕开。

生辰快乐。

-

齐竹见吃着冻得发硬的干粮,一边调配资源,一边推演沙盘。

“看得出来,狄人进攻的势力已经在减弱,不过不可掉以轻心。”

石淮翻了翻日历,道:“今日三十了。”

“嗯,赏你块饼。”齐竹见把啃了大半的饼递给石淮。

石淮在饼上啃了一口,道:“你是不是忘日子了?今天是你的生辰,也是团圆的时候。”

“将军,不好了!敌人在东面偷袭!”

齐竹见沉声道:“多少人?”

“大概有四五千!”

“先派两个营的人上去顶,佯装进攻,再调出部分人跟我去西部擒王。”

石淮把还没吃完的饼放下,立刻服从军令,这个话题也在之后没有任何人提起过。

人生有多少个年三十,又有多少是安稳度过的。

齐竹见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

至少,今年大部分地区都可以平安地处于家中一隅,吃着团圆饭,说着家长里短。

一场硬仗打下来,谁也没吃到好处,匈国的将军打仗的经验十分丰富,不管齐竹见怎么勾引,对方军营都十分沉得住气。

正月二十,齐竹见这才说亲自下厨,给战士们补上十五没吃到的元宵。

“齐将军,外面有一个女人想见你,说是你的老熟人。”

齐竹见心中一动,问道:“你们都是吃什么干的?难道不怕那人说的是假话吗?”

下属道:“我一开始也不信,所以把她晾在外面了一两天,可谁知她有恃无恐,不让她进,她就干脆在外面等着……将军!”

齐竹见走到营地外,果然看到了一个正在往里看的女子。

“不是说让你在将军府等我吗?怎么千里迢迢跑到这来了。”齐竹见淡淡地问,漆黑的眸子被来人晃得多出些许光亮。

程曦窗笑道:“是啊,我在家里煮了碗长寿面,煮着煮着就想来看看你,不知道齐将军可否满足民女贪心的愿望?”

齐竹见说:“军事重地,不可儿戏,既然你已经看见了,就回去吧。”

程曦窗福了福身子,谦恭的神情收放自如:“其实民女是来助将军一臂之力的,民女在做吃食方面还有些能耐,兴许可以改善军中伙食。”

齐竹见再次与程曦窗的眸子对上,她的眼里流露出决绝和柔情。

“好,但没有我的允许,不可擅自离岗。”

程曦窗眼睛弯成月牙,低低地行礼:“谢将军。”

“跟我来吧。”齐竹见示意放行,程曦窗这才不急不缓地跟上齐竹见。

半年多不见,两人既熟悉又陌生。

程曦窗蜕变了不少,把原本展露在外的自信和高傲都藏进了骨子里,若不是知道程曦窗的样貌,他快认不出程曦窗了。

“黑了不少。”程曦窗直白地说。

齐竹见道:“谁家将军跟小白脸似的?”

程曦窗笑着转移话题:“听说你今天要给大伙们煮元宵?”

齐竹见点头:“附近的百姓见我们年初仍在守国疆,给我们送来了不少元宵,起初我们拒绝过几次,但挡不住他们的热情,只好收下。”

程曦窗点点头,问:“需要我来帮忙吗?”

齐竹见道:“自然,我刚好借机宣布一件事。”

程曦窗不知道“自然”二字自然在哪里,但她什么也没说,齐竹见略带诧异的眼神盯着程曦窗,无果后让旁边的士兵带她去厨房。

一碗碗元宵冒着氤氲热气,军营内难得喘息了一阵。

齐竹见挑眉看着认真煮元宵的程曦窗,忽然问道:“老李他们还好吗?”

程曦窗仍然注视着汤水里的汤圆,答道:“老李的身体越发得差了,他自己也清楚这件事,当下就戒了酒,其他人嘛,还是老样子。”

齐竹见点头,竟找不出其他的话题。

程曦窗笑着问:“你呢?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齐竹见道:“在这里的日子还能怎么样,守住这片土地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程曦窗抬头看他,齐竹见捕捉到她心疼的神色,不禁一愣。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有白发了。”程曦窗轻声说。

齐竹见否认:“我还未至而立之年,怎么可能生白发。”

程曦窗道:“齐将军,不管怎样,请多想想以后吧。”

齐竹见缄默,程曦窗觉得自己语气说得有些重,但并不打算道歉,元宵煮好后,添进有些破的碗中。

齐竹见打算借此机会宣布程曦窗是他的未婚妻,但刚才他又否认了这个幼稚的想法。

军中将军为大,若是再出现一个可以管教他的人,那军营中有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乱套。

而且他已经决定把软肋留在身边,就应该做好十足的准备。

有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没见到程曦窗前,他也是这样想的,但见到之后,他却觉得,有些面,还不如不见。

因为明知道她在身边,却不能光明正大地与之见面,思念如同展翅四散纷飞的蛾,千方百计地扑向烛火,又因为害怕灼烧而犹豫不决。

虽然见不到她,但齐竹见仍能感觉到军营的变化。

伙食明显地在改善,程曦窗想方设法地在物资匮缺的地方创造出美食上的乌托邦。

对于齐竹见,程曦窗倒没有特别多的非见不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只要知道他安全就行。

不过今晚,她有个东西要给齐竹见。

齐竹见走到帐外,就看到程曦窗站在一边,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之前我和罗余去求神拜佛,这个就当作是见面礼物了。”程曦窗递给他一个木盒子。

齐竹见闻着香火味就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接过盒子把程曦窗也顺带拉进帐篷里。

“齐将军想做什么?”程曦窗有些慌张地问。

齐竹见说:“没什么,想你了。”轻轻地抱住程曦窗。

程曦窗用手拍了拍齐竹见的背,笑道:“外面人都看着呢,而且你还需要保护我,不让其他人看出我们之间的关系,像只大狗似的抱住我,不怕功亏一篑?”

齐竹见一愣,转念一想:“是啊,程曦窗又不是粗鄙乡人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想你了。”齐竹见慢吞吞地说着。

程曦窗笑道:“我也想你了,所以才来这里看看你——没有打扰到你吧?”

齐竹见摇摇头,程曦窗听见帐外有动静,轻轻拂开齐竹见的手,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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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在将军府当厨子
连载中日木木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