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爹娘的事情也已经一并告诉了宋高兴,一日,十二个时辰,宋高兴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宋离用仅剩的一点钱,邻里邻居也帮衬了一点,他们给宋家奶奶找了一块墓地,埋了。至于宋家爹娘,宋离只能安慰宋高兴,他们成了天上的星星,成了天上的云,要是高兴想爹娘了,那就抬头看看天。
“要是万里无云,晴空万里,夜里无星无月,我该去哪里呢?”
“你有我们。”宋晨与宋离异口同声说道。
宋晨与宋离对视一眼,他是一个非常内敛的人,半扇脸都被黑色面具给挡住了,就更加看不见表情了。但眼下,他让宋高兴把脸埋在自己的身上,手抚着宋高兴的后脑,平静地说道:“不会每一天都是万里无云,也不会每一夜都无星无月。以后,你就跟在我与阿离的身边,我是你的先生,阿离便是你的姐姐,我们自然会照顾你长大。”
距离去镇子上面已经过去了两天,今天正好是第三天,宋离手上还有最后的两包药,一包午饭后,一包晚饭后。柜子里面还有最后三钱银子,家里面的白米也已经见底了,就连糙米也就两三天的口粮了。宋离又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窘境。且现在宋高兴还在养身体的时候,宋离还是那种病了就得要吃点好的的思想,就更难了,还不能让那孩子内疚自责。
午饭后,宋离看着宋高兴捏着鼻子把药给喝下去,然后就捧着饭碗去洗。而宋晨擦着桌子,听宋离小声地在自己耳边说了现在家里没钱的困境。
“我这个月得要多去镇子上面卖鱼了,到时候你就和高兴说我去下网了,我早点去,高兴还在睡觉,就不会发现了。”
“我其实现在最发愁的就是明天的药钱了,一钱银子一包药,一天两包,就是俩钱银子。我上回问那个大夫了,最好是要吃七天,钱没带够所以我才只买了三天的量。现在我算吧算吧还是不够用,米面也一定要买,药也一定要吃......”
“我打算待会去和大力哥说一声,再去村长那里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借过来。”
“...好。”
休息了一会儿,宋离下了个网,然后就去了宋权家,权叔一家子都在。看见宋离,权嫂就把她给拉了进来,他们都知道宋离是为啥来的。还不等宋离开口,男人们就走了,权嫂就拉着她的手开始劝她了,“丫头,嫂子知道你和你哥都是善人,但是宋高兴毕竟和你们非亲非故的,现在又生了这么一场大病,以后说不准要花多少钱去治呢......”
救急不救穷,谁都知道的道理,宋离都已经做了两辈子人了,不可能不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袖手旁观又是另一回事。宋离带着些许期待地看向她,“嫂子,高兴已经无依无靠了,我不能不管他啊。他才八岁,我要是不管他,他怎么活?”
“谁家都能给一口饭,一口一口的总不至于饿死,也能平平安安长大。但是他现在是病了,药钱多贵,我们这个水峪村里面谁能受得了。嫂子是实打实地和你说,我们这种人,小病挨挨就过去了,大病挨不过也就只能当解脱,求求下辈子投一个好胎。”说到这,权嫂子哽咽了起来,她不是不近人情,不是事不关己就冷漠待之,她是真的不希望宋晨宋离两兄妹被这一个带病的孩子给拖垮了。“我的二小,小时候就是这样,我和你权叔也想留啊,想给他治好啊,可呢...三年赚的不及他一个月吃的那些药,最后只能让他吃点好吃的,走得开心一些......”
宋离看着权嫂落泪的样子,心中也难受。可一想到宋高兴也会因为这样,她就来不及难过,她只想要钱,借来也好,赚些快钱也好,先把眼下的药给买回来。
“嫂子,我就借一两银子。我知道您有。我总得要做到我最好,我以后想起来的时候才不会后悔。”
见劝不了宋离,宋权妻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她还是和当家的宋权商量了一下,拿出了一两银子来。同时,她也告诉宋离,只此一次,该到了放弃的时候还是要放弃,不要把生死看得太重,她还告诉宋离,钱不着急还,一家人都信着宋离兄妹两个呢。
宋大力是和宋离最熟识的那一个,等爹娘送走了宋离,他紧跟着就追过去了。
“妹子,以后咱去镇子上卖鱼勤快一点,每回我都带着你。明天就去行不行?”说完这话,宋大力重重地喘着粗气,他把自己攒的一点私房银子也掏出来给了宋离,“俺爹娘也是心疼你担着高兴那孩子了,不希望你陷入银钱债里面。这些钱不多,就三钱,你就收着吧,也不需要还,到底高兴还叫我一声大力叔呢。”
宋离攥着钱,吸了两下鼻子,“多谢大力哥。”
宋大力憨憨地笑了笑,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你之前不还给我福来楼出主意吗,明天你跟着我一块儿去,要是他们真愿意多收一点,我算你一份。”
***
深宫之中宫殿与宫殿之中相隔甚远,但是宫中的贵人除却陛下与四妃之上位份的人是不能乘坐步辇的,连太子都不成。眼下,萧靖涵的身后跟着一个侍读,还有两个护卫走在青石板上。今晨盛京下过一场雨,很大,所以青石板的颜色很深,有些湿滑。萧靖涵就这样走着,从另一处就出现了步辇。
来人不是后妃,正是旬休一日的萧临清,她晨起的时候已经去甘露殿请过安了,现在是又要去甘露殿,因为陛下召见。
路遇太子,抬着步辇的宫人小心翼翼地将步辇放下,与萧靖涵跪拜行礼。至于萧临清更是直接从步辇上面下来,对着太子行了一个万福礼。
萧靖涵笑了笑,唤了一声安庆之后,萧临清便已经拉住了他的袖子,欢快地问道:“太子舅舅也是要一块儿去见姨母吗?”
“是的,陛下召见。”萧靖涵道。与萧临清能对着陛下撒娇,没有规矩的肆意模样不同。萧靖涵虽然与萧靖初是同辈,但是太子与陛下的关系,形如君臣,更似天生的敌人。身为太子,一国储君,不仅是要为群臣表率,还要接受陛下的猜忌,磨砺。萧靖涵只能谨小慎微。
“姨母有与舅舅说明是什么事情吗?”
萧临清见萧靖涵真的不知道,便笑着说道:“姨母说要教我茶道,既然是将舅舅也一并叫过去了,自然是要一块教的。”
萧靖涵心中暗暗一惊,但知道要做什么之后,他的心里面也有了底,走起来的脚步都轻快了一些。太子储君,历代陛下都会放在自己的身边仔细教养,有些东西更是会亲自教授。萧靖涵暂且还没有这样的体验,今日应当是要体验一下了。他牵着萧临清,直到到了甘露殿才放开。
与萧临清说的一样,萧靖初这回叫他过来便是要教导他茶道。桌上已经摆好了整套茶具。
安庆与萧靖涵在一起时,萧靖初便不会特意表现得对安庆极好,而是尽力一碗水端平。萧靖涵与萧临清两人一并跪坐在她的面前,萧靖涵已经有了小大人的感觉,至于萧临清则是还像个鬼灵精。萧靖初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萧靖涵,道:“父皇故去的时候你的年纪还小,故而学不到父皇的茶道理论。朕是你的长姐,长姐如母,朕又是皇帝,与你便是如父如母,今日朕来教你,你便当成是父皇在教你吧。”
“是。”
萧靖涵仍然有种诚惶诚恐的感觉,但是萧临清也在这里,所以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萧靖初:“可读过茶圣陆羽所写的茶经?”
萧靖涵:“读过。”
这书萧临清没有读过,所以她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萧靖初:“你说说...”
萧靖涵思索了一下,倒是比考察课业的时候要回答的好一些,他缓缓地回答道:“陆羽在此书中详尽地写明了采茶、制作、饮用,有他自己的那一套方法。其中引用被他细分成了七个步骤,分别是炙茶、贮茶、碾茶、罗茶、择水、烹水煎茶、分茶......”
“今日便从炙茶开始。”萧靖初抬手,点了点萧临清的脑袋,“你也一并跟着学,可不能云里梦里,不知所云。”
赵福广将茶饼拿了过去,小炉子的火也已经点了起来。萧靖初以眼神示意萧靖涵,让他动手,而自己则是以言语辅助,“炙茶这一步是为了去除茶饼之中的水分,开始炙茶时,要将茶饼逼近火苗快速翻动,待茶讲表面炙烤出一个个小疙瘩,然后去火五寸再炙。”
“是。”萧靖涵举着夹子,慢慢炙烤,至于萧靖初则是绕到了萧靖涵之后,在即将过火之时握住了萧靖涵的手,教着他炙茶的要点。“像你刚刚那样,火过于凶猛,则受热不均,茶饼便被糟蹋了......”
萧靖涵正襟危坐。旁边的萧临清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姨母对太子舅舅,简直就是耳提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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