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利益权衡
陈妈妈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因为她知道实情，觉得这样说问题也不大，毕竟彩票是小赵买的，钱是他分给陈蓉蓉的，勉强可以说车和房是他买给蓉蓉的，这说法没问题，就是有点委屈自己女儿。
那么陈蓉蓉觉得委屈吗？
并没有。
如果陈蓉蓉说是她自己买的，那其他人就会追问钱从哪里来的，她不说，最后就会变成——陈家那个陈蓉蓉啊，不知道是收了家长的红包还是贪污受贿了，或者是整什么歪门邪道，竟然买了一辆两百多万盾的汽车，这样无法无天，迟早要进去的。
如果陈蓉蓉说是买彩票中奖了，那么她的几个姨妈叔叔姑姑婶婶加上三十几个的兄弟姐妹以及一群不熟的亲戚就会成为她家的常客，以后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
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解释了，最多会变成——陈家那个陈蓉蓉啊，长得其貌不扬的，手段可不少，还是个嫌贫爱富的，前脚刚和村里的人分手，后脚就找了一个年轻又帅气的大老板，哄的人家给她买车又买房，真是个狠角色，果然多读书就是更厉害。
这话传就传吧，让她不花钱是不可能的，况且她也听不到几句，被传靠男人总比被传要进去的好。
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流言了，村里有个女孩子比她大两三岁，长得是真好看，跟明星比也差不了多少，她小时候就很喜欢看人家。
那个女孩子出去打工几年没回家，村里就流传她跟了大老板做了人家情妇，他们讨论起来甚至不觉得可耻，还觉得人家有本事。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陈蓉蓉至今无从得知，但是她知道，传言不可尽信，尤其是这种传言，十句话里能有两句是真话都难，她听完从来也不会当真。
而且她也不会白吃亏，如果以后赵富贵回他那边，他肯定是被传成吃软饭的，虽然事实好像差不多。
也许有些人会觉得，陈蓉蓉已经有那么多钱了，几万亿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就足够接济她家的亲戚，她犯不着撒下各种谎言，尤其是对自己的父母也没说真话。
但陈蓉蓉从来都觉得人性是恶的、自私利己的，她从小看到了太多人性的恶，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这是恶，不认为这是恶。
舅舅舅妈极度重男轻女，连续造人十三年只为求得一个儿子，期间生下数名女婴，最终全部不知所踪。
几个姨妈因家庭贫困，不惜连续生育孩子，明码标价卖给人贩子，男孩五万，女孩二万，声称比打工更赚钱。
姑妈姑姑嫌贫爱富，多次出轨，只因为贪图一件衣服、一点零食。
三个叔叔沉迷赌博，夫妻打架是日常，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孩子们苦不堪言。
未出五服的大妈为求得男孙，把女孙的尸骸埋在路上，让万人践踏。
隔壁邻居的菜地里，也埋着许多女婴的尸骸。
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把溺死一个刚出声的女婴，说得像杀了一只鸡那么简单。
她这个看似很出息的女大学生，也遭受过不为人知的恶意，让她从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变成只能在特别热闹或者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入睡的惊弓之鸟。
总而言之，陈蓉蓉对她的亲戚们都没什么好印象，遇到困难，她有能力可以帮助，但是别想靠着她过舒服日子，好好对她的家人和有些值得帮助的人，是她唯一的善良。
赵富贵这个名字土里土气的人，是唯一能在他身边，却能让她安心睡觉的人，她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所以愿意相信他，但她依然不会对他说出这个世界的真相。
如果这就是忘本，那她宁愿把这本忘个干净，忘个彻底。
由于要素过多，除了几个小学生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胃口吃烧烤了，原本甜甜的奶茶也突然变得和柠檬水一样酸，这场局散得比想象中的快多了。
一个人说要走，所有人就都走了，陈妈妈去送人，陈蓉蓉和赵富贵、陈嘉欣姐弟留下来收拾残局。
陈嘉欣刚才就很好奇，但是人太多她又不敢问，现在终于没了外人，她凑到陈蓉蓉旁边，小声问道：“小姨，刚才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赵叔叔在城里给你买房买车了？”
陈蓉蓉笑道：“是真的，我都准备搬新家了，还想着趁周末让你们去帮我一起搬，行李比较多。”
“我们也可以去吗？”
“小姨，我可以去的，我可以帮你搬行李。”陈嘉坤自告奋勇。
“那明后天你们和我一起去看看新房子。”陈蓉蓉没想着让他们一起搬东西，就当是去玩了，他们平时难得去一趟城里，每次去都高兴的很。
“那房子买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啊？”
“在九曲华庭，离车站挺近的，有三个房间，以后你们去玩都能住下。”
“那里的房子这么贵的吗？竟然要两百多万？”
“是挺贵的，不过都装修好了，家具电器也都是名牌，总的算下来也不是特别贵，比自己装修省心很多。”
“两百万啊！这还不算贵？”
“赵叔叔好有钱啊，对小姨也很好。”陈嘉坤觉得要是他有这么多钱，他肯定舍不得这样花。
“我很想知道这个房子是什么样子，我们明天去还是后天去？”陈嘉欣已经迫不及待了。
“还是后天吧，明天我要回去收拾行李。”
“好。”
送完人回来的陈妈妈正好听到后面的话，问道：“明天去哪里？”
“小姨说明天去收拾东西，后天让我们跟她去搬行李。”
“要不要看个好日子再搬好点？”陈妈妈白天才听说陈蓉蓉买了套二手房，现在就听到要搬进去，这发展实在是有点快。
“还需要吗？”陈蓉蓉觉得没必要，又不是搬新家，就是个住的地方而已，像现在年轻人，都是哪天方便就哪天搬了。
“还是看看好点，你们收拾着，我找你爸说一下。”
陈妈妈说着就去楼下找陈爸爸，他不能吃烧烤，又不喜欢待在一群女人小孩堆里，吃完晚饭就回房间看电视了。
“蓉蓉，我想回去了。”赵富贵刚才编了一些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瞎话，又被两个小孩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怪不自在的，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陈蓉蓉看了手机，刚好十点钟了，“那你就回去吧，时间确实也不早了，你明天记得来接我。”
“几点来。”
“我想睡个懒觉，你九点来接我嘛！”虽然天天都有睡到**点，但她还是觉得睡不够。
“好。”
陈嘉欣姐弟继续留下来收拾垃圾，陈蓉蓉和赵富贵走到一楼，陈爸爸陈妈妈正好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赵富贵，两人都露出慈祥的笑容。
赵富贵很不自然地打了招呼，然后道别：“叔叔，阿姨，谢谢你们的款待，我要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时间还早的嘛！”陈妈妈客气挽留。
“那你回去开车慢点，明天晚上一起来吃晚饭。”陈爸爸倒是没想今晚上就说什么，只让赵富贵明天来吃饭。
“好的好的，有机会我一定来。”
几人一起看着赵富贵把车开走，陈爸爸虽然只和他说了几句话，不过还是点了头。
“这个小伙子看起来不够圆滑，还有点单纯，不过也可以了，按蓉蓉这种性格，太圆滑的人能把她卖掉，她还要帮人家数钱。”
陈爸爸说了一句话，就戴着老花镜翻万年历去了，陈蓉蓉不敢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默默地去洗漱了。
陈家是标准的严父慈母，陈妈妈脾气相当好，性格也温柔，陈爸爸就和她完全相反，不过他虽然脾气很不好，却不太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平时为人相当世故。如果有人觉得陈爸爸不够圆滑，那只能说明他不配合，他的坏脾气只有自家人最清楚。
陈家以前是真的很穷，分家出来之后粮食都不够吃，陈爸爸干农活确实认真努力，但不妨碍他酗酒、赌钱。
那时候又没有其他收入，茶叶也卖不了多少钱，而得来的钱都被陈爸爸拿去喝酒赌钱，输光了就经常喝得醉醺醺地倒在路边，连陈翠翠读书的钱都是借的。
陈妈妈和陈爸爸不知道吵了多少架，带着陈翠翠回了多少次娘家，他剩余不多的优点，可能就是不打陈妈妈了，就这都比其他又喝酒又赌钱还打老婆的男人好点。
陈爸爸的改变是在陈翠翠上初中之后，他终于接受自己不会再有儿子了，大女儿是要在家招赘的，如果家里再这样穷下去，他真的要成为别人谈论的那种断子绝孙的人。
他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跟村里的老财主借了五百块钱高利贷去了广州，在网络还没兴起的年代，他靠着卖报纸杂志，两年不到就攒下了在村里干活十年都挣不到的钱。
陈家起了一座两层的红砖大瓦房，买了彩色电视机和大锅盖，成为了村里条件数一数二的人家。
因为赚钱速度太快，甚至还有人举报陈爸爸是去造□□了，公安上门查证后确定他没有造□□，那就说明他是真赚了那么多钱，旁人纷纷向他打听赚钱的办法，羡慕的眼光和称赞的话语让陈爸爸意气风发。
这时候他意识到，有钱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他不赌钱了，喝酒的次数也少了，从此沉迷打工赚钱，甚至变得抠门，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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