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话毕，严嘉也跟着深叹口气，好像自己也跟着出生入死了一番。
他想了想又问：“永王……生了什么病啊？”
沈确答道：“似乎是心疾，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心疾？”严嘉急忙追问：“应该不是吧，心疾也可以平安无事吗？”
沈确不好意思道：“我也只是一个芝麻大小的军官，平时听命行事而已，朝廷的事，了解的不多。”
“你已经很厉害了。”严嘉的语气既十分羡慕，又很失落。
“对了严嘉。”沈确突然站起来，拉着严嘉走回屋里，神秘兮兮道：“这个事情，你要帮我保密。”
“没问题。”严嘉拍拍胸脯，眨眨眼睛问道：“不过，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呢？”
“就是我要走的事。”沈确小声道：“毕竟我现在受伤，也经不起别人再送别应酬……所以还是自己悄悄走，比较稳妥。”
“什么送别应酬啊，他们不害你，就不错了！”严嘉愤愤不平，“沈大哥，你性子也太好了！人家欺负你，你既不报官，也不告诉谢老爷，倒自己走了，这才如了人家的意！”
严嘉忽然恍然大悟：“沈大哥，他们之前装作歹徒偷袭我们，就是想将你吓走吧！我说呢，他们怎么有胆子杀人。”
“好了好了，最终我也没事。”沈确反过来安抚他，“快别瞎猜，总之我们说定了。”
严嘉感觉自己做了番合情合理的推演，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又自顾自地为沈确鸣起了不平，此时沈确已经给自己换了药，他的伤口内外已基本长齐，不再需要把浸了药水的纱布再塞进去换药了，所以即使伤在背后，弄起来也还算方便。
慢慢地，严嘉也不再讲话，痴痴望着沈确穿衣换药，满怀心事。
眼前的沈大哥就要走了，这一去便不知何时归来，也不知归来后，是否还愿意相认自己这个兄弟，要是今日不说，只怕再也没有机会。
沈确毕竟受伤，包扎好伤口后觉得稍微有些头晕，于是挪步到床边，又想躺下歇歇。
“沈大哥！”
沈确刚在床沿坐下，严嘉就大叫一声，沈确吓了一跳，从床上弹了起来。
严嘉叫完就不再言语，沈确实在不大明白，问：“怎么了？”
“你要走了。”严嘉低着头，“只告诉我一个人，连小贺叔叔也不说吗？”
沈确点点头，答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如果告诉严掌柜，怕他担心我的伤势。”
“可你下一次回来，就要最起码一年之后，我知道的，沈将军每次离开都是很久。”严嘉眼观鼻鼻观心，沉默良久，还是鼓起勇气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不行。”沈确果断拒绝了他，“我不会带你走的。”
“为什么？”严嘉扑过去，抓住他的手，“不是还把白马送我？要去塞外教我骑马的吗？”
“因为……”
沈确苦笑，在严嘉的追问下，不得不说出了缘由。
*
此时已是正午，严小贺为谢老爷诊了脉，又煎好汤药送去。
其实严小贺开出的药无非是家常补药，谢老爷病得蹊跷，好的也蹊跷，严小贺至今都不知道他中了什么病，只是前番看了那么多大夫都不好，被自己赶上罢了。
听严小贺说外孙的伤也好了许多，谢老爷心情大好，吃过药后，顺便就赏了严小贺在府上用午膳。
“小严。”谢老爷胃口不算很好，虽然摆了佳肴满桌，但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道：“这段日子，还是得劳烦你常过来。”
严小贺也跟着放下筷子，笑道：“伺候老爷是应当的，小的还得多谢老爷赏识。”
“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想多听你说说祈念的事。”谢老爷抬手，示意他接着吃，“药房终归简陋，可我要是让他来咱们府里住，沈府的人定会多想，届时怕又闹得不好看。这件事……虽然总觉得与那一位拖不了干系，可无凭无据的，还是不要让国公爷操心罢。祈念在药房里住，你多照拂，大家都安心些。”
严小贺笑道：“小的明白。”
“我给祈念也备了些滋补的菜，都是不见辛辣的。”谢老爷咳嗽几声，示意自己疲累，不便相陪，“天冷，他得多进补，你给带去。”
严小贺提着食盒回去后，严嘉却不在，只剩沈确一人坐在床榻上，愁云满布。
“少爷用膳了吗？”严小贺布好菜肴，“这是谢老爷特意准备的，要不要再用一些？对了，严嘉呢？”
“严掌柜，有个事情与你商议。”沈确深吸口气，帮严嘉带话道：“我准备返回建州，今日我和严嘉提了，他说想和我一起去。”
“这可不行！”严小贺瞬间被吓傻了，他双手颤抖，一下子打翻了汤碗，谢老爷准备的珍奇食材落了满地。
沈确颇为不解地看着他，严小贺方想到，之前严嘉一心想去科举，还是沈确送了匹白马，说了好些豪言壮语，才暂时打消了严嘉的念头。
为此，他还特意叫严嘉一同去骑马，才不小心遭到歹徒。
可严小贺心急如焚，早顾不得那么多了，几乎是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严嘉他……他已经……”
“我支开他去学堂了。”沈确的神色也有些无助，感觉办了很大的错事，“我不知道你不同意，只是他托我来和你商量，就……”
“还好还好……”
严小贺适才长舒口气，缓缓坐下，狼狈的捻起桌布，擦擦被汤溅湿的衣袖，又擦擦额头涌出的豆大汗珠。
他想了想，为自己方才的失态，不自然地解释道：“严嘉他还小，从没离开过我，塞外那种地方，他去不成的。”
“严掌柜，那我今夜便要走了。”沈确沉默片刻，起身向他拱了拱手，“多谢严掌柜这段时间的照顾。”
严小贺微微一怔，“今夜……就要走吗？”
“本就打算近期走的，父亲之前也安排了部将过来。”沈确答道：“之前受伤，稍微耽误时日，如今不好再拖了。而且严嘉……他这么想和我一道走，我还是先自己离开，别给他机会了。”
严小贺也很为难，他知道沈确伤重，现在离开的确不是个好时机，可若他再不走，严嘉又真的想去塞外，可能真的会拦不住他。
“对不起。”严小贺起身，郑重地给沈确道了个歉，“日后如有机会，小的做牛做马，报答少爷恩情。”
“其实……”沈确想想，还是道：“其实那日父亲说的也不无道理，严嘉也已经十五岁了，他总有一天要去做自己的事情，既然你也说没人认识他，与其这样拦着，倒不如真的让他和我一起走，兴许会有一番天地。”
“是啊。”严小贺长叹口气，无奈笑笑，头一次说了句稍微有些像真心话的话，“如果小的是个有本事的叔叔，让他自自由由地做所有想做的事，可少爷你也看到了，小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可能得拼上一切，才能勉强给他一个吃饱穿暖的家，何谈一番天地呢？”
“那沈将军呢？”他这番话说的太让人意外，沈确马上追问道：“沈将军已是朝廷的大将军，都不算有本事吗？”
严小贺不敢说沈将军没本事，只能低头不语，来向沈确表达他的想法。
沈确万分不解，“到底要怎么样的本事，才能有你说的‘自由’？”
怎么样的“本事”才能自由？严小贺自己也不明白。
须臾后他苦笑道：“大概是可以让，时间倒流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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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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