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确沉默着握着汤匙,一口口吃完了碗中的甜汤。
看到沈确不语,严小贺率先给他夹了一筷青菜,好像沉不住气地笑问道:“您还没说味道怎么样呢。”
沈确其实觉得太甜了,可还是点点头,顺着他答道:“到底是扬州人精致,北方罕见这样的甜食,我也很少吃到。”
严小贺听他这样说,马上蹒跚着坐在他的身侧,腼腆地轻声道:“王爷,我现在身无分文,您得给我点钱用用,这碗圆子还是我在酒楼里赊账出来的,得赶紧还上呢。”
沈确一愣,失笑道:“这不是你做的啊。”
严小贺赶忙道:“这里是北方京城,藕粉桂花都难寻,哪能做得出来。不过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这一家算是地道的甜羹呢。”
沈确笑归笑,还是大方地从自己身摸出一锭银子递上去,随口道:“人家竟然也肯赊给你。”
严小贺捧过银子,道:“这圆子又不贵,我又拿永王给的耳坠子押给他们,人家当然肯了,永王财大气粗,他那里扒块墙皮下来,都够花一阵了,改日若能回去,可要把那些个首饰都带出来。”
沈确“噗嗤”一笑,这样一来一往的日常对话,竟让他的心底觉得无限轻快,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在扬州的时候的,只差没有严嘉坐在一旁。
不过严小贺马上又道:“王爷,我今日从秦大人处过来,他为了沈铮的事很是忧心呢。他这个人也是个大官了,遇事还是一惊一乍的,不像您,永远这样笃定。”
此话一出,沈确的笑容虽然还挂在脸上,但明显有些不快。
这无疑是提醒他,无论严小贺表现地多么乖顺,都只是为了废太子和严嘉的未来屈服了而已。
可沈确还是道:“我好好同你讲道理,放心,就算沈峥这次不告诉我,也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长夜迢迢,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严小贺并没有接这句话,却马上瘸着腿站起来,伸手揉揉沈确肩膀,道:“王爷,我今天还买了样东西。”
这个举动冲淡了沈确的不快,忍不住来了兴致,转头去看还有什么花样。
严小贺果然没让他失望,竟然从袖里摸出一柄短笛,退了几步站在窗边。
窗外月色熹微,窗内烛影憧憧,严小贺穿着暖白简朴的棉质衣衫,真的咿呀吹出首简短的乐曲。
片刻后严小贺放下竹笛,有些不好意思地浅笑,“我原先学过的,只是生疏了,且这笛子也是拿了只耳坠子换的,不大好。”
沈确问他:“你这是何时学的?”
严小贺一边走过来,一边答道:“我娘当时是歌姬,我当时也学了点,只是去了严府后严老爷看不得这个,把我笛子也摔烂了,那可是我娘留下来的呢。”
沈确听罢有些默默,反倒是严小贺劝他,“不过严濯玉帮我捡回来粘好了,现在不知他丢掉没有,我得去讨回来。”
这句话说完,严小贺已站在了沈确身边,细腰被一根腰带紧束,划出一泓令人心驰神往的阴影。
于是沈确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手,起身将这道薄如蝉翼的身影打横抱起,严小贺如受惊般丢下短笛,发出咣当一声。
沈确回神,内心明白他无论花多少心思也都是假意逢迎,于是将严小贺放在床上,道:“你还有伤。”
“只剩些皮外伤了,不信您看看。”话毕,严小贺真的掀开衣裤露出白如皓雪的伤腿。
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划过伤口上滑腻的鲜血。
鲜血自人体而出,一向是最上等的润’滑,甚至让一向冷静客观的沈确都看得眼晕,突然觉着人生有限,真假是非没那么重要了。
*
沈确在这种事上也极尽温柔,严小贺并未有多疼痛不适,只是稍微有些疲累。
所以一连几天,严小贺都是睡到快黄昏才醒。
今日还算醒的稍早一些,是因为秦昌淇着急忙慌的赶过来,要他去为永王请脉。
秦昌淇又将严小贺带去了春绥院,景璨显然身体好了许多,请好平安脉后,便自顾自饮了一盅酒。
但景璨显然心情不佳,这无疑是秦昌淇和沈确不能为他分忧导致的,而沈确是刚从塞外捡了条命回来,一切也算得上情有可原,秦昌淇一直都在锦衣卫中,属实没有什么理由。
于是景璨又不阴不阳的点了秦昌淇几句,才放他离开。
秦昌淇终于按捺不住,出了永王府便将严小贺带到了锦衣卫的卫所,按着他肩膀坐下。
严小贺知道他是何意,但还是故意表现得有些不悦,“秦大人不是懒得搭理我嘛。”
“少说两句吧。”秦昌淇指着面前的一筐书卷,“识字的吧,锦衣卫有头有脸的人,记档都在这里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
严小贺真就一本本翻阅起来,秦昌淇催道:“快点,别让换班的人瞧见。”
严小贺加快速度翻阅完,眨巴眨巴眼睛,缓慢答道:“大人,小的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你!”
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没了,秦昌淇气急,愤怒地砸了下桌子,接着居然一甩袍袖,将那些记档都拂落下去。
“这是干嘛,弄丢了怎么办。”严小贺俯下身,把它们都捡起来,忽然惊呼道:“大人!大人!”
秦昌淇忙问:“怎么了?”
“就像这样,把人全换了不就得了。”严小贺若有所思地指着那些弄乱的案卷,“你不就是想把沈峥的人摘出去,不如当天把人全换了,一了百了。”
如果把人全换掉,自然可以避开沈峥的部署。
秦昌淇绝望地看向他,“你想的太简单了,怎么可能全部撤换,你当我是指挥使,锦衣卫就真是我家开的不成?”
严小贺长叹一声,答道:“不过也不一定,要是出个乱子,您不就有借口换人了?”
“那得是个多大的乱子。”秦昌淇有些慌神,“严公子,你还是再看看这些玩意儿吧。”
严小贺却看看天色渐晚,一瘸一拐的起身道:“我得回去,给桓王爷弄晚饭了。”
“你!”
秦昌淇虽气,但也没有办法,若是他把严小贺留的久了,桓王必会生疑,到时候更加不好解释。
只是他不知道,今日皇上临时宣沈峥同沈确一道入宫议事,怕是晚饭时也不会回去。
所以严小贺是不必做晚饭的,他想着上次那只笛子不好,不如趁机去严府一趟,把自己的那只取回来,吹给沈确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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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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