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说肖小犀是杀猪盘的，钟之之这样缺爱的女孩特别容易受骗。但其实，我和钟之之有什么不一样呢？
以前做明星的时候，别人对我再好，我都不认为那是发自真心的，所以可以不为所动。
但在这里，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所有的交往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我褪去坚硬的外壳，里面蜷缩的也不过是个渴望真心的小女孩。
我绝不能爱上他。
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回到原时空。
***
肖小犀把一本漫画书拍在我桌上，嬉皮笑脸的：“没想到你说真的啊。”
他没想到我真的没有再去过书店。
“女生真是无情，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手一挥，把漫画推到他桌上：“我要学习，不是说了吗？”
我已经为此努力了将近一个月，就算找不到我妈，我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北京。
成绩，是我求救唯一的绳索。
五点就起床背书，做数学题一直到晚上一点才睡。
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榛姐曾对我说过的话：
“一等二靠三落空，一想二干三成功。”
七岁的我缩在狭小的帐篷一角，一月的山间，寒意刺骨。
榛姐说，不管我多害怕，成功不是等来的，只有跳进这水里，好好演戏，我们才可能成功。
她没骗我。
我作为最小新人拿了百花奖，就是因为那个镜头，就是因为那句话。
我信她。
“一等二靠三落空，一想二干三成功。”
我写在每一本练习册的扉页上。
***
月考顺利结束了。
除了语文这一科运气有点背，临上考场平时背得烂熟的古诗词和作文素材一个也想不起来以外，其他都发挥得不错。
进步十几名难度不大，说不好，还能拿第一呢。
我喜滋滋地背包离开。
“喂，月考结束了，总可以去书店坐一下吧。白邢也老说你坏话，我正说等你来收拾他呢。”
心情正好，小姐姐我去也。
我不声不响地倚靠在柜台上：“小白？”
他蹲在地上整理着新书，看到我像见到鬼一样，吓得往后一倒。
“王母娘娘驾到啊这是。”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我又摊在暗红色扶手椅上：“听说你在背后议论本娘娘啊？”
他一脸看叛徒的样子看着装无辜的肖小犀：
“你这张嘴真是贱啊！”两人又笑着扭打在一起。
不得不承认，一进到这个空间，我就觉得浑身舒畅。
在对我而言完全虚假的世界里，这里有仅存的真实。
“我跟你说，你不来，这小子每天垂头丧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婆跟人跑了......”
白邢也刚说，嘴就被肖小犀捂上：“乱说什么啊你？”
照以前，我肯定就当做玩笑话一来一回跟他怼回去。
可现在，我却觉得，耳朵烫烫的。
真的不妙。
“诶，你这有没有什么成功学的书啊？”我连忙转移话题。
白邢也眼底闪过一丝遮掩，说他们这从不卖成功学的书。
“难怪你不能成功了。”肖小犀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腿和膝盖跟我挨在一起，身上那股雪松的味道扑鼻，一脸逍遥，没事人一样看着白邢也。
我尴尬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他才意识到，蹭一下弹起来，脑袋撞到小吊灯，他又连忙用手稳住。
“你想成功？”他低头看我。
影子覆盖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和他一样，正双手插兜，很高大。
这语气和那天问我是不是想去北京时一模一样。
“当然，世界上有谁不想成功吗？”
白邢也说，他就不想。
我和肖小犀一起看他，但他只是蹲在地上继续收拾。
***
“你觉不觉得白邢也今天怪怪的？”
夜晚，月色如水。
时间过得好快，天黑得越来越早了，这是这个世界第一次如我所愿。
肖小犀依旧插着兜，单肩背着包，说没觉得。
他主动送我回家。
我明知该拒绝，却实在不舍得。
我十九岁，还没有男生送我回过家。
而且，还是我会喜欢的男生。
很久之后，我都一直不承认，就是这个晚上，我坠入了爱河。
但那个很久，真是很久、很久。
有人说，爱是朝夕相伴，日久生情。
有人说，爱是惊鸿一瞥，一见钟情。
我还是说不上来，可能两者都有一点吧。
可能白邢也说得没错，我这人就是有点拧巴。
肖小犀俯下身，用清澈的眸子打量着我：“在想什么？”
我晃过神。
“白邢也啊。他今天怎么闷闷的？你不觉得吗？”
他别过脸，看着前方：“你就这么关注他？”
“因为他很奇怪啊。”
他：我不奇怪吗？
一脸小猫讨要猫条的表情，哀怨又期待。
我：你......每天都很奇怪。
真的——
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这么奇怪。
我问他，为什么要留寸头啊？
“因为有个人跟我说，留寸头的男生比较帅，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说的也确实没错，不然开学我也不能一眼就看见他。
不过这人......
是男孩女孩？
哎呀，我管这个干嘛？
他大步向前走，步伐沉稳有力，背脊挺直，肩膀宽阔。
好像没有什么他抗不了的事情。
可他明明是个毛头小孩啊？
***
送我到家楼下，他对我说，明天见。
我最喜欢，明天见。
“之之？”古阿姨黑着脸走过来，审视着我们俩。
肖小犀看向我：“这位是？”
古阿姨：她妈。
我：不是，是后妈。
她：......
抬眼看她，一副要我等着的表情，可能回去又要挥我几个巴掌。
古阿姨咬咬牙：“放学了不回家，就尽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哪个姑娘家像你这么不要脸？难怪学习成绩吊车尾，真丢了你爸的脸。”
她的嗓门大，路过的人看我俩的眼神跟针刺一般。
“上来。”她抛下一句，把垃圾往垃圾桶一倒，转身。
上就上，想必又是一场血战。
如果说书店是我的避风港，那么这里就是风暴中心。
在这间屋子生活的每一天，我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否则就是今天过敏，明天挨打。爹不问，妈消失，后妈兴风作浪。
我抬脚要走，已经完全切换了“混世魔女”的模式。
我他妈看你怎么样？
但是一只手拉住我。
紧紧的。
暖暖的。
那个寸头握着我的手腕，走在我前面进了门。
他说，有我在。
夏末，风仍炽热，蝉鸣孤曲，空气潮湿如同穿梭于热带雨林之中，我知道这个男孩愿意为我斩断荆棘，飞土逐害。
我感受到身上每一寸皮肤的颤动。
夜，还是那么静。
***
“一点不知道注意男女之间，授受不亲。”还未进门，就听到古阿姨在和我爸告状，语调夸张。
“又不是什么青梅竹马，这不是让人说闲话吗？”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肖小犀已经松开我的手，先一步走进门。
我跟在他身后，闻他宽阔肩膀抖动时传来的雪松清香。
古阿姨叉着腰：“你还有脸上来？”
“叔叔好，”肖小犀神态自若，文质彬彬地和我爸握手，“我是小犀。”
我爸的眉头一下舒展开，眉间的“1”由细长变得宽矮。
“哎哟，小犀啊。哎哟，真是好久不见啊。”
古阿姨看见我爸喜笑颜开的样子，一下子没了阵势。
我爸拿手肘怼她一下，“你怎么净瞎说呢，这是小犀。肖老板的儿子啊，跟我们家之之啊，就是青梅竹马。”
肖老板原来就是肖小犀的爸爸，我爸生意上很多事情都靠他帮衬，就连钟英杰的入学问题也是他帮忙解决的。
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原来是该镇的首富。
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居然是他的儿子。
龙生龙，凤生凤。
看他意气自如，风度翩翩站在这个小破房子里，真的有很强的违和感。
古阿姨点头哈腰地请他坐下，要给他倒茶。
他婉拒了：“今天我跟之之一起去书店买参考书，回来晚了点，我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来，所以送她回来。希望你们不要责怪她。”
怎么会，怎么会，夫妻俩连忙摆手。
怎么不会？
拖他的福，那一晚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睡前，我躺在床上。
打量着手腕上浅浅的刀疤。
这是自残的痕迹。
如果身边有肖小犀和白邢也这样的朋友，生活总算是有点希望，有点盼头的。
为什么她要寻死呢？而且还跳水淹死自己？
为什么呢？
我在这里，那她去了哪里呢？
在过颐菁的生活吗？她没有把我的名声搞得一团糟吧......
算了。
本来也不怎么好。
混世魔女......
反正你自己不是也一直想搞砸吗？
好好的明星不做，要搞砸它？那又是为什么呢？
明明好不容易站在那么大的舞台上，为什么不能好好工作，不能好好说话呢？
当年我妈含着泪却用力地把我推出家门，她那时期望她的女儿变成什么呢？
榛姐握着我的小手，领着我在北京吃了第一碗大城市的刀削面，她没说话，期望我带给她什么呢？
我呢？那么稀里糊涂地长大，这么多年没有理想，没有朋友，甚至没有自我，我想要什么呢？
问句把我淹没。
睡觉吧，明天领成绩。
“时间过得好快，天黑得越来越早了，这是这个世界第一次如我所愿。”这是第四章我向肖小犀索抱未果许的愿，希望天黑的快一点，确实也是第一次如我所愿......也可能是极少数几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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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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