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燕王之前就是在并州做持节都督的啊。”李夫人听到姜忻的疑惑，自然的回答道。
“亲家，你们家得了羯奴了么，要不我给你两个吧。”
姜忻下意识地回头，看到自家的几个女孩，潆语虽然脸红红的，却一瞬不瞬地看正在跳水的男人，语蓉躲在紫汐的身后，面上淡淡的，而紫汐踮着脚，仰着脖子，仿佛要贴在那男人身上。
“我们家女孩太多，还是过几年再说罢。”
李夫人了然地点头，他们家没出嫁的女孩都还有十**个，“也是，羯奴生性鲁莽，别冲撞了小姐们。”
然后又兴致勃勃的讲起来，这些羯奴本都不会水，淹死了几个，现在个个都是游水的好手云云。
姜忻知道，这是时代带给人观念的差距，没有反驳她，也没有附和她。过了一会，李夫人发现姜忻心不在焉的，也没兴趣和她说话了，转头和其他夫人炫耀起来了。
回到家中，姜忻问起乔翊齐，“你知道羯奴么？”
乔翊齐点了点头，“咱们家就养了不少。”
“?”姜忻一头雾水，“我怎么不知道？”
“在梁园当部曲养着。”
“哦，”姜忻点点头，这种事她不感兴趣，不再多问，“我听说东燕王抓了不少奴隶，皇帝不管他么？”
“都是些不交税的流民，抓了他们当奴隶，还不用怕聚集造反，陛下又怎么会管呢？”
“好好的民被抓成了奴隶，岂不是……？”乱搞？虽然没怎么学过历史，但是在姜忻的观念中，李世民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根深蒂固，这样随便把民变成奴隶的行为让她实在大跌眼镜。
“没有钱没有地除了做强盗就是等死，做了奴隶尚能吃饱饭，未必就是件坏极的事。”
姜忻听得很不舒服，“若是我，我宁愿饿死了，也不要被人抓去做奴隶，若真被抓了做奴隶，我也必得捅死哪个以泄我心中之愤。”
“哈哈哈，夫人，若你真的受过饥饿，必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了。”
到了晚间，姜忻与潆语正在玩射覆游戏，残云走过来，“夫人，吕姨娘过来了。”
“她怎么来了？”
“听说是为了十四少爷的事。”
十四乔昀鸿今年二十一岁，先天心痛，后来请了太医，太医说他孕中有亏，寒往上乘，所以开了一个名叫乌头赤石脂丸的方，可以温热内脏，其中最贵的一味赤石脂，是用以收敛药性，也是必不可少的。
等他成婚了以后，因赤石脂价格高，他的药却不能断了，还是照常从府里拿药给他。
姜忻对潆语点点头，示意她呆在内室，起身往外走去，残云又接着说，“今日十四少爷来府里取药，大少奶奶没给。”
“可是府里赤石脂不够了？”
“府里没缺，除了十四少爷的方子要用，老爷脾胃虚寒，要常服桃花汤，也是不会断的。听说是大少奶奶嫌那边要的太多，怀疑不是做丸药用了。”
姜忻了然，出去见了吕姨娘。
“主母！十四郎的药可不能断了啊！”吕姨娘一见到姜忻出来，就抹着泪说。
“你不要急，这么多年府里都没断了他的药，自然也是希望他好好的。”姜忻坐在内厅上座，“怎么十四郎没过来？”
“十四郎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了，”吕姨娘说起来止不住的啜泣，“不是他不孝顺，实在起不来身了。大郎媳妇怎么能狠下心，保命的药说不给就不给了呢！这不是要了十四郎的命吗？”
“去把大少奶奶叫来。”姜忻对残云说道，“再派个人去后街上，看看十四郎，若是能来，叫他也来一趟，若实在起不来身，叫他媳妇来一趟。”
不一会，老大媳妇姚明珠就先来了，看见吕姨娘也在，就明白是为了宗什么事了，先给姜忻行了个礼，等姜忻问了今天的事，不急不慢地答了，“母亲有所不知，这乌头赤石脂丸，媳妇娘家也有人用，所以也有所耳闻。”
“这丸药一丸大概用赤石脂三钱，一日三丸，一月不过三斤，十四郎一个月却要几十斤。”姚明珠此时瞥了吕姨娘一眼，“媳妇也是怕十四郎不知道，药有三分毒，吃的多了反而不好，所以想着府里直接制了药丸，再给十四郎送去。”
姜忻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丸药的配方，以往都是十四郎要多少就给多少，这么一算，确实不妥。
“十四郎要了这么多自然有他的用法，或许他在外面又得了新方，他是真的病得更厉害了！”吕姨娘看姜忻点头，生怕主母同意了大郎媳妇的说法，她不知道十四郎要这么多药做什么，只要儿子要的，她都想争取一下。
“姨娘说得轻巧，赤石脂一两都要上百两银子，十四郎一个月就要几十斤，谁家吃得起？咱们这一大家子都扎紧腰带，只供着十四郎吃药？”
“以前主母当家的时候，从来不缺了十四郎的！”
姜忻听得这话，皱了皱眉，心道吕姨娘也忒不会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姜忻可从没有再把管家权要回来的想法，也不想老大媳妇多想，“以前都是我贴补他的，没走公账。”
“母亲体贴人，可不知道外面赤石脂什么价，有的人拿钱买不到，有的人把生意都做到家里人身上了！”
“大郎媳妇！你什么意思！”
眼看着两人竟要在姜忻面前吵起来，老十四和他媳妇来了，才发现他果真如吕姨娘说的，病的快走不动道了。
“给母亲请安。”老十四乔昀鸿正要行礼，姜忻赶紧让他媳妇扶住了。
“怎么竟虚弱至此？”
家宴的时候，姜忻也不怎么注意到他，印象里老十四一直病病怏怏的，但是也不至于这样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吕姨娘低声地哭泣起来。
“儿先天不足，如今许是快到天命了罢！”说着就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
姜忻看他这一会的功夫，出了一身的汗，咳嗽的时候用手捂住嘴巴，不咳的时候就攥成一个拳头，仿佛在极力忍耐。
“我看跟天命无关，十四弟应该是用了五石散了罢！”
“什么！”
来到这里一段时间，姜忻明显感觉到了姜倾莹就好似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化身，或许是自己操纵的游戏角色，记忆中姜倾莹做事时的手段都是姜忻自己的处事风格。
前朝有一位驸马，文采出众，相貌俊美，故而推出来“五石散”的方子后，就风靡整个士族。但是姜倾莹知道这五石散不过是毒品，坚决反对家里有人服食上瘾。
只是她只知其名，不知五石散就是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钟乳石、石硫磺。
这五味都是热性祛寒的，对于寒症确实有治疗之效，只是不能多食。时下人用了五石散短时间能精神爽朗，容光焕发，时间长了冬天需要服冰，夏天咳嗽哮喘，久而短命。
姜倾莹极力反对五石散，家中儿郎无人敢服食，包括乔翊齐都只在腹泻时用桃花汤，痊愈后都不敢多用。
“乔昀鸿！你大嫂说的是不是真的？！”姜忻拍着桌子问他。
乔昀鸿低着头没说话，姜忻扭头问他媳妇，“他是不是用过五石散了？”
“母亲……”他媳妇阴颐棠被吓得一抖，但是在姜忻的怒视下，还是说了，“十四郎有时会带着赤石脂出去与友人相会，回来必得冷水沐浴，想来……”
“十四郎可受不了寒啊！”吕姨娘听了目眦欲裂，“我的儿，你自己不知道么？！”
乔昀鸿此时也痛哭流涕，“姨娘，儿叫人引得服食了一些，确实觉得身体大好了，儿想着，等用段时间，完全好了以后定不会再用，没想到……”说着和吕姨娘抱头痛哭，“儿悔不该听母亲的话啊！”
姜忻这时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当时自己一遍遍的存档为嫡子嫡女刷立绘的场景，果然资质低的孩子有时真叫人绝望。可惜现实中，大部分父母是无法选择孩子的性格资质的。看着吕姨娘伤心欲绝的模样，姜忻有些后悔，早知这些孩子都会有一天变成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当时也会给这些庶子庶女也刷资质了。
姜忻摇了摇头，“听说太医皇甫博士先前服食五石散，得了风痹病，后用针灸刺身痊愈了，明儿去请他或者他的弟子来瞧瞧，总不会放任你不管。”
又对姚明珠说道，“你今天做的很好，以后家事你做主便好。若有人不服，你与他说明白道理，倘若又闹到我这里，与你自己也不好。”
“儿媳受教。”
第二天，拿着府里的帖子，果然请来了皇甫太医。
如今人看病多是服用汤药或者丸药，且从不觉得服食五石散有什么坏处，如今有一家竟然请他用针灸治疗五石散的热毒，倒叫他由衷的高兴，一是有人肯定他的针灸医术，二是又有人认识到过量服食五石散的弊端。
“令郎先天心肾虚寒，五石散能缓解一些，但是过猛不及，如今寒毒热毒交汇，已经药石无医了。”
“太医大人，主母说过，你会什么针灸，那个也救不了吗？”
“若用针灸，也只能延缓几年，令郎根本已失，而且不能再服五石散，不然，不出三月，就命丧黄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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