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着宫里的清沅,姜忻连续几天去了好几趟。不知是被皇帝敲打了,还是生怕得罪了乔家,的确如乔翊齐所说,宫里的人对待清沅更贴心了。其他后妃也有样学样的,也不见皇帝说什么,一时间后宫非诏不得入内的规矩形同虚设了,此是后话。
七月初三,风和日丽,潆语身着平褶藤纹单罗纱裙,头上插了一根掐丝镶嵌珠宝点翠青金钗,阳光洒在她白皙中透着红润的脸上,贵气逼人。
“还是母亲会调教人儿,远远的看见十五妹妹,还以为是神女下凡到咱们家了呢。”老大媳妇姚明珠和老四媳妇谢霁恬并排走了过来。
姚明珠身旁一个女孩,穿着茜雪纱云纹镶金衫,下身弹墨回字纹裙,头上束了个小冠子。
谢霁恬后面跟着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男孩就是昨天带头斗蛐蛐的甫华。女孩名叫语蓉,翠绿色上衣,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暖黄色暗纹的长裙。缓缓走过来,“十五姑姑,你今天真好看。”
“你也好看。”潆语笑着回道,姚明珠的女儿紫汐也凑过来。语蓉转眼,指着紫汐身上挂着的一个配饰,“紫汐姐姐,我能瞧瞧它么?”
紫汐点了点头,伸手将挂在腰间的五兵佩解了下来,三个女孩儿凑到一块,看了起来。
只见是个铜质的小熊,四肢分别握着斧、剑、戟和盾,嘴上含着一把刀。
“这是五兵佩吧,我记得二叔家的成玉也有一个这样的。”语蓉看了一会,说道。
“就是成玉那一个,我用三百两银子换的,我可攒了好久的!”
“好姐姐,我加五十两,你也给我罢!”原来是甫华自己无趣,也在旁边看女孩子玩的什么,看到这个五兵佩一眼就喜欢上了。
紫汐迟疑地看向了自己母亲那边,见她正和四婶陪祖母说话,抿了抿嘴,正要说话。
语蓉拍了甫华一下,“你个夯货,女孩子家家玩的东西,你也要!”
甫华冷不丁被拍了一下,哼了一声,“好稀罕么?明儿我直接去找二叔要,要个更好的来。”转而跑到他妈跟前,“妈,祖母,到底什么时候去外祖家啊?我自己一个人呆得都快发霉了!”
看谢霁恬又想去拧他耳朵,姜忻忙止住,“这就去了,跟你娘说几句话,看你跟个猴儿似的,一会子都闲不住。”
谢霁恬是宁远侯府独女,今天要去宁远侯府赴宴,老四家也一早过来想着一块去了。
宁远侯府的景园在城外十里外的翠屏山下,整个园子东西五里,南北七里。引激流的水注入园内,以山下的石头做假山,高十余丈,绵延数里。又在水中铺沙做岛屿,在上面建造阁楼水榭,好不壮观。
姜忻和老大媳妇领着两个女孩在前面的马车上,老四媳妇领着她的一双儿女在后面的马车,到了景园,门房出来个婆子引着马车到了一片湖前停了下来,待人下来后,又将马车引走了。
湖中间是一个亭子,那亭子前后延伸出来两个走廊,一条直通湖岸。众人簇拥着姜忻向湖心的亭子走去。
“外祖母!”甫华老远的见了宁远侯夫人李冠英,正在和其他老太太说话的李夫人惊喜的抬起头,到了眼前,李夫人还没抱两下,甫华就跳了出去,“外祖母,表哥他们来了没?”
“来了,在后面的水榭处玩呢,叫翠菊带你去。”
“不用不用,我知道哪儿。”不等翠菊走过去,甫华一溜烟就跑了。
“这孩子,”李夫人摇了摇头,脸上却宠溺的看着甫华的背影,“他爹娘都是文静的,偏生出这么个皮猴子来。”
“我只这一个女儿,对她宠的过分,这些年多劳亲家费心了。”
“霁恬很好,我还要多谢你养了个这么有福气的女儿呢。”说着,双手合十,作揖谢道。
“哈哈哈,姜姐姐还是这么促狭……”
一会的功夫,又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都是些四五十岁带着媳妇女儿来的夫人们。姜忻倚在亭中,真是“江山无限景,都取一亭中”,四周水面空阔,四面荷花三面柳,在远处,可见园中的秀峰环抱,青峦叠翠,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这园子是人筑的。
湖面送来一阵混着荷花清香的风,姜忻有了点睡意,忽听得一声,“走罢,咱们一块去后面的水榭。”这才站了起来,赶走了瞌睡。
众人沿着亭子后面的走廊,曲径通幽处,闪过一片竹林,是一个梅花什锦门,入门后视野豁然开朗,顺着孩子们的嬉笑声看去,只见一艘船上,船头立着一个秋千架,船尾许多孩子哄叫,一个孩子坐在秋千上,由着其他孩子推,直到秋千荡到了快和地面平行时,那孩子撒开了手,一下子飞到了半空中,又落了下来,就好似现代的跳水一样。
转瞬,那孩子就从水中钻了出来。
“马昭!”
“马昭!”
“马昭!”
下一个叫马昭的也坐上了秋千,三五下就把秋千荡了个180度,那孩子比较胖,落到水里时激起的浪花把船头都打湿了,靠前的小孩也淋了个落汤鸡,但是依然浇不灭这群孩子的玩兴。
“乔甫华!”
“乔甫华!”
“乔甫华!”
姜忻一听,这不是她大孙子的名字吗,就竖着耳朵,瞪着眼睛瞧了过去。
甫华长得比别人瘦一些,在秋千上,裹在身上的衣服就好像披了一个兜风的麻袋,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出来的时候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成为别人笑话对象的羞赧。
谢霁恬走上前去,用眼睛瞪着他,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老娘的怒气,甫华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扑棱到岸上,到底是外人多,谢霁恬没有揪他耳朵,领着他路过姜忻的时候,还能听到嘀咕声,“妈,大家都在玩,岸上这么多夫人、老夫人,就你生气了。”
“你,你跟别人一样么?”谢霁恬红了眼睛。
“我怎么不一样了?!我是比别人少条胳膊还是少条腿了?”
“你!”
“好了,别惹你娘生气,你娘不是心疼你么?小时候,你三天两头得病,要不是你娘小心照顾,你能好好地站在这儿说话?”姜忻一直关注着甫华,听见母子俩的话,摸着甫华的头说道。甫华出生的时候早产,自小身体弱,精养了四五年,才与别家的孩子一样能跑能跳了。
“是呢,你娘心疼你都来不及,哪能说那样的话咒自己,多伤你娘的心呐。”李夫人也走过来,对外孙道。
“好孩子,快跟你娘赔个不是。”
甫华别别扭扭的做了个揖,“妈,我不该说那样的话,让你伤心了。”然后又不甘心地补了一句,“我已经全好了,我二叔说我壮得像头驴。”
“噗嗤”谢霁恬刚才还想掉眼泪,转眼绷不住嘴笑了出来。这孩子天生会逗人开心,身子瘦瘦弱弱的,却像个小太阳似的,成天瞎乐。
李夫人回头说了一声,让自己的孙子带着玩闹的孩子去内门的屋子里,把衣服都换了,一会过来看正戏。又招呼着众人坐在了水榭前的廊前。
众人一横排的坐了下来,李夫人拉着姜忻坐在了她的旁边,不一会进来一群少女端来了瓜果,一些夫人打开了话匣子,“李夫人,帖子上说的羯奴,到底是什么啊?可是北边来的奴隶?”
“听说羯奴都是绿眼睛的,身高九尺,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我怎么听说瘦骨嶙峋的,都是吃不上饭的下流人,只能让人瞧瞧稀罕。”
……
姜忻思忖着,她的历史上倒是有一个羯族,是匈奴的一个分支,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看过一篇古言小说,小说男主就是羯人,高鼻,深目,多须,其他的都记不清了。
一会水上飘来两艘大船,上面架着两个木头,近了一看,也是两座秋千。
只是和刚才小孩子玩的不一样,刚才那艘小船,秋千的高度大概1.5米,这艘大船中间架起的柱子足有□□米高,一串串红灯笼从顶梁处顺着柱子铺设下来,两边好像还架着鼓,船来到了水榭对着的正中心,也就是姜忻的正前方。
一声声锣鼓声响起,一个光膀子的男人在秋千上荡了起来。随着鼓声越来越激烈,秋千越来越高,直到和船上最上面的横梁持平,□□米的秋千,别人不知道,姜忻看着就害怕,然后鼓声到了最激烈的时候,那男人弃千而去,在空中翻越了好几个筋斗,一头扎进了水里,泛起多多浪花。
“好!”
一阵女人的喝彩声传来。
“这就是羯奴么?真是精壮啊!”一个容貌有些丑陋,声音粗短的夫人两眼放光,赞叹道。
“哈哈,”李夫人自豪的介绍起来,“这群羯奴都是东燕王在并州时抓的奴隶,我们家侥幸得了几个。这些羯奴当真好用的很,只要给些饭食,什么都肯做。刚来时个个像难民似的,养了段时间个个壮的像头牛。”
“东燕王还有这样的羯奴么?”
“应该还有些,不过应该留存不多了,东燕王现在被陛下封到了冀州邺城,那里羯奴少,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多的好货了。”
姜忻作为一个现代人,听李夫人炫耀似的说着人口生意,直觉得浑身不适,又突然反应过来。
“并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