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洄陪朱盈盈回家了一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问了周围邻居,也没有可疑的人来过。
朱盈盈租住的房子在郊区,是城中村,楼下小巷里,每天都有老人聚在一起打牌聊天,他们说的话应该不假。
那也就意味着,去江洄那儿找麻烦的可能不是张江涛。
*
陈舟输密码进了齐溯家,书房的灯亮着,他直奔书房。
齐溯正在书房看书,见陈舟来了,问他:“怎么样?”
“查到了。”陈舟稍微缓了缓,继续说,“不是张江涛,是李勇。”
“李勇?”
“对。”陈舟说,“我在洄姐那儿要了她家门口的监控视频,找到那两个混混,一层层找过去,最后的人就是李勇。”
齐溯来回踱步,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最近二十几年,在潘朝晖身边做事的一直都是张广宗,齐溯每次见潘朝晖时,张广宗都在。
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潘朝晖真正发家之前,是李勇在帮他做事。磐石集团成立后,李勇就逐渐消失在大众视野里。潘朝晖越发隐忍瞩目,李勇却变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如果去江洄家闹事的人是李勇授意的,那背后牵扯出来的,就不只是往重明科技塞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江洄怎么会跟李勇扯上关系,潘朝晖又怎么会让李勇来威胁恐吓她,陈舟脑子也一团乱。他们之前一直怀疑江洄是潘朝晖的人,现在看来,不仅可能不是,而有可能恰恰相反。
最重要的是,以潘朝晖在东江的影响力,江洄就算搬家,也无济于事。如果她真的被潘朝晖和李勇盯上,将会一直暴露在危险中。
齐溯心烦意乱,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最终还是沉不下心,跟陈舟说:“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李勇,我要见他。”
“可是,你去见李勇,潘朝晖那边怎么解释?他肯定会起疑的。”
要扳倒潘朝晖,收集他的犯罪证据,第一步就是要先获取他的信任。但齐溯若私下去见李勇,这个行为无疑会惹恼潘朝晖,那他们后面要做的事情将会非常难。
“管不了这么多了。”
一碰到江洄的事,齐溯总是容易陷入情绪,陈舟不紧不慢地分析当前局势:“哥,你先别急。不管潘朝晖是因为什么要威胁洄姐,现在他只是表面警告,说明他还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
齐溯摇摇头不同意陈舟的想法:“他是不敢,但李勇本就在暗处,他一旦出手,江洄会很危险。”
张广宗和李勇这两个为潘朝晖做事的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潘朝晖明面上的生意往来和迎来送往,李勇不一定全部清楚。而李勇作为跟潘朝晖的发小,又是一起出来闯荡,两人如今的处境却是天壤之别,他心里不一定甘心屈居在暗不见天日的阴沟里。
齐溯跟李勇谈判,并不奢望能让李勇倒戈相向,只求能减少对江洄的伤害。而跟李勇谈,齐溯最大的筹码,就是他的母亲齐悦。
潘朝晖和李勇是同乡,齐悦也是在那个小村落里认识了他们,三人一起长大,潘朝晖凭借着良好的相貌和学历,获得了齐悦的芳心。婚后两人一起创业,日子越过越红火,而李勇一直在帮他们两口子做事。
据母亲回忆,李勇小时候是个小胖子,话不多,一直是潘朝晖的小跟班。后来长大了,跟着潘朝晖和齐悦帮工厂做事,是个踏实肯干的人。
后来得知潘朝晖出轨的事情后,李勇还狠狠揍了潘朝晖一顿。至少在这件事上,李勇是站在齐悦这边的。不过,齐悦远走他乡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李勇做事谨慎,势必不愿意见陌生人。而现在,三十年过去,李勇是否愿意见这个老朋友的儿子,齐溯也拿不准。
齐溯面色铁青,对陈舟说:“直接告诉他,我的母亲是齐悦。他应该会见我。”
陈舟打断齐溯:“哥,再想想吧,或者延后也行。我们布局了这么久,你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去见李勇,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齐溯瞬间泄了气。
是啊,自母亲带着遗憾去世后,他就憋着一股气,他要那个辜负母亲的人付出代价。他拼命学习,势要爬到顶峰,不只是为了成就一番事业,更是为了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个人面前,让他亲口忏悔自己的罪过。
近十年的筹谋,已经快要获得潘朝晖的信任,现在放弃,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对不起陈舟,也对不起母亲。
齐溯渐渐冷静下来:“那怎么办?”
陈舟心疼他哥,也放心不下江洄,他一脸严肃地保证:“哥你放心,我会找人保护好洄姐的。”
“好。”齐溯右手撑着桌面,身体失了力般地颓然耷拉着,“这些年辛苦你了,小舟。”
齐溯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叫过他了,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说过苦,现在陈舟觉得他哥是真的累了。
陈舟泪目:“哥,你说这些做什么,咱们是兄弟啊。”
“再坚持一段时间,很快,很快的。”齐溯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在安慰陈舟,还是说服自己。
*
在酒店住了几天,江洄没怎么睡好,黑眼圈越来越重。朱盈盈也打算回自己出租屋去,把最后的两个月租期住满,再趁这段时间找合适的房子搬走。
虽然陈舟说可以补贴她们搬家的一切费用,朱盈盈和江洄也没打算占这个便宜。朱盈盈那儿没有受到骚扰,江洄不打算搬家,所以陈舟的提议被搁置了。
朱盈盈那儿还好,但是江洄不搬家,陈舟实在放心不下。无奈自己好说歹说了一下午,江洄就是不接招。下班就跟朱盈盈结伴回酒店准备退房了。
得到消息的齐溯直接赶到江洄家。怕直接上门太冒昧,齐溯在楼下给江洄去了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着急的齐溯顾不得江洄会生气,直接上楼敲门。
江洄打开门见到是齐溯,知道他要说什么:“我不搬,你回去吧。”
“你搬到我那儿去吧。”
江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齐溯是不是疯了?江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同样震惊的还有屋里正在收拾东西的朱盈盈。
朱盈盈以为齐溯也是像陈舟一样来劝江洄搬家的,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件惊悚的事。来不及思考他们俩什么时候到了这一步,朱盈盈此刻只想跑。
她本来就没几样东西好带走的,从沙发上捞起自己的包,准备撤退:“阿洄,我东西收完了,我就先回去了,再晚地铁就停了。”
江洄回过神来,看向屋里的挂钟:“现在才七点多。”
“呃——”朱盈盈一时词穷,想赶快逃离这个修罗场,不想在这儿当电灯泡,只好编瞎话,“好几天没回去了,还得打扫下卫生什么的。你不知道,我那个地方,几天不打扫,灰尘多得不得了。真的。”
看着慌不择路的朱盈盈,江洄也不好再挽留:“好吧。”
如蒙大赦的朱盈盈路过门口时,扯出一个尴尬的笑,颤巍巍地跟齐溯点头打招呼:“齐总。”
说完就背着帆布包跟一缕烟似的消失在走廊。朱盈盈甚至都没想过要等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下去了。
朱盈盈走后,齐溯还在门外,江洄在屋里左看看右摸摸,怎么也躲不掉那股视线。
齐溯进了门,又把门关上,依然站在玄关处,没进去。他看着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江洄,尝试平和地跟她沟通:“逃避没有用的,江洄。”
“齐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我知道。”
“知道就可以突然来我家,然后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齐溯知道是自己太着急了,才脱口而出那句话:“我不知道朱盈盈也在。”
江洄破罐子破摔,既然他都没有边界感提出“同居”的事,她也没必要把他当领导供着了:“这是问题的关键吗?你别给我装傻。”
说话间,齐溯已经站在江洄面前了,他不想和她远远地对话,他要明明白白地看清楚她的每一个表情。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前几天那两个人是谁派来的吧。”
江洄无所谓地说:“我当然知道,甚至比你清楚,但那又怎样?”
齐溯急了:“你知道,你知道就应该明白你现在处境有多危险。”
“去你那儿就不危险了?你忘了,潘朝晖刚帮你打通了明德医院的关系,你还去参加了他的生日晚宴。以你们的关系,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齐溯无言以对。
是的,相信。他们之间最缺的就是信任。
齐溯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是他太过于担心她的安危,来之前没考虑周全。尽管现在的江洄不知道他和潘朝晖的真实关系,她也不可能会相信他的。
以前他猜忌她太多。
齐溯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地说:“对不起。”
齐溯对于江洄来说,从来都是一个风光霁月、高高在上的人。她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站在云端的人。当时初出茅庐的江洄因为想要往上爬的野心,有心攀附眼前这个人。
他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待,短短几年间,事业有了很大的进步,江洄存了些钱,为自己安排了退路,也如愿见到了多年前想找的那个人。
而此刻,带她一步步实现自己计划的人,在她面前低头认错,这是江洄没有预想过的结果。
人总是很自大,以为能轻易掌控自己的人生。可人的际遇就是这么难料,一个人多疑好算计,偏偏算不清自己的心。
齐溯对自己的好,江洄不是不知道。近段时间以来,他对自己的纵容和退让,早已超出领导和助理的范畴,有些事情就算不用说出口,也能感受到。
江洄一步步走向齐溯,望向他眼底:“那你告诉我,这些年,你怀疑我的原因是什么?”
齐溯闻言看向她,她就站在自己面对,他一伸手就能抱得到她,一低头就能亲吻她的额头。齐溯不敢动,他知道她在给他机会坦白,去修复他们朝夕相处四年,本应该有的信任。
齐溯不再挣扎,不再纠结,他的心结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七年前,你和潘朝晖曾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一个曾和潘朝晖有交集的人,又费尽心机地引起他的注意,齐溯不可能不怀疑。站在齐溯的立场,他的怀疑很合理。而此刻,他说出这个理由,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立场,他和潘朝晖不是一路人。
齐溯没有犹豫,他必须这么做,才能赢回江洄的信任。
但江洄却埋着头笑了,那笑声尽是苦涩,齐溯一时间方寸大乱。
江洄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满是泪水,她笑着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没说委屈,也没说苦,她说她知道了。[注]
“江洄。”
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冷:“出去。”
她没说委屈,也没说苦,她说她知道了。——本句式参考了一个网络上的句子,出处未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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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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