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东江又迎来了盛夏。
江洄最终还是没搬家,也没再遇到之前的情况。
她和齐溯之间那些理不清的千头万绪,江洄也不想再管,只专心工作。
齐溯也有自己的骄傲,那天被江洄不客气地请出去以后,他也不再执着于让她搬家。好在现在江洄是安全的。两人相安无事,装作跟以前一样,一切照旧。
但陈舟却是回不去以前了。虽然他分别和齐溯江洄相处时,还跟以前一样,但只要他们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时,气氛就特别不对劲,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外,江洄几乎不参与他们的任何话题。
难道是他哥跟洄姐表白被拒绝了?还是洄姐有了别的心仪的人,他哥知难而退?
陈舟想了很多个原因,都没法解释现在的尴尬氛围。
江洄不知道陈舟心里的小九九,只想着下班后要去杨雪融家吃饭。
胡涂涂平时在外公外婆家,为了让涂涂可以随时跟妈妈联系,江洄给他买了一个电话手表,最新款的,一旦他在幼儿园有什么不高兴,就可以给妈妈外公外婆或者小姨打电话。
杨雪融亲自下厨准备了好多菜,江洄到的时候,菜都已经上桌了,就等江洄来就可以开饭了。
江洄去洗了手,把电话手表给涂涂带上。小家伙高兴得在沙发上直蹦,江洄看他高兴自己也跟着开心,回头看到杨雪融看着自己。
江洄立即解释:“这个真的不贵,涂涂喜欢就好。主要是让他方便联系你。”
杨雪融笑了笑:“吃饭吧。”
江洄觉得杨雪融今天有些不对劲,以前来她家吃饭,她不是吐槽涂涂调皮,就是说学校的学生不学好。总之一顿饭下来,嘴巴都能说干,今天却异常的安静,桌上只有涂涂在好奇地问电话手表的各种功能。
饭后,涂涂还在兴头上,杨雪融看他玩得忘了形,没收了电话手表,跟涂涂说:“说好每天要读一首诗,今天还没开始呢,回房间背去,背好了才能把电话手表给你。”
在妈妈面前,涂涂不敢反驳,只好耷拉着脑袋回房间了。
涂涂进房间后,江洄想着帮杨雪融一起收拾碗筷,杨雪融却拉住了她,面色沉重。
江洄担心出了什么事:“怎么了,雪融姐?”
“前几天,我到你胡哥公司去办点事。”
江洄的笑凝结在脸上,自己撒谎接近她们母子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吗?
杨雪融继续说:“我跟人事部的人问起你,他们没有查到你的入职信息。”
怪不得她今天都不怎么说话。接近他们母子这件事,江洄确实于心有愧,虽然在后期相处中,一直尽力弥补,但也无法掩盖一开始的别有用心。
“是。”此刻江洄不得不坦白,“我不是胡哥的同事。那时,我来医院找你,是有别的目的。”
杨雪融顿时潸然泪下:“我真的拿你当朋友,涂涂也是真心的喜欢你,经常吵着给你打电话发消息。”
“我知道。”江洄也有些哽咽,“雪融姐,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对你们是真心相待。但我不否认我一开始是蓄意接近你们。”
“阿洄,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也看得出来对涂涂是真心喜欢。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骗我?”
江洄梗住了。这要她如何说得出口。他们母子已经很难了,杨雪融肩上的担子更是重如泰山。父母身体不好,孩子还小离不得人,家里财务情况也不好,房贷车贷压身。
这个单薄的女人,承受不住任何负担了。江洄怕胡棋文的身世真相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洄摇摇头,不肯再说,只重复了一句“对不起”。
“阿洄,只要你说,我们就还能像以前一样。”
杨雪融不忍失去江洄这个朋友,但心里确有芥蒂。彼时刚刚丧夫的她,碰到了有心利用的江洄,毫不保留地接纳相信了她,这件事像一根针扎在杨雪融心里。
但江洄刚刚的神情,明显是有苦衷,但她不说,这根刺就一直存在在两人之间。她相信只要江洄说出口,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她都可以原谅她。
可江洄还是沉默。
杨雪融手里还拿着涂涂新收到的礼物,她把电话手表塞到江洄手里:“既然你不愿意说,那这些礼物你就拿走吧。以前你送给涂涂的,我都尽快折价还给你。”
江洄慌了神,精心挑选的电话手表犹如烫手的山芋。她怎么能让杨雪融本就岌岌可危的财务状况雪上加霜。
江洄狠心下了决定:“雪融姐,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但涂涂是无辜的。他虽然听话懂事,但毕竟是个小孩子,就别让他知道这些了。那些礼物都是我自愿送他的,不需要你偿还我什么。”
江洄把电话手表放在茶几上,继续说:“造成今天这种局面,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你们也要好好的。”
刚接触杨雪融时,江洄二十五岁,但后来跟他们母子交往的,是十九岁以前的江洄。
*
悦来酒店。
私人包厢内,一整排红酒柜前,一众西装革履的人围坐在长方桌边,一边玩着扑克牌一边聊天。坐在主位的正是潘朝晖。
齐溯坐在潘朝晖的右边,其余七位均是磐石集团旗下各行业领军企业的负责人,是东江商场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京州的项目进展顺利,重明科技未来不可限量。潘朝晖在这个时候把齐溯介绍给他的得力手下们,用意十分明显。
一方面是为了拉拢齐溯,既然阻止不了他的发展壮大,那就尽快把他拉入己方阵营。另方面也可以用齐溯来警告那些有异心的老臣们。一个儿子不顶事,还有另外一个,谁也别想趁机上位。
虽未明说,但齐溯西装袖口的那颗装饰物明晃晃地彰显了他的身份,之前所有的质疑都在此刻噤了声。
一众大佬谈笑风生直到晚上10点,潘朝晖身体不适,要早些回家休息。主位的人走了,其他人也就跟着散场了。
齐溯作为晚辈,送走其他人后,明德医院的赵院长终于开口:“重明的第一台设备已经到医院了,听说重明还在研发心脏手术机器人,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明德啊。”
齐溯回握他的手:“一定。届时还要请赵院长给我们把把关。”
赵院长走后,陈舟开车过来,齐溯拉开副驾的门,只听陈舟焦急地说:“哥,洄姐出车祸了。”
齐溯身体一僵,连贯的动作也瞬间暂停。
“不严重,轻微伤,你放心。”陈舟挑最重要的先说,然后又跟齐溯汇报他掌握的情况,“我看了监控,是一辆私家车没刹住,剐蹭了一下。车的信息还在查。咱现在去医院?”
“嗯。”听到江洄伤得不严重,齐溯的脑子才重新开始运作。
江洄躺在病床上,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到了这个局面。
从杨雪融家出来以后,她在小区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去。她心情烦闷,没有打车,也没有直奔地铁站,而是沿着公路一边放空一边散步。
快到自家小区时,已经有些晚了,路上的车辆行人都少了很多。江洄在路口等红绿灯,一辆小轿车突然向她撞过来,江洄避闪不及,被碰倒在地。好在那辆车速度不快,江洄只是扭伤了脚踝,手臂擦破了皮。
待江洄反应过来时,肇事车辆早已逃之夭夭。
江洄没有天真到以为这是场意外。如果没猜错,今天这一出,应该跟上个月的家门口闹事一样,都是一种警告。
齐溯到病房的时候,江洄在跟隔壁床的奶奶聊天。
齐溯直奔江洄床前,因为病房里还有其他人,齐溯不敢太大声:“怎么样了?”
见到齐溯的江洄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江洄伤得不重,她在路边简单处理了血迹之后,自己打车到的医院,没跟任何人说。不过江洄问出那句话后就反应过来,为什么齐溯会大晚上出现在她眼前。
齐溯没正面回答,想必她也猜到了。他看了看她身上包扎情况,额头手臂上都贴着纱布,左脚脚踝处应该是肿了,也包着厚厚的纱布,手上还贴着几张创可贴。
江洄动了动手脚:“没事,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别乱动了,好好休息。”
齐溯又看向她的脸,额头也有点肿,他伸手在她额头处探了探,问:“疼吗?”
他手背微凉,贴在额头上好像缓解了一些头疼。病房里灯光微弱,他袖口那颗专属于潘家父子的身份象征却熠熠生辉。
那颗无比熟悉的袖扣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江洄眼前,近在咫尺。
没等到回答,只见江洄面色苍白,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齐溯迟疑:“怎么了?”
江洄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被人死死攥在手里,猛地一下被挤出了所有的空气。她尝试大口呼吸,但无论她怎么用力,氧气都到达不了心脏。窒息感侵袭着她,她用力按着胸口,呼吸急促,难受的佝偻着,清瘦的背脊在轻薄的病服上印出一行轮廓。
齐溯赶紧按铃呼叫医生,他抱住苦苦忍耐的江洄,心如刀割。
陈舟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拔腿就往医生办公室跑,不是说不严重吗,怎么会这样?
医生很快过来,检查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吩咐护士给江洄打了一针镇静剂。
因为药物的作用,江洄沉沉地睡去了。
齐溯惊魂未定,陈舟问医生:“医生,她怎么样了?”
“可能是情绪波动引起的心悸,现在没什么事了。”
“好。谢谢医生。”
旁边病床的奶奶目睹了一切,指着齐溯跟医生“告状”:“医生,这姑娘一直都好好的,还跟我聊天呢。他一来就这样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坏人。长得倒是不像坏人,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把人姑娘吓成那样。”
这么一说,医生看齐溯的眼神也警觉了起来:“你是她什么人啊?”
陈舟连忙解释:“医生,我们是她的朋友,不是坏人。”
医生来回扫视着两人:“怎么证明啊?”
“这——”陈舟也慌了神,想了半晌才说,“有照片,我们是同事,有在一起团建的照片。”
陈舟在手机上翻着相册,医生仔细辨认才敢初步解除对他们的怀疑。
一旁的护士收拾好治疗车上的药品和器械后说:“那你们俩回去吧,她没什么大事儿,不用在这守着。”
把这俩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这说不定更危险。
齐溯这才开口问:“我想陪着她可以吗?”
“她就是因为你才这样的,你还在这儿干嘛,等她醒过来又打一针镇静吗?”
齐溯被怼得哑口无言,跟护士借了纸笔,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言辞恳请地拜托护士:“还麻烦您帮忙多照顾她,有事请一定联系我,随时都可以。再麻烦帮忙找个护工,谢谢。”
“行吧。”护士收好小纸条,和医生一起离开了病房。
齐溯颓然地靠在墙上,望着睡着的江洄,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齐溯摇摇头:“不知道。”
“那,咱真回去啊?”
“回吧,她应该是不想见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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