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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燎)
莉莉丝今天英语课的时候，笑容满面地说，“这一节课同学们先自习吧，上节课我要求背诵的短文，你们能背的就去组长那背。”
她朝雍沉一瞥，笑得意味深长，“班长管好纪律哈!”
出门之际又折回来，若有所思，道，“啊，对了，木哲今天请一天假，你们的副班长虽然不在，但还是要有自觉性，不要闹哄哄的。”
莉莉丝说完望了雍沉一眼就走出门去。
雍沉心里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追上莉莉丝想问一下木哲到底怎么了。
从来没有请假的木哲为什么不来学校？
他出什么意外了？还是生病了？难道是昨夜睡觉被子没盖好着凉感冒了吗？
雍沉跑出门还未站定，就看见莉莉丝抱着书倚在走廊柱子旁，目不转睛地瞧自己，绿眸里夹了浓厚的笑意。
“怎么了？我的小助手？一脸惊慌失色的表情。”
莉莉丝的问话甜甜地，十分好听。
雍沉尴尬地挠了挠头，憋不住问上一句，“莉莉丝，木哲为什么请假？他昨天还活蹦乱跳的。”
“那得问他啊……”
莉莉丝眉眼弯弯，“不过是非常普通的请假，怎么我的小班长这么担心副班长？哈哈哈，其他人请假一周也不见你关心过啊？”
她话里有话，笑眯眯，像一只慵懒地晒太阳的猫，漂亮而不易捉住的猫。
雍沉脸颊一红，面子上挂不住。
明知道是莉莉丝故意打趣他，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很好笑。
某人只是请假一天而已，一天而已，又不是死了回不来了。呸呸呸，这是什么话。
想着想着，显得自己是个傻子。
皱眉，眼波一横，雍沉对莉莉丝道，“我那可不是关心，我是怕他请假干坏事，他做的坏事也不少了。莉莉丝老师不还警告他不要同人打架吗？我一点也没有担心他，我是担心被他盯上的人罢了!”
“好吧好吧。”莉莉丝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后去了，“我们的小班长一本正经，我姑且就信了吧。”
她话锋一转，“你快回去吧，教室的宝贝们都等着你看顾呢。”
雍沉点点头，耸了耸肩，不再多说，回头进了教室。
走到最后一排，要坐回去时，雍沉发现一抹人影，此时此刻正坐在木哲的位置上。
木哲的座位，一般人是轻易不敢触碰的，更不敢鸠占鹊巢。
而今日，居然有人毫无顾忌，落落大方地坐在那，趁雍沉离开一转眼的功夫。
雍沉见陈绪风手肘撑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翻看木哲的书。
心下一怔，走过去，明知他别有企图，故意说，“你的英语组长不是我，不需要到我这来背书。”
“我知道啊。”
陈绪风抬头望雍沉，一只眼睛红肿不已，脸上的伤痕一进门就让同学们议论纷纷，可他不在意他们的嘴舌，他早已习惯了。
冷白的面目，淤青遍布，依旧无法阻挡那一双狭长狐狸眼，勾魂夺魄。
“我背过了。”他的声音轻轻的，像风。
雍沉不屑一顾，坐回去翻开书看着，看了半天，陈绪风还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同他互不干扰，这让雍沉有一种莫名压抑和被审视的错觉。
雍沉忍不住启唇，“你没事可以回去了，坐在这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想了想，缓缓道，“我知道你脸上的伤是木哲打的，因为我打的，我跟你说对不起。那一天他是气过头了，动起手来控制不住情绪，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如果木哲在我面前生命垂危，我相信我也不会镇定自若，我也会疯的。”
“你别对他有什么怨恨，我也不怨恨你曾经见死不救，毕竟人活着是不可能左右别人的想法。你不愿意出手救我，也不愿意向其他人寻求帮助来救我，我都没资格强求。所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如果你觉得没有过去，你完全可以来找我的麻烦，不要再用木哲父亲的死去威胁他。”
“呵，是这样吗？”陈绪风掀唇冷笑，语气冰冷，“我并非见死不救，而因为是你才不救。你懂吗？”
陈绪风的话说出来轻飘飘的，听在雍沉耳里却譬如千斤重，压得他喘息不得。
他一阵眩晕，咬牙道，“是这样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我说得很清楚了，你还要听什么？”
“没什么啊。”陈绪风低头摩挲着木哲书上写的名字，用指头不停地画圈，仿佛是个幼稚的小孩在玩一种游戏，他道，“你说得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虽然过去了，但不代表就可以完全忘记。被打被骂被拒绝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的睥睨我。”
“还有，你和木哲两人真是生了一颗心啊，他对我实施暴力，拒之千里，你在这儿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恶心我，劝我忘记？你觉得可能吗？”
“你在说什么？什么拒绝？”雍沉凝紧眉心，不解，“简直是疯言疯语，用高高在上来形容我你也真是抬举我!”
他提高了嗓音，“你给我坐回去!我‘请’你坐回去，我不想见你坐在这!”
“怎么？”
陈绪风挑眉，笑意不减，说不出的悚然森森，“木哲不在，你把他的座位都护得这样好？他对你到底有多好，让你将他看得这么重要？”
雍沉被气笑了，胸闷语塞，“你今天要是故意来激我，找我茬儿，那不好意思我也不会动手打人，你请便吧!”
陈绪风冷哼，依依不舍地站起来，看了看木哲的座位，如羽长睫缓而一垂再掀开，深潭黑眸透着阴郁朦胧。
雍沉见他走远，徐徐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为什么，没有木哲的教室竟是这样枯燥索然，犹如清晨的那一杯全糖的热豆浆，食之无味。
掏出手机盯了半晌，想着要不要发消息问问木哲，又不想让木哲觉得自己好像很担心他。
纠结了一秒，还是发出一句。
“你在哪？”
“别担心，没生病。”过了一会木哲回道。
雍沉喜不自禁，心情大好，“你在家吗？为什么不来学校？”
他这一句话敲过去，对方却久久没有回复。
直到下午铃声响起，放学了，木哲也没有回一个字。
出了学校。
天愈发黑沉，雍沉的脸也越来越黑了。
雍沉自从一早上没看见木哲，就问过余理问过阿归问了很多很多人，都说不知道，没看见。雍沉打木哲的电话也打不通，余理阿归他们打也同样的结果。
木哲的手机关机了。
雍沉下定决心，去木家找一找木哲，如果木哲完好无损躺在阁楼里，雍沉已经想好了用什么办法揍死他。
脚步迅疾，一路上临着微凉的暮风，影子拖在尾后。
雍沉握紧手机，手机外浮了一层汗，他一直在等木哲的消息或者是电话，一直都没有等到。
手心的汗愈来愈多，滑腻腻的，抓不住任何事物。
到了木家门口，房门紧闭，里面寂静无声。
雍沉纳闷，赶忙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等了十分钟，他不甘心地又敲了敲，再等了十分钟，还是无人回应。
雍沉心想，即便是木哲不在，也应该有其他人在啊，他眸子一暗，扯着喉咙朝内大喊一声。
“木哲!木——”
“哈哈哈哈!”
一声脆脆的笑冷不丁响起，像一颗青苹果被人咬了一口，盈盈悦耳，略微酸涩。
“雍沉啊雍沉，你可真是好玩。”
雍沉不耐烦地扭头一看。
陈绪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倚靠着木家墙壁，立在阴影里，满脸鄙夷。
雍沉莫名其妙，一是陈绪风的家根本不是这个方向，二是陈绪风静悄悄地尾随自己到木哲家门口，自己却一点没发现。
“你很闲？跟着我做什么？”想了想，雍沉记起陈绪风不是第一次这样偷偷跟着自己。
陈绪风心情不错，他盯了雍沉好半天，声音飘飘荡荡，“你这样担心木哲，木哲有事却全然瞒着你，你也是可悲可叹啊？”
“你想说什么？”雍沉眼神犀利。
“你知道木哲今天为什么不在学校吗？他什么都瞒着你，什么都不告诉你。”
陈绪风看见雍沉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的笑肆无忌惮，“别人都说，雍沉和怪物处得最好，木哲对你比对谁都不一样……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他一遇到事，第一个把你排除开去！哈哈哈，你是他处心积虑要瞒着的人，连我都知道的事你却毫不知情，一点一丝都不知晓。说好听点，是护着你不想让你牵扯进去，说难听点，就是你不配，你不配陪他同甘共苦，不配知道他的心事。”
“你们日日形影不离又如何？他遇事之前有一句话告诉你了？哈哈哈哈!”
雍沉听了这一席话，宛如当头一棒，晕晕乎乎。
陈绪风走近雍沉，眼里狡黠之意毫不遮掩，“雍沉，你我易地而处，你被木哲打上一顿你会是什么感觉？你避之不及，唯恐再碰见他，急急要同他撇清关系。而我呢？被他打了之后还对他趋之若鹜，心怀希冀。你知道为什么吗？”
雍沉觉得陈绪风实在是有病，前言不搭后语，言语颠倒，一会说这一会说那，头疼不已。
陈绪风冷笑，直言不讳，“我喜欢木哲，喜欢他。我对他的喜欢是爱，不是那种简单的欣赏和崇拜。”
“爱？”雍沉僵如枯石，声音极其沙哑。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疯子？跟你说些胡言乱语。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就是同性之间产生的，一种诡异的爱啊。”
“你真的疯了!”
雍沉恐惧地望着陈绪风，这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森森死气与满腔怨怼让人难以靠近。
陈绪风毫不在意，他逼视雍沉，直戳要害，“你也有吧？你对木哲，也有这种感情。是吗？”
说着便要用手去碰雍沉的脸，苍白的嘴唇低声喃喃着，“你真好看，特别是你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好看。”
他的手只差一毫就要碰到雍沉，雍沉浑身一震，条件反射一把推开陈绪风。
陈绪风太羸弱了，像一片秋日离枝的败叶，枯黄的命运跌落进泥里，由不得自己做主。
他摔在地上，淡眉颦蹙，呼吸急促，捂着胸口下的一块地方，脸色惨白如纸。
雍沉目瞪口呆，怔然片刻，蹲身去查看他，定睛一看，陈绪风额角汗珠细密，漂亮的眼睛汪起了水的涟漪。
雍沉惊慌道，“你，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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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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