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堂正厅大而空旷,叶清雅本以为里面会陈列许多吓人的刑具,可这儿除了一张长桌完全没有多余的东西,有些空寂。
长桌后面挂着三个木牌,分别写着“天、地、人”,木牌下面是签筒,里面的竹签有多有少,几乎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指着签筒对止夜仙尊说,“师伯,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得到应允后,她踮起脚取下一把竹签,上面写着很多诉求,像是是求落月宗帮忙的委托。
她问道:“为什么没有妖字的木牌?”
止夜仙尊道,“为什么要有?”
她从三个签筒中各挑出几枚竹签摆在长桌上道,“这些都是涉及妖的。
如果这三个木牌是按难度分类,那天字是最高级,人字是最低级,可既然分出了人,就是按物种分类这样于理不通。
如果再加上个妖字牌,不管是按难度还是物种分类,就都齐全了。”
止夜仙尊从长桌上拿起一枚竹签道,“有妖的地方就有纠纷,到时候捕获的妖兽又该怎么分配?”
她不假思索地答道,“给灵兽峰。”
止夜仙尊轻轻摇头,“人、妖乃云泥之别,妖在世人眼中就是可交换的珍宝。你灵兽峰要妖,还得付出额外的代价。”
她掏出一枚灵石放到长桌上,“灵兽峰会以灵石交换。”
止夜仙尊:“嗯。正如你所说,这三个木牌代表三个等级,每个弟子都要选其下对应的任务,这些是剩下的,你要是不选,就等着随机分配。”
她看到天字牌的签筒满满当当,人字牌签筒就剩下两个,沉吟片刻道,“随机分配不好,如果高级任务分给普通弟子,严重的会折损人手。”
止夜仙尊:“以你所见,该当如何?”
她道,“短期内突击训练门内弟子,根据委托的轻重缓急,匹配弟子的训练成果来分配。”
止夜仙尊敛袍坐下道,“我听说你带妖兽打赢了其他峰,既如此,你来评价下各峰弟子的水平。”
小山雀这时候插嘴道,“啥也不是啾,不堪一击啾啾啾!”
她忙捂住叭叭个不停的鸟嘴,“师伯勿怪,我等提前收集各峰战术,这才抢占先机,不过,包括我们在内的参赛者都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止夜仙尊颔首,取出五张灵符烧成灰烬,看向她道:“我已通知各峰加紧修炼,你回去好生准备,届时我会派人把新竹签送去灵兽峰。”
“是,师伯。”
止夜仙尊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神色凝重:“修为才筑基吗,为何已结丹?”
她不想说出接收端的事,一时心急脱口而出:“师伯看错了,那兴许是结石。”
止夜仙尊眉头一跳,抬手往叶清雅头顶灌入一股灵力,“一个时辰内你便会恢复原身,早些回去。”
她面露慌张,“可是师伯,我没带衣服啊,一个时辰我回不去的。”
止夜仙尊双手交握,冷酷无情,“若我送你,可不是脚先着地那么简单了。”
也可能脑袋着地。
她连忙摆手,行礼告别。
止夜仙尊在背后叫住她,“你且在灵兽峰躲个三年五载,如今你大出风头已惹人觊觎,实力到金丹前我不会让你出任务。”
可她一刻也不想等,离开这儿越早越好。
本就是想替灵兽们出一口气,如今也该功成身退,逃之夭夭了。
“师伯,有没有快速修炼的方法?”
止夜仙尊沉声道:“你在我刑法堂讨论歪门邪道?”
她上前一步,“不是,我想修无情道,但不得法门,师伯见多识广想请教您有没有修炼之法。”
他道,“并无。快去吧,你还有半个时辰。”
告别止夜仙尊,她走在林间小路上突然顿住脚步。
小山雀问道:“怎么了啾?”
她听着四周清风掠过树梢,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沙沙声,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
她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早就跟师父约好过来接应我,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
小山雀被吓了一大跳,“小声啾,啾又不聋,吓啾一跳。”
“哦?”阴风骤起,一声轻佻的反问,饱含威胁意味,“你怎知他一定会来?”
她本就胆小,一看四下无人,更是僵住不敢动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右手缓缓摸向腰间锦囊,没记错的话,里面还有一支狼牙棒。
正在危急关头,腰间的锦囊却不翼而飞。
她猛然转身,看到一大团黑气杵在身旁,锦囊在黑气里若隐若现,那道声音时不时小声叨咕着:“都是些什么破烂,嗯,这些还不错。”
她越看越觉得这团黑气似曾相识,伸手摸上去,里面也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被猛然一拉沉入黑气中。
面前的人掏出一颗夜明珠,照亮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他说道,“乖徒儿,我何曾说过要来接你的?”
她松了口气,“师父,您每次出场都非得搞这么神秘吗?”
止语仙尊从锦囊里掏出六支玉牌,展成扇形举到她眼前,“你留他们的传音玉牌做什么?”
她摊开小手,状若无奈:“起码它还能给我指个路,可师父您啊,我是千呼万唤也找不见人影儿。”
止语仙尊急了眼,“你没叫啊,你要是叫了我肯定——”
他的话被远处鹤妖的传呼声打断,不满地撇撇嘴,“反正这些玉牌你不许留。”
两人离得很近,但碍于过分的身高差,止语仙尊稍一抬手,她就够不到了。
这些玉牌能通信、能指路,哪怕留下一个也行啊。
他食指抵唇,“嘘,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魔气,你快变水豚,给我吸两口。”
她不明白魔气跟她变水豚有什么关系,默默往后挪着步子,被他一手抄起打回豚形。
他抱着她,把头埋进松软的毛发里猛吸几口,长舒口气,四周魔气内敛,消散无踪。
她看着他的眼里红光渐淡,张扬的俊脸慢慢归于平静,她眨眨眼,这人又恢复了呆板至极的模样。
她想凑近前看看他的眼睛,却不想撞上了他的鼻子。
两人鼻尖一触即分,他问道,“想他?”
她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不一会儿鹤妖找过来,见到两人喜笑颜开,带着他们向灵兽峰飞去。
一觉醒来,她已经恢复了宿主十三四岁的模样,身上盖了一层薄被,枕边摆着一套暖黄色的长衫长裤。
空气中有一股诱人的味道,正值晌午,自己原来是被香醒的。
她寻着香气找过去,正好碰到止语仙尊端着一盘红黄油亮的东西走进屋,招呼她坐下吃饭。
止语仙尊摆好碗筷,向她介绍道,“清蒸灵鱼、山精炖灵鸡、番茄炒蛋,快吃吧,特意为你做的,别客气。”
胃里紧一阵缩一阵,喷香的饭菜刺激得她大脑发空脱口而出:“这能吃吗?”
她从小到大饿了就喝营养液,就连穿到这里,没几天也到了辟谷的境界,这些能果腹的饭菜她更是见都没见过。
显然止语仙尊会错了意。
他每样菜都夹起来尝了尝道:“咸淡适中,清爽可口,还可以啊。”
她指着盘中的灵鸡肉、灵鱼块,眉头微皱道:“你不是峰主吗,怎么杀妖兽?”
止语仙尊哈哈大笑,“家禽就是留着吃的,不然哪来的弱肉强食?”
她默默咽了下口水,身体数十年养成的习惯告诉她,这些真的很好吃。
她还是有些抗拒,推远了面前的碗筷道:“家禽也是兽,你杀了它们就断送了它们成妖的可能,这是——算了。”
她起身离开,到屋外透口气。
如果生命平等,那弱肉强食又算什么?
即使是她的星球,全体人类都喝营养液不进食别的生命,但除了人类,其他生物都成了博物馆的标本,难道这也符合物竞天择吗。
她胡思乱想着,也兴许是任务迟迟不得进展的缘故,她莫名有些烦躁。
十年之期还剩九年,可她连拓荒者的影子都没找到,更别提拯救世界了,她连宗门里的妖兽都保护不了。
肩膀被人轻拍了下,一盘两面金黄的鲜奶酥饼被递到眼前,香气扑鼻。
止语仙尊眼睛发光,“本来是饭后甜点,这你就凑合吃吧。”
她道,“我已辟谷,不用吃东西。”
止语仙尊固执地举着盘,“我不是故意恶心你的,不知道你是吃素的,对不起啊。”
明明是她驳了他的好意,他却先来道歉。
可委婉的话到嘴边又竖起了防御的尖刺,她拿起一块酥饼尝了一小口,“有事儿说事儿,我不好这口,不用拿这讨好我。”
入魔后的止语仙尊神经大条,像个半大小子一样实心眼,只会拿最笨拙的方法去讨好。
这下被识破来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是有点儿事,不过不是大事,你先吃吧。”
她拿起第二块酥饼,想起这些日子他总喜欢往自己身上贴,然后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冷淡,最明显的就是瞳孔颜色的变化。
莫非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抑制他身上的魔气?
入魔的仙尊似乎很好骗,她想趁机套他一些话,“你这病是怎么得的?”
他摇摇头,“不记得了,你得问他。”
她道:“那你都记得什么?”
止语仙尊:“记得和老耶在一起的日子,来落月宗后师兄师姐对我都很好,还有一大群伙伴陪我,后来就遇到了你。”
原来是入魔会失忆,记下的只有快乐的时光。
她上下比划着自己,“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吸一吸就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止语仙尊点头,“是灵气。你是我的徒弟,师出同源,只有你能帮我延缓病情。”
她才不要被他道德绑架,既然他想让她当充电宝,不如顺了他的意。
要是光吸收灵气就能恢复,她带着他出任务不就相当于随身携带个渡劫期的外挂,这下止夜仙尊就没借口不让她出宗了。
到时候她半路甩下他,山高水长任君行。
思及至此,她让止语仙尊教她怎么做传音符,不多时便给刑法堂去了一道传音,说明了止语仙尊会和自己同路的事情,催促其早些派任务下来。
她闲着和止语仙尊扯皮,刚聊到兴头上,门外有送信弟子前来,给她递上一枚竹签。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不过送信的人怎么是他,还真是冤家路窄。
小山雀:(哭唧唧)你们把我忘了吗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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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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