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好运降临。
陈明彦满心欢喜来找我,与我分享他通过新戏试镜的大好消息。
小演员身份地位不稳,没开机随时有被取代的可能性,更别说他的录取还连带着私下商讨的附加条件。
而我就是那个附加条件的一环。
剧组说时间紧任务重,还缺一名功底深厚的舞蹈演员。
找一名舞者原也不难,舞蹈学校里大批新鲜血液如同白菜一呼百应,总有人乐此不疲抓住天上掉馅饼的契机。
可条件苛刻就苛刻在,这名舞者全程不露脸,只余一双眼睛,照的是翩翩起舞的身姿远景。
这也就意味着,刷脸的心思被堵死,出名道路走不通。
从功名利禄角度衡量只失不得。
舞蹈演员是个群演角色,大漠孤烟中一袭红纱赤脚起舞,经费为零,唯一可以报销的是单程票。
导演又在鸡蛋里挑骨头。
虽然有面纱遮挡,但要基本功牢,还要身形优异。
许是陈明彦曾跟剧组的老师提过我,最后这项任务指标理所当然的被下放给他。
连我也被捎带着买一赠一。
陈明彦揽着我的肩膀撒娇,说此次绝佳机会绝不容错过。
他承诺他的片酬抽些给我,我们两个人捆绑着分成。
钱不是问题,底层的演员哪怕贴钱,最重要的是未雨绸缪刷脸,以备日后走上聚光灯下的道路。
因为大家均知晓他有个北舞的美女女友,起着哄让他帮个忙,他不好驳大导演面子。
我说不用。
反正和他一起,就当是一起去西北旅游走上一趟。
六月,戏开机。
先拍的是我这场。
我眯着眼,用手背挡住额头,透过分开的指缝往漫天黄沙上方瞧,天色不见蓝,如同用沙粒研磨后风干的纸浆糊的,呈现一片灰蒙蒙的姜黄。
沙漠中的太阳几乎要把地面烤出火苗。
一脚踏进去,如同屁股倏地一下挨上了炙烤整晌午的电动车皮座,给我烫的一激灵,脚掌心灼的浑如要起包。
我套着正红色半透的纱裙,围起的面罩为我挡去了几分残酷的日晒,脚脖子上还拴着两圈叮铃作响的黄铜铃铛。
是电视剧里用来栓骆驼的那种。
我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按照导演要求起舞,可自我感觉跳的最好的还属前几遍。
可导演说他高标准严要求,我在剧组没有名字,只是他直指的“陈明彦带过来那个”。
崔振鸿导演说:“陈明彦带过来的那个,卡,再来一遍。”
我神色谨慎,犯错般略带惶恐地问:“要改哪里。”
崔导烦躁地摆手,很笼统的不耐烦道:“感觉不对。”
整个剧组候在旁侧,烦腻叫嚣。
粘稠的汗流的到处都是,将戏服染成刺目的红,燥热和烦闷的氛围将我围困地忧心忡忡,我的目光不自主远望,锁定熟悉的一袭身影。
陈明彦为我的错误承担了忐忑惶乱的后果,他疲惫奔波着,点头哈腰去给遮阳棚下面的人挨个送水,阿谀奉承的笑刺的我眼泪欲流。
还好我不露脸,又有借口。
烈日刺目,汗水入眼,都是遮掩情绪的托词。
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猜测崔导所谓的感觉。
日暮西垂,我早已脱力,或许双脚也脱了层皮,口干舌燥到随时能晕厥,才好歹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晚上剧组聚餐。
闲了一天的人百无聊赖要推杯换盏,我累的几乎动不了,在无人注意处惴惴地扯了下陈明彦的袖子,“我这种微不足道的群演,就不用去了吧。”
那时我多渴望听到一句好。
说实话,我恨不得立马躺下来睡觉。
陈明彦跟我说:“你今天拍了一天,大家都认识你了,过去打个招呼。”
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喝,换掉惨不忍睹的衣服却还得先洗个澡。
他说聚餐大圆桌,大家凑的近,流了一天汗去不太好。
我紧赶慢赶地刚洗好,就被他以快迟到为由拉到了聚餐处。
美其名曰走个过场。
大圆桌摆了三四桌,演员,助理,卡司,还有场务,没人有那闲情逸致等我们这些小角色。
不过看样子开席并不久。
所有人默契的填满了其他位置,空出的仅剩主桌。
陈明彦大概觉得要抓住和导演攀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顺带礼貌懂事地为我今天的“失误”陪个不是。
我被他硬着头皮拉到了显眼区域落座。
整桌只我一个女生,杯子里灌满清澈澄净的酒液,而酒又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越是不带颜色才越醉人。
崔导瞥我一眼,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去给她拿两瓶菠萝啤。”
一顿逃不掉的油煎火燎,权利者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化解。
一整日的辛苦至此杀青,起码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体会到了名为“尊重”的释然。
崔导笑眯眯地“照顾”我,问我名字,再亲昵地叫:“小蝶啊,今天跳这么久辛苦了,都没喝点水补充一下。”
“我们这群大男人喝酒,你自己喝别的没意思。”
他说,“菠萝啤,度数不高,带点酒精意思一下。”
我诚惶诚恐地讲着“哪里”,端着不熟练的架子讲最漂亮的场面话:“是我给您添了麻烦,等下得好好敬崔导一杯。”
崔振鸿脸上哈哈的笑出了褶,拍着陈明彦的肩盛赞他找了个贤内助。
而你们能想象吗。
就连菠萝啤,我有限的人生里一滴都没沾过。
推杯换盏的交锋在沈家看来是一群没文化的小丑。
小丑们手中攥起名为“酒杯”的猴子,在滑稽的马戏团里上演一场荒诞无稽的杂耍表演。
在场的没有观众,每个人都是诙谐的丑角。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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