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病房里,心电监护仪一声长一声短地叫着,许晟握着白絮的手,心里说不出地后怕。
“没事了,”小护士安慰他:“病人度过了危险期,醒来就好了,不用担心。”
病房外人声嘈杂,许晟将白絮冰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呵气,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过渡一些生气给他。
他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想起第一次见到白絮的时候,那时候白絮还不认识他,许晟一眼就从人群里注意到他,他长得那么好看,眼神清澈得像个孩子。
许晟觉得,他从那一刻就爱上了这个人。
他这么好,他怎么舍得离开。许晟垂下头,内心十分酸涩。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人,是阿良。他看着病床上的白絮,抬手狠狠地给了许晟一拳。
“你——”这是这个人第二次为阿絮打他,许晟用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侧脸,说道:“你想怎么样?”
“你既然不爱他,”阿良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为什么要伤害他!”
他这句话却瞬间点燃了许晟心里的火,许晟脱口而出:“谁说我不爱他,谁说我不爱他!”
那声音里尽是沙哑和绝望,阿良听得一怔。
“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小护士进门把他们训斥一顿:“要吵出去吵!”
两个人被赶出病房,阿良说:“谈一谈。”
两个人走在酒吧后那片熟悉的海滩,阿良指着一棵棕榈树给许晟看。
“当时他就在那里。”阿良说:“支个画架给人画画,二十块钱一张,没人的时候他就画画风景。”
“当时以为他是卖画的穷学生,就想着帮衬一下,给了他一百块钱。”
“他要给我画,我说你也不用给我画五张,你就给我画一张,画好看点就行。”
“他说那要我慢慢等,等他画最好的一张给我。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两个人走在海边,潮水“哗哗”来去,那棵棕榈树下再没有那个画画的人,一群小孩子跑过去,笑闹声让两个人的心更显得落寞。
阿良看着许晟,说道:“许晟,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阿絮,他……他是个单纯的人,你不能辜负他。”
他的语气里带着威胁和恳求:“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他,我希望你能趁早放手,不要伤害他。”
许晟想起刚认识白絮的时候,白絮跟他说,我不在楼上就在沙滩,你总能找得到我。
这才过去多久,却已经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许晟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良久才说:“阿絮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自然会好好待他。”
白絮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独立的病房。
他竟然没有死。
白絮看着身上纵横的管线和手背上的针孔,肋骨处传来被碾压般的剧痛。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恰在此时,许晟端着水杯从外面进来,见状立刻将水杯放下来,急步上前去扶住他。
“阿絮!”许晟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他握住白絮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
“你醒了,太好了!”他将白絮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难掩内心的喜悦。白絮用力将手抽回,不肯放他碰。
“我……我不动你。”许晟连忙说:“阿絮,你快躺着,你的肋骨断了,需要静养。”
肋骨怎么会断,白絮很清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冲许晟道:“你出去!”
许晟手足无措,呆愣了一会,只得说:“好,我让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白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救上来,他也不能去抱怨或者感恩把他救上来的人,他只觉得可笑,他这个活得毫无意义的人生,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必要重新再来一次。
还有许晟,他又为什么在这里?
明明自己一直在拖累他,让他越来越难过,越来越不开心,他为什么不走。
“滚开!”在许晟再一次忍不住靠近他是,白絮疯了一般,抓到床头的枕头狠狠冲他扔了过去,顿时——
“哗啦”一声,吊水瓶被扯倒,针头也被拔了下来,鲜红的血一下子溢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手背。
“阿絮!”许晟手忙脚乱地还要上前,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把他推出了病房:“对不起,病人情绪过于激动,请您在门外等候。”
许晟被关在门外,他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心里满是茫然和无助。
为什么啊?
这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白絮,他看他的眼神透露着满满的厌恶,不耐烦。
白絮讨厌他。
许晟颓然地坐到冰冷的铁凳上,颓然地抹去眼泪。
“阿晟。”
早上,母亲给他打来电话,说是心慌得厉害,他犹豫了好一会,才把事情跟母亲说了,现在父母都赶了过来。
病房里,白絮被打了镇定剂,重新昏睡过去。医生叮嘱,要照顾好病人的情绪,不要再让他受到刺激。
夫妻两个看着躺在床上,面容苍白的白絮,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许振祥的声音透着威严,他指着许晟:”你对人家做了什么,让人寻死觅活的?”
“爸。”许晟看着父亲,许振祥冲上前像是要把他打一顿,孙琼华在后面死死拉住,不断地劝解:“老许,你别生气老许!”
“放开!”许振祥满面怒容,用尽全力去摆脱妻子,孙琼华死活不放手,他气得脸色潮红,不住喘息。
“都是你平时惯着他,把他惯得无法无天的,这是人命,这人要是真的出了问题,是你负得了责,还是我负得了责,还是说……”
父亲再次指向许晟:“你要送他去坐牢?!”
许晟愣在当场,孙琼华也停住了手,满面惶恐地看着许振祥。
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许晟看着向来温和的父亲为他的事这么大的肝火,更没见过母亲如此狼狈,他的头脑更乱了,起身走到父亲面前,跪了下去。
“爸。”许晟说:“是我不对。”
“哎,你这孩子……”孙琼华连忙去拉他,奈何一扯没扯动,又去看许父:“孩他爸,阿晟不是那样的人。”
许振祥也没想到把儿子逼成这样,他一时也是骑虎难下,只得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起……起来说话!”
在母亲和闻讯赶来的护士的搀扶下,许晟站起身。对许父说道:“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您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在许晟断断续续地诉说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我每天陪着他,可我不知道他生病了……我去买早饭,阿絮就一个人……”
说到白絮独自离开,许晟泣不成声:“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再也见不到他……”
许父才稍稍松了口气,看着许晟哭得凄惨,也有些心酸。他摸了摸许晟的头说:“爸错怪你了。”
许晟沉默地擦着眼泪,孙琼华也跟着抹泪水。病房里的那个孩子,比阿晟说得看起来还招人稀罕,不知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走到这一步。
白絮再醒来,许晟不在,病床边坐着一个女人。
“你……”他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的病床。
“我是阿晟的妈妈。”孙琼华说:“阿晟先回去休息了,我替他照顾你。”
“阿姨。”白絮连忙打招呼。
此刻他有些慌,想起他如何对待许晟,再面对他的妈妈,一时间心虚地不敢抬头。
“哎哎。”孙琼华连声应着,问他:“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难受的话跟我说,我给你叫医生。”
白絮连忙摇头:”阿姨,我没事,我很好。”
“你这孩子。”孙琼华暗自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苦,阿晟他……没心没肺的,他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白絮继续摇头:”没有,许晟对我很好。”
两个人一时沉默了。
“这样……”孙琼华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神殿内,高大的神像眉目低垂,像是俯视众生,又像是对众生怜悯。
许晟手里握着两块月牙圣杯,虔诚地望着那庄严的塑像,他不知道世间是否真的有神明,但是这一刻,他希望有什么能为他指条明路。
“他……会好起来吗?”
手掌轻轻扬起,掌心中的月牙抛向空中,“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似乎是神明的怜悯,圣杯一正一反。许晟收到了极大地鼓励,他捡起圣杯又问:“他会留下来吗?”
圣杯落地——两面皆正,笑杯。神明不置可否。
一次又一次,心里的疑问像是纷乱的线团,许晟从这些疑问中一一梳理。
直到神殿外泛起朦胧的白,他紧握着圣杯,再抬头看神明低垂的眉眼。
他想,他不应该向神明寻求答案,一切的因果,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阿絮怕什么,阿絮为什么要离开,阿絮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走上那条路……
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最后,他双掌合十,垂下头,虔诚地拜了下去:“愿神明,护阿絮平安!”
许晟从前从不信鬼神,虽然从小到大,母亲为了护佑他,为他求了多少神明,可他始终觉得,所谓的信仰不过是人类的心理安慰。
曾经的恋爱对象也曾拉着他一起去求神问卜,可是他说,缘分这种东西,若是知道了结果,那岂不是很没意思,难道知道不能在一起就不爱了,知道能在一起,难道不爱也要坚持?
所以感情合不合适还是靠两个人珍惜,又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神明呢。
可是此刻,他却卑微地祈求神明能垂怜他这微不足道的愿望,让他能有留在阿絮身边的一线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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