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絮!”
许晟一路追出酒吧,他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被分手了。
他抓住白絮的手臂,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道:“阿絮,你别走……”
白絮停下脚步,轻轻一挣,便从他手中挣脱。他看着许晟,冷声道:“少拉拉扯扯的。”
这样白絮许晟没有见过,或者白絮从未对他如此冷漠,他柔和的眉眼紧绷,看起来不近人情,眼前的白絮让许晟觉得陌生。
可是,他真的没见过吗?那日在游轮上,白絮跟陌生人见面之后,还有……白絮面对厌恶的人就会流露出这种神情。
他……讨厌自己了吗?
许晟强行压下脑子里纷乱的思绪,走上前可怜巴巴地哀求:“阿絮,他们都是胡说的,你别相信。”
许晟再去拉白絮的手,却被他利落地甩开。
“许晟,”白絮语气冰冷:“不是等你玩够了才能分手。”
“我们都是在找乐子,不是吗?”
许晟怔住了,他不敢相信白絮说了什么。
“找乐子”?他们之间就是“找乐子”?!
然而,当初的情形……许晟想到酒吧里那场夹杂着口哨声的哄闹,他们之间,可不就是“找乐子”……
白絮说着大步走开。许晟被他的话定在原地,他觉得这一切简直是场噩梦。他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出来,为什么要跟那些傻逼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曾经……为什么要那么荒唐。
为什么啊?
心脏的地方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痛得他几乎要支撑不住。
许晟不知道,那个决绝转身的背影,是否也和他一样痛彻心扉。他只能蹲在路灯下,把自己藏在手臂中,痛哭失声。
白絮大步朝前走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为什么啊,他问自己。明明一切都已经规划好了,明明一切都做好了准备,为什么眼泪还是会控制不住。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少哭了,眼泪对他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除了暴露自己的软弱,无助,可欺,没有任何用处。
他从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眼泪。
那就一次流个够吧,眼泪流干了,就没什么过不去了。
回到住处,桌上还摆满许晟送给他的小玩意。
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标好了价格。[1]
这仿佛是他生命里的一个魔咒,每当他感觉被爱时,都会被现实狠狠地打上一耳光。
他原以为,在他生命的最后能有许晟陪伴,是命运对他的眷顾,没想到给他的,仍旧是教训。
不过也好,他也不必因为辜负这个人而心生愧疚。
他们互相算计,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这是他们活该。
他们之间,两清了。
第二天一早,白絮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桌上的小玩意,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缱绻温柔。那一瞬间,他真想抓住这一丝柔情,在这场梦境中,长长久久地睡去。
他翻出放在行李箱最角落里的小药瓶,那是他停了很久,却一直带在身边没有丢的药。
虽然他觉得小小的药片改变不了客观存在的现状,但是它确实能让他不去想那些东西。
吃过药,白絮一个人坐着发了很久的呆。门外传来细微的摩擦声,白絮疑惑地打开门,看到了门口的许晟。
不知道他在门口呆了多久,三十多度的高温天,他满脸都是汗,见到白絮,却又傻傻地笑了起来:“阿絮,我来跟你道歉。”
白絮伸手要关门,被他眼疾手快挡住。
“阿絮,你听我解释,那天我跟你告白确实是一时冲动,但是我对你怎么样,你感觉不到吗?”
这话让白絮有所松动,许晟趁机抚上他的脸:“阿絮,我一晚上没睡,一直在想你,你别真离开我好吗?我好怕。”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像个委屈的小孩。白絮心下一软,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偏头避开了许晟的触碰,冷声道:“许晟,我想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没必要把事情弄得太难堪。”
这样的白絮实在太陌生了,冰冷的话语如同兜头浇了一桶冰水,许晟愣住了。
“出去!”白絮把他往外推,许晟下意识伸手去搂他,被白絮敏捷地一闪身避开。
白絮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戒备:“你要跟我动手?”
“怎么会,”许晟连忙解释:”我怎么会跟你动手。”
“哼。”白絮伸手推开他,把门重重地一关。
世界清净了。
许晟舍不得离开,他靠着门滑落下来,眼泪跟着往下掉。
阿絮,怎么会对他这么陌生,这么狠。
许晟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孙琼华吓了一跳,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吓人了,眼神直愣愣的,不像是丢了魂,更像是丢了半条命。
孙琼华连忙拉着他坐下来,拿出手机要打电话了给父亲,许晟连忙拉住了她。
许晟抱住母亲,伏在他肩膀上,眼泪更会湿透了她的肩头。
“哎呦,这……这是怎么了……”孙琼华手忙脚乱:“跟妈说说,别只顾着哭。”
连阿福都跑过来,蹦跳着扑到他的身上,嘴里“呜呜”地轻唤,似乎是想安慰他。许晟心里一酸,他伸手摸了摸狗头,心想连阿福都会心疼我,白絮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阿絮要跟我分手。”好一会,许晟才缓过来,断断续续地说着两个人相识到分手的经过。
“我真的没想到他也会在,早知道我就不去酒吧了……”
孙琼华听了,松了口气:“这事是你的不对。但是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你好好跟人说清楚,该道歉道歉。”
“你想想,他反应这么大,也是因为他在乎你。”
“感情就是这么回事,吵吵闹闹地,只要你们是真心的,总能说得通。”
妈妈的话,砸到许晟心上,许晟只听到“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他在乎你”,“总能说得通”……这些话最大程度安慰了他,让他逐渐放松了下来,他擦干眼泪,声音闷闷地问母亲:“妈,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孙琼华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
许晟脸一红,抗议道:“妈,我都多大了,早就不是小孩了。”
“是呀,”孙琼华笑:“多大了还找妈妈哭鼻子。”
许晟更无地自容了,索性躺倒在沙发上耍赖,可惜手脚太长,沙发兜不住他,下一秒整个人滑到了地上。狗子兴奋地摇着尾巴扑上来,一人一狗顿时滚成一团。
闹着闹着,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重新收拾好心情的许晟再次去找白絮,他开着电动车,一路经过街道,小巷,沿途买了些早饭和水果。许多处都有白絮画的墙绘,他的风格很容易认出来,细腻又柔和,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
经过民宿时,阿雅正在门前练瑜伽,见到他,热情地打招呼:“一个人啊?”
“是啊。”许晟指了指电动车篮子里的早饭:“给阿絮买点吃的。”
“挺不错。”阿雅赞道:“好男人。”
许晟从这些寒暄中找到了两个人的连接点,他们不是随随便便寻求刺激的临时伴侣,他们是一起踏实生活,相依相伴的恋人。
即便相识得仓促,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抱着跟阿絮好好过日子的想法,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
到了白絮门前,他敲了敲门,白絮不搭理他,过了一会再敲,听到白絮拖凳子的声音,但仍旧不肯开门。
许晟并不气馁,第二天,第三天,他依旧骑车电动车过来。
他甚至不怎么出门,许晟每次来找他,那道钢铁防盗门都是紧锁的状态。
这天许晟给他带了吃的,哄着他开门,白絮被他弄得不耐烦,终于开了一条缝让他滚。
许晟趁机上前拦住门,他想跟他多说两句话,然而他从门缝看去,看到白絮的桌上放了一个碗,碗里还有吃剩的面条。
他就这么打发一日三餐,许晟看得十分难受。他甚至有些愤怒地推开白絮,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问他:“你就这样照顾自己?”
“管你什么事!”被撞破的白絮干脆破罐子破摔,踢开塑料凳子,面对画板。
画里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似乎能听到狂风怒号,海浪几乎能撕碎一切。
许晟看着那画面,想到他们在游轮上枕着波涛声入睡的夜晚,心软了下来,轻声哄着他:“乖,先过来吃饭。”
许晟自从进门后,已经在他这里呆了三天。每天除了下楼买吃的,其他时间就坐在旁边看着他。
这天,他买了新鲜的食材回来,跟白絮商量:“阿絮,我们自己做饭吃好不好?我有点想吃你做的饭了。”
白絮不为所动。许晟没办法,只得进了厨房把食材处理干净,开了火自己试着做,然而才刚开始,他把葱花扔进滚热的油锅,整个灶台突然烧了起来,油溅到他的手臂上,烫得他忍不住惊叫一声。
“你干什么?!”白絮走过来关上了火,打开抽油烟机,许晟这才发现,整个房间都布满了油烟。
“对……对不起……”许晟从没见过白絮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阿絮,我什么都做不好……”
几天以来压抑的情绪一瞬间倾泻而出,许晟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身体比脑子反应慢得要快,鬼使神差地,白絮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被许晟紧紧抱住,用一种要将他融进血肉的力度。细密而缠绵的吻似乎也要将人溺毙。
“阿絮,我爱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阿絮,阿絮……”
许晟一遍遍哀求,直到把人按到床上,白絮忽然认真地问:“许晟,你是认真的吗?”
他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许晟这才惊觉,不是他一个在难过。
“当……当然。”他怔愣片刻,认真答道:“我爱你,我是认真的。”
白絮看着他,眼里的悲伤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说道:“你不能再骗我。”
像是一句没什么力道的威胁。
白絮想,我得到的爱就这么少,你不可以再骗我了。
许晟如蒙大赦,他连连应声:“不会,我绝不会骗你!”
[1]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标好了价格。
出自--茨威格《断头王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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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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