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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四天之后六月三十收到横波回信的时候,正准备明天开始斋戒的叶骁,则进入了心中无数个“我艹”但奈何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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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一下,信里内容如下:
冯映他妈呢随便找个后宫全家死光光的死去宫女认个妈,追封一下麻溜了事,冯映不挑。
此外横波诚恳请教,阳*怎么治,是那种没啥触觉的阳*。
叶骁什么脑子啊,一下就明白这说的谁,但是他拒绝去想横波是怎么知道冯映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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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他提起笔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实在没有跟自己外甥女讨论她未来丈夫隐疾的勇气,干脆把信卷吧卷吧藏起来,当没看到,逃避现实地决定去给横波挑婚礼要用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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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夏天热得跟下火一样,叶骁又最怕热,然后他就游牧式办公,哪儿凉快去哪儿。
今日恰好园子里有一株临水银薇盛开,色若堆云,窈娘便让人在树下水边张了帷幕,铺了厚毡,点心干果备齐,再远远放上几个乘凉的冰鉴,和窈娘一起挑冯映与横波婚礼要用的布匹。
沈令被他拽出来放在一边晒太阳,叶骁和窈娘挑得兴致勃勃的,靠在堆枕上的沈令昏昏欲睡,完全不能理解他俩——布除了色儿不一样,不都长得差不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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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这人有个好处,他不理解也不哔哔,窈娘和叶骁讨论得热火朝天,他就在旁边打盹儿,天日晴好,太阳从雪白的银薇花云里射下来,被冰鉴里的冰块挡了一档,干热全消,带着一股清润的暖意落在他身上。他压着叶骁的衣角,能嗅到他身上清烈的降真香味,被这股他熟悉又眷恋的气味包裹,又能听到叶骁的声音,他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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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拿着一块布料正想问沈令觉得这个给冯映穿如何,却看到对面的窈娘含笑对他摆了摆手,他楞了一下,小心翼翼侧头,看到沈令半张脸埋在他的袍角里,睡得跟只小猫一样,恬静深沉。
窈娘跟他说过,沈令长年失眠,经常一夜枯坐,独对红烛,他还非常惊讶,因为他的记忆里,沈令一直睡得很好,而就在此刻,他忽然意识到,并不是沈令睡得好,而是只有在他身边,沈令才睡得好。
叶骁心内涌起一股微弱的怜惜,他从旁边拿了薄披风轻轻给沈令披在身上,窈娘笑说他怕不是要醒,哪知披风落下,沈令只是把自己卷了卷,握着叶骁衣角,往他的方向挪了挪,睡得反而更沉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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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刹那,叶骁忽然意识到,沈令确实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沈令那么一个冷淡、心硬如铁,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将一生几乎所有的温柔和爱意,连同他的心,小心翼翼,放在他的脚下。
他良久地望着沈令,心中涌动起了一层古怪的感慨。
有些酸楚、有些可怜,还有一些微弱的,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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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晚膳时分了。
帷帐里只有他和叶骁,那一堆一堆的布没了,只剩几个精致的方盒里头装着布样,显是已经大部分挑完了。
听到身后衣料轻响,还在做最后拣选的叶骁头也不回地跟他说,窈娘说可怜咱俩接下来要吃大斋,给我们整顿好的,得当场现做现吃,我懒得动,就在这儿吃了。
他让沈令起来动一动,不然刚睡醒胃里堵着,怕一会儿吃不下东西。
沈令依言起来。他借了叶骁的力才站起来,也不能大动,缓缓走了几圈,却已经满身大汗,他回到叶骁身边坐下,叶骁怕他着凉,拿了个披风给他,沈令乖巧裹上,忽然有些孩子气地不满道:“等我好了,功夫不知要退步多少。”
叶骁哈了一声,说沈侯天下无敌,歇了这么久也是天下无敌。
沈令摇摇头,嘟囔了一声,我从未伤得这么重过……
说完他立刻知道失言,飞快咬住舌尖,心内懊恼不已,暗骂到沈令啊沈令,都两遭人生了,你怎么还管不住嘴!
叶骁顿了顿,低低地说,再也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了。
沈令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只好嗯了一声。
两人默默片刻,叶骁忽然转过身,拿了块料子在他身上比了比,满意点点头,放到一边的盒子里。
沈令赶紧没话找话,侧头看他面前满当当鼓囊囊的一本布料册子,感叹了一句:“……殿下还是多为安宁王姬着想的。”
叶骁写完一块布料的用途,正等墨干了把布样子夹进去,奇怪转头看他,“那不然呢?我外甥女啊,亲的,一处长大的,我跟横波说起来是外甥和舅舅,其实情分上跟兄妹一样亲厚,我不为她着想还为谁着想?”
沈令听了心内微微一软,他想,在前世,你却没有这么为自己外甥女精打细算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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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隐瞒了前世关于叶横波的一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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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令的前世,因为各种原因,他最后被迫亲手击杀叶横波,以至于塑月无法与北齐联姻,两国合并无望。塑月因此改变对北齐国策,在北齐大荒的时候不肯借粮赈济,最终冯映被矫诏杀害,他却以为是叶骁所为,与叶骁决裂。
而这一次,叶骁终于有机会为他的外甥女打算,欢欢喜喜送她出嫁了。
他再也不会蜷缩在城墙的一角,茫然无措地无声哭泣,珍珠一样的泪水从深灰色的眼睛中涌出,像是永远不会停歇一般,那么凄惨地问他,阿令、阿令,横波会原谅我么?阿姐会原谅我么?
那样的叶骁,他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心疼难忍。
而叶骁现在快快乐乐的,给外甥女置办新婚用品,挑拣布料,神采奕奕的样子,真的是……太好了。
太好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叶骁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一个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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