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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日头舒缓,天晴风好,窈娘把家伙什儿都在银薇树下支好,是个架在高炭盆上的两尺多宽的大铁盘,旁边一方小木桌,放满各色食材。
窈娘拿上好陈猪油在铁盘上刷匀,白玉一般的猪油飞快融化,一股浓郁脂香扑面而来,窈娘掀开银盆,里头纯用鸡蛋和好,色略金黄,满是翠绿葱花的稀面,窈娘舀起一勺,往铁板上一浇,刹那滋滋作响,葱香味儿刚起来,窈娘飞快地铺了一层炸酥炸脆,把油全逼出来,焦黄的五花肉沫,里头拌了极细的胡桃松子榛子碎,还调了胡椒茱萸碎,香气刹那蒸腾的一瞬,窈娘又是一勺稀面盖上去,看上头稀面被热气烘住了,她轻巧用力,勺子一铲,面饼翻了个个,背面金黄酥脆又丰腴油润,等另外一面也煎出金黄色泽,她手里两支铲子一翻,蛋饼卷成一握,被她一铲两断,落在两人盘内。
叶骁三口吃完了快一尺长的蛋饼,只觉得入口馨软酥脆皆备,肉蛋滋味丰腴又不腻口,偶尔咬到胡椒碎,一股清爽的辛辣,配上葱花提味,直让人胃口大开。
他吃完,略有口渴,窈娘端来两杯酸梅汤,配方与众不同,里头加了红豆蔻和乌枣,山楂是生的,陈皮是放了十年的老陈皮,桂花也不和酸梅汤同煮,而是在汤上头撒了一层金黄的干桂花,刚端过来就扑面一股桂花清甜。
她这盏汤只是放凉没冰镇,大碗盛着,每碗里头一块酸梅汤做的冰,初喝温润,越喝越清凉,但又不至于冰凉伤胃。
叶骁吨吨吨干完一碗酸梅汤,食欲蹭一下就起来了,刚想再要一份蛋饼,就看窈娘铁盘上已经煎好了厚切腌好的两片猪颈肉,三寸见方,两指多厚,红艳焦香,香味四溢,上头浇了厚厚的蜜一般粘稠的梅酱。
端过来的时候叶骁眼睛都直了,他几口吃完,就听到隔壁沈令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窈娘,我还要一份蛋饼,卷素馅儿的。
窈娘把腌渍的酸菘菜用猪油煎得脆爽微焦,冒出一股油润酸香,再卷进蛋饼,一切两半,全放在沈令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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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还能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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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举手:“我想吃羊肉丝裹酸萝卜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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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一段晚膳就一路吃到了月上中天。
凉风习习,明月清辉,最后收尾的是一碗樱桃蔗浆酥酪,而其中酥酪加了岩盐,将甜味衬托得清爽不腻,又把樱桃的水果酸甜提了起来,蔗浆之甜,樱桃之酸俱都清楚,叶骁大呼神来之笔,连干三碗。
他摊在帷帐里好一会儿,打出一个饱嗝,才摸着肚皮斩钉截铁的跟沈令表示,窈娘我一定要带回塑月去。
沈令表示那可太好了。
窈娘不以为意,她坐在旁边捧着盏茱萸茶对沈令甜甜一笑,转头看向旁边的叶骁:“谢过殿下厚爱,但妾身是要与夫君一处的,夫君在哪里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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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垂着眼没说话,叶骁感到一丝啦莫名其妙的心虚,连忙打了个哈哈,把话题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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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一,天还没亮叶骁就爬起来准备出发。
他这次借的是为自己父亲过冥寿的名义,派了替身去神庙打醮,自己则溜出来和沈令一边在路上斋戒,一边赶往翼牢山。
然后他就看到窈娘肿着一双杏眼来送饭了。
叶骁一向号称妇女之友,必须得问,窈娘只勉力一笑,并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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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程之后,叶骁跟问沈令打听窈娘这是怎么了。
然后他问完就立刻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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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一脸淡定淡然淡漠,用最平静无波的语气淡声说,他昨天跟窈娘说,他有喜欢的人了,若是以前他心无所属也就罢了,现在他既然已有思慕之人,再有婚事在身,既辜负她韶华青春,又对不住他心中恋慕,不如就此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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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脑海中瞬间霹雳火花带闪电,炸开五彩烟花。
这个,沈令喜欢的人,应该大概可能……
好吧,一定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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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这辈子也有被动掺和进三角恋的这一天。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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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骁心内无能咆哮。
叶骁心虚得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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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想好怎么接这个茬儿,沈令若无其事地转了话头,问他去翼牢山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他这次把沈令拉去翼牢山,沈令一句他要干嘛都没问,现在问这句,只是看要做些什么准备,叶骁从沈令要离婚这茬里把自己拔出来,定了定神,跟他说了为什么要走这趟翼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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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明白人不说瞎话,沈令的秘术造诣只怕比他还要深,叶骁老老实实全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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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头捋,就是蓬莱君三月过来这一趟,给他留了个计划,就是要改变北齐地脉。
蓬莱君一路过来已经勘好了北齐地脉,他负责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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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大事,唯祀与戎,戎是国家的阳面,祀则是国家的阴面。
在塑月,执掌国家之阴的,正是名门第二的桔家与名门第六的元家。
桔家世代执掌负责神庙祭祀的太常寺,元家则精研历法星象,司掌历法星象的司天台内诸人多半出于其门下。
约百年前,龙楼白山王女下嫁元家,蓬莱君名唤元苍河,就是元家现在的族长,表面上担任大理寺卿的职务,实际上他最重要的职责是掌控在丰源京内运行两百年之久、运转塑月地脉气运的庞**阵——斫龙九台阵。
龙脉为魂,山川为骨,江水为血,大地为肉的庞**阵历经百年方成,阵成之后运转天地之气,保护塑月气运不散,两百年来无大劫灾难。
这个阵法顾名思义,就是以塑月九个地气交汇的枢纽为“阵台”汇集和控制地脉,然后围绕九个大“阵台”,每个大“阵台”周围再起九个小型斫龙九台阵,护卫“阵台”,一共九十个斫龙九台阵形成一个极其庞大的法阵之网,将整个塑月国土笼罩,彼此生生不息,就算其中有几个被破坏,旁边与它相辅相成的法阵也会顶上,甚至于可以依靠地气自动修复。
前生沈令接触到斫龙九台阵的秘密时还无动于衷,后来在白玉京精研秘术,再一次面对斫龙九台阵时,不禁从内而外的战栗。
庞大的、精密的、非绝世天才和绝世的君主以及冠绝东陆的财力不能支撑,独一无二的,以国家为运行目标,逆天而行的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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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蓬莱君要做的,就是把其中定阵三台,挪到北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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