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逼入赘

窗户关得紧紧的,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好。

洛氏的床在房间的最深处,魏竹君一步一步走近,看到了洛氏通红的眼眶。

“母亲……”魏竹君羞愧地低下头。

母亲身体不好,却还总是要操心他,这实在是为人子的不该。

丫鬟退下了,魏竹君伏在母亲膝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洛低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这门亲事,娘知道你受委屈了……”

魏竹君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心里隐隐升起期盼,但是随后洛氏的话又打碎了他的期盼。

“可是唐家确实是高门大户,若只是牺牲你一人,成就了魏家,我想你的牺牲就是值得的,而且洛家怕是也能沾到光……”

魏竹君闭上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嗯。”

轻若无声的应和让洛氏也叹了一口气:“或许你父亲没有跟你说过,现在魏家的情况并不好,一年不如一年。家里的产业不赚钱不说,还亏钱。再加上你父亲和大公子两人又是花钱如流水的主儿,就算是金娘子再有手腕,魏府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魏竹君垂着头:“我其实并不需要过什么锦衣玉食的日子,我只是想好好读书,考个功名,过自己的日子而已……”

他想继续说什么,但是嗓子眼里好似堵了一个什么东西,酸涩无比,让他说不出话来。

洛氏抚摸着他的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孩子,人生在世就是有很多身不由已……”洛氏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开导自己的孩子。

“那个唐姑娘……确实是有些特立独行。但是我年轻时与唐夫人相识,她是位人品很不错的大家闺秀。

我觉得她教育出来的女儿不会是什么人品败坏的人,或许外人对唐姑娘的评价不过是因为对她的不了解才下的武断恶语。

而且若不是她的名声不行,她身为威武将军的独女,外祖家又是有权有势的,怎么会跟我们家结亲?”

魏竹君低头不想去应和洛氏的话,洛氏看他:“你若觉得赘婿名声不好听,就想想,这桩婚事不过是你脱摆魏家这个泥潭的手段。这样想会不会好一些?”

魏竹君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他娘。

洛氏苦笑:“不要像我,想走,走不掉……”她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神情有些落莫。

魏竹君知道他母亲心里苦,却不知她竟然动了这样的念头,着急地坐直身子:“娘……”

“咳咳咳……”突然的咳嗽打断了母子俩的对话,魏竹君着急地帮母亲拍着背,但是一阵剧烈咳嗽消耗了洛氏的精神,丫鬟进来扶着洛氏重新躺下,并将魏竹君请了出去。

“少爷不知道,前几日夫人听说老爷给你订了亲事,便拖着病体去找他理论,结果被老爷关在门外吹了冷风……”

丫鬟说着也要落泪:“老爷和夫人本来吵得就厉害,结果那个金娘子在旁边火上浇油,老爷就更生气了,让夫人站在门外足足一个柱香的时间。”

魏竹君看着园子里枯黄的落叶,那日他听了父亲的决定后反抗不行便在书房自闭了半日,房中的碳火还算足,他半点都没有察觉到外面的寒风萧瑟。

他闭上眼,仰起头,将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唐家的吉日订在三日后,时间一晃就到了喜日。

魏竹君一早就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他被丫鬟按着梳洗换衣,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新娘子。

喜服是唐家送过来的成衣,头上金冠是今天早上金娘子刚送过来的,款式有些老气,不过魏竹君并不在意。

他面无表情的像行尸走肉一般被人摆弄。

金娘子安排的丫鬟们给他绞完面后竟然还给他敷了粉。

真的是把魏竹君当成新娘子一样在打扮。

直到平安像个小炮竹一样冲进来,才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平安气得脸都红了。

“少爷!金娘子又在欺负人!唐家抬了八十八抬聘礼来,都是些好东西。但是她给你准备的嫁妆全是便宜货!”

唐家下聘礼那天不少人过来看热闹,毕竟招赘婿这种事情不多见,更别提像唐家这样大手笔的。

八十八抬聘礼跨越了半个城,头抬进了魏府,最后一抬才离唐家门。

唐家的管家在院子里唱礼单的时候把箱子都打开了,全是些金银珠宝,恨不得闪瞎大家的眼。

金娘子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笑没了,结果她一转头给魏竹君准备的嫁妆全是些搬不上台面的东西。

平安甚至在嫁妆里看到做工一般的木雕摆件。城里只要条件稍微过得去的人家,谁会把这东西当成嫁妆?真真是丢死人了。

魏竹君听了完全没有反应,因为这并不出意外。

父亲为什么愿意将自己送给唐家做赘婿,为的不就是钱和权吗?

他心中只希望,拿到这么丰厚的“卖儿钱”,父亲能对母亲好一些。

只要他们能对他娘好一些,他怎么样都可以。

魏竹君穿着喜服走出房间走向大门的时候,两行清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结果一旁的金娘子眼疾手快地将一块红布盖到了魏竹君头上。

“喜庆,喜庆……”她笑眯眯地死死按住红盖头,不让魏竹君挣脱。

大男人做了赘婿也就罢了,出门竟然还盖红盖头。

就算再是嫡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这样拿捏?

感受到魏竹君放弃抵抗后,金娘子才面带微笑地将魏竹君推向迎亲的人,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屋檐下的洛氏,得意地撇了她一眼,就算是主母如何,这魏家还是她说了算。

“竹君……”洛氏看着金娘子的眼神恨到滴血,这个毒妇,竟然如此羞辱她的儿子!

花轿起,锣鼓响。

在热闹的气氛中婚礼并没有受到刚刚小插曲的影响,唐家的下人们一路撒着喜糖很快就将花轿迎到了唐府门口。

花轿到了唐府门口,但是唐婉却迟迟没有出现。

本应该出现在现场的唐婉还在销雪楼里听戏呢,茉莉公主到楼里发现这丫头竟然也在这里,有些惊讶地问她:“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今日不是成亲吗?”

唐婉磕着瓜子,听到她的话瓜子都吓掉了:“什么?那家人没有退亲?”

茉莉公主坐到她旁边的位置捡了一个葡萄丢进嘴里:“退什么亲呀?我刚刚打马过来的时候看到花轿都已经停到你家门口了。”

唐婉这会儿是真的磕不下瓜子了:“怎么会呢?我这三日天天混迹戏楼和酒馆。哪家的小郎君能受得了我这样的娘子?”

茉莉公主失笑:“你不会不知道你要跟谁家结亲吧?”

唐婉摇摇头,她还真没问是哪家的倒霉蛋要跟她结婚。

“城南的魏家,虽是个世家,但是早就走了下坡路。现在都舍下脸来,把嫡子送过来做赘婿,怎么可能是什么体面的人家?而且那个魏清文是个爱攀权附贵都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小事就退亲?”

唐婉:“……这还真是卖儿求荣。”

“不就是啰。”茉莉公主一脸无趣,拉着唐婉看戏单:“今天有什么好戏听?”

“我不听了……”唐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果皮屑,抬脚准备走。

“你去哪里?”茉莉公主有些惊讶地问她。

台上的花旦正唱到**处,尾音拖得又长又漂亮,正是唐婉喜欢的剧,她怎么舍得现在走?

“回家结婚。”唐婉摸了摸茉莉公主的脸说:“原本还想着结婚前搞个单身派对,喊姐妹们一起来喝酒的,没想到这亲事来得这么突然。”

茉莉公主这会儿完全没办法听明白唐婉的话,但是也不拦她,指了指门外说:“我今日骑马来的,你若着急,尽管借去一用。”

她的马可是皇上赐的千里马。

唐婉抚掌笑:“正合我意。”她出了门飞身上马就往唐家赶。

而此刻,唐府门前,贺喜的宾客们络绎不绝。

威武将军的女儿终于嫁出去了!再也不用担心族中的青年才俊惨遭毒手了。

只是宾客们喜笑颜开,唐家上上下下的气氛却有些不对劲。

“还没找到吗?”唐将军问管家。

管家苦着脸摇头:“小姐常去的几家酒馆都去找过了,戏楼也找了。就是不知道她在哪里。”

唐将军急得都快晕过去了,门窗钉死了,这个死丫头竟然直接把屋捅了个洞逃了出去。

死丫头逃出去就跟泥牛入海一样,根本摸不着她的边。

这个突发情况让唐家夫妻俩急得彻夜难眠,唐夫人天天抹眼泪,觉得自己没把女儿教好。

唐将军急得没办法,从军中调了不少人手一起抓捕唐婉,但是根本没用。

唐婉满城乱晃,一会儿在这个酒馆里喝酒,待唐家派人去捉时,她又跑到那边的戏楼听曲了。

“我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呀!生了这么个忤逆女?”唐夫人看着门前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眼眶又湿了。

锣鼓声越来越近,门前的小厮也放起了迎亲的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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