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序车厢

江寻等人想上前阻止李雪继续接近,却像被定身了似的,一动不能动,只得站在原地。

播报声在地铁站响起了回音,镜中的景象印在了眼前。

小女孩揪着李雪的衣摆,晃了晃,说:“姐姐,你是来帮我找妈妈的吗?”

李雪的视线始终盯着女孩没有移开,呆滞地点了点头。

小女孩高兴地微笑起来,嘴角咧到了一个不自然的角度,说道:“太好了!”

随后,被小女孩拽着的衣角燃起了火焰,马上李雪整个人都被火焰包裹,一瞬间便化为灰烬。

“这样,你就能帮我一起找妈妈了。”

小女孩话音刚落,江寻三人只觉周身一轻,那股令人绝望的禁锢之力骤然退去。

力量的回归带来了瞬间的失衡,赵小雅几乎瘫软在地。

还没等他们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轰隆声由远及近,两道刺眼的白光亮起,列车进站了,缓缓停在了站台前。

江寻试图看清隧道深处时,发现列车后方根本没有轨道,而是无尽的黑暗。

小女孩转身,第一个走进了地铁车厢,坐到了座位上。

赵小雅颤抖着手,指着列车问:“列车到了,我们……也要上去吗?可是,这上面有……”

是的,刚才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毋庸置疑,小女孩绝对是危险的。

“别忘了,我们要搭乘列车到达终点,这是我们的主线任务。”林辰说。

江寻点了点头,“是的,而且……我们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想了想地中海的结局,这可不值得效仿。

“走吧。”

江寻说着,便踏进了车厢,林辰紧随其后,赵小雅也慌慌张张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刺鼻气味,灯光惨白,毫无暖意。

座椅上沾着来历不明的深色污渍,墙上的广告牌,宣传的是早已过时多年的产品,模特的笑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僵硬而诡异。

当所有玩家上车后,车门嘶哑地关闭。

车厢内的广播响起一段杂音,随后一个冰冷的合成女声开始宣读规则:

《列车乘客守则》

1. 请按车票信息入座,行车期间请勿随意离开座位。

2. 本列车全程禁烟,为保证旅途舒适,请尽量低声交谈。

3. 本列车不提供餐饮服务。如果您感到饥饿或口渴,那是您的错觉。

4. 列车广播是绝对权威。当广播响起时,请停止一切动作,保持静默。

5. 请照看好您的小孩。如果发现无人看管的孩子,请勿与她对视,并忽略她的一切行为。

6. 列车偶尔会临时停靠。无论站台看起来多么正常,请绝对不要下车。

最后祝您旅途愉快。

广播结束的瞬间,车厢陷入了更深的死寂,仿佛带走了最后一丝生气。

赵小雅惨白着脸,刚想说什么,突然,小女孩用一种空灵的,带着无尽的悲伤与诡异的声音,轻轻哼唱起来:

影子影子,有几个?

妈妈一个,爸爸一个,

小小影子,多一个。

他们转身快步走,

留下影子在原地,

数来数去,少一个,少一个……

童谣在死寂的车厢里回荡,每一个字都透着冰冷的绝望。

赵小雅吓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把即将出口的惊呼硬生生憋了回去,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林辰的眉头瞬间锁死,拳头悄然握紧。

童谣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车厢里陷入了比广播结束时更深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江寻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赵小雅和如临大敌的林辰,打破了这片死寂,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看来,光理解字面上的规则还不够。”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小女孩的方向,“我们得弄明白,这些规则到底在怕什么。”

他这句话仿佛一个冰冷的提示,让赵小雅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顺着江寻的视线望去,恰好看到那小女孩的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完全不属于孩童的诡异弧度。

“她……”赵小雅的声音颤抖着,“她刚才……好像笑了?”

林辰眉头紧锁,一贯冷静的他也带上了一丝凝重:“规则自相矛盾。广播要求绝对静止,但要是在静止期间被那个孩子攻击,算不算违反‘忽略她的一切行为’?”

在气氛几乎要凝固时,江寻忽然轻笑了一声。

随即看向两位队友,“别慌,规则用广播,就是不想让我们慢慢研究。它越是这样,越是心虚。”

江寻伸出一根手指,姿态从容不迫。

“第一条核心,规则在恐惧。”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小女孩的方向,又迅速收回,避免与小女孩对视。

“规则为什么要禁止我们与小女孩产生交集?因为她是这趟列车的‘锁’,它害怕我们触碰到这把关键的‘锁’。”

接着,江寻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条核心,也是它最大的漏洞,规则在撒谎。”

他看着林辰和赵小雅,抛出一个问题,“林辰,小雅,抛开规则的第三条的干扰,用你们的身体本能感受一下,你们现在,真的完全不饿、不渴吗?”

赵小雅一愣,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好……好像是有点口干。”

林辰也回应道:“没错,我们的生理感觉是真实的。”

江寻斩钉截铁道:“所以,它公然宣称这是错觉,就是在撒谎。它的话……不可全信。”

林辰看着江寻有些惊讶,在所有人被规则搞得心神不宁的时候,江寻这份洞察力和在压力下依旧相信自身判断的冷静,堪称恐怖。

赵小雅看着江寻,仿佛从大海中抓到了救命的浮木。

大神!绝对是大神!一定要抱紧大腿!

林辰深吸一口气,看向江寻,“所以,你的结论是,我们可以无视第三条,甚至……可以利用规则?”

江寻目光扫过车窗,对林辰和赵小雅低声道: “对,规则怕我们与她产生联系,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但不能直接违反规则5,所以……”他的视线定格在车厢两侧如同黑色镜面般的车窗上,“我们用这个。”

林辰瞬间领会: “倒影?”

江寻点头:“对。我们分散开,假装休息或看窗外,用车窗倒影观察她和她周围的环境,寻找任何不寻常的细节。记住,不要直视她本人。”

江寻假装靠在窗边,目光却锁定倒影中小女孩的身影。

现实里小女孩抱着干净的兔子玩偶,但在倒影中,那玩偶却是一个眼睛被抠掉、棉花外露的破旧布娃娃。

林辰从另一侧的车窗观察,注意到小女孩的鞋子在倒影中显得特别破旧,鞋头甚至有些开胶。而她座位旁边的空位上,在倒影里会偶尔闪过一个穿着崭新背带裤的小男孩的虚影,那男孩对着她的方向做鬼脸,手里抱着一个豪华的、几乎有半人高的泰迪熊。

赵小雅虽然害怕,但也努力遵从指示。她通过倒影,看到小女孩座位底下,似乎卡着什么东西,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纸。

“那里……好像有东西。”赵小雅用气声提醒。

江寻心领神会。

他利用列车运行的噪音和车厢连接处的视觉死角,无声地移动到那个座位附近,俯身系鞋带,手指精准而迅速地将那张纸勾入袖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三人重新在角落汇合。江寻展开那张纸。

那是一张从儿童画本上撕下的纸,上面用蜡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小人。其中两个大人,一个小男孩,手拉手,笑容灿烂,被涂上了鲜艳的颜色。而第四个看起来像是代表她自己的小人,被画在角落,用的却是灰黑色的笔,而且整个小人被无数道红色的笔触狠狠地、反复地涂抹划掉。

就在三人默默收集信息时,列车一阵轻微的晃动。

清洁工的身影从车厢尽头再次出现,开始缓慢地擦拭地面。

而就在清洁工经过小女孩附近时,异变陡生。

通过车窗倒影,三人清晰地看到:清洁工那模糊浑浊的身影旁,那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幻影再次出现,并且无比清晰。

他不再是做鬼脸,而是得意地、故意地,将手中那个豪华的泰迪熊,狠狠地砸向小女孩在倒影中的破旧布娃娃。

“砰!”无声的撞击在倒影的世界里回荡。

几乎同时,现实中的小女孩身体猛地一颤,怀里的兔子玩偶凭空出现了一道撕裂的痕迹。她周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车厢灯光随之疯狂闪烁。

清洁工仿佛受到了干扰,停顿了一下,然后茫然地转向另一边,开始擦拭墙壁。

诡异的童谣、被毁坏的玩偶与豪华的泰迪熊、皱巴巴的图画、男孩挑衅欺凌的动作、清洁工对此的漠视,这些线索在江寻脑中瞬间串联,形成了完整的链条。

所谓的“多一个”是指在这个家庭里,她从一开始就是那个多余的孩子。而“少一个”是指她被刻意地遗弃在这里后,从那个所谓的“家”里,彻底地“被消失”了。她的父母带着新的希望开始新的生活,而她这个“多余的影子”,就被永远地留在了这片绝望的黑暗里。

江寻眼神锐利,声音低沉而冰冷: “我明白了。”

林辰和赵小雅紧张地看向他。

江寻:“那不是走失。她在这个家里,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他指向倒影中男孩虚影消失的地方,“那个小男孩的出现,夺走了她的一切,包括存在的意义。而带她来这里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说出了基于所有残酷暗示得出的结论:

“……恐怕就是为了给这个小男孩腾出位置,而选择将她遗弃在这里。”

林辰呼吸一窒: “所以她的执念是……”

江寻接口道,目光锁定小女孩:“是被至亲之人因为另一个孩子而背叛、剥夺一切的极致怨恨。”

江寻站起身,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然。

“现在,我们去找她,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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