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血军的亲卫不用云琼下达具体命令,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们先将将军府所有的出入口都封锁了起来,随后下网捞鱼似地从外侧往里铺开搜索网,整肃有序,行动井然。
云琼心中有了怀疑勘察的地方,大步流星走得飞快,白若松小跑才勉强跟上。
一路上遇上的将军府的护卫和侍从都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成亲前夕,两位主人公吵架了,怕引火上身,头也不敢抬,都离得远远的。
虽然离大婚还有几日,但有些复杂地菜式需要的高汤之类的东西得提前几日就开始准备,所以大厨房内也正忙得热火朝天。
鬓发斑白的老厨娘正在敦木前上下翻飞着玄铁的菜刀,不一会一只刚拔了毛的鸡就骨肉分离得彻彻底底。
她菜刀一撇,那些稀碎的骨头噼里啪啦全下到了旁边咕噜咕噜冒着热泡的锅子里头,整锅汤底呈现一种奶白色,热气升腾而起,泛着浓郁的香气。
老厨娘放下菜刀,在一旁的白布上擦了擦沾染了油渍的手,刚抬起头来,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长腿一迈,就跨过了厨房的门槛。
将军府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就只有云祯一个主子,用到的下人也不多,所以厨房里准备的饭菜也少,只有老厨娘和老厨娘的一位小徒弟。
前些日子老厨娘本也想告老还乡了,没曾想云琼突然就寻了个意中人,又是上门提亲,又是准备大婚,都需要准备吃食。
老厨娘在将军府呆了三十余年,是看着云琼长起来的,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时刻,同时也怕自己的小徒弟学艺不精,丢了将军府的脸,就撑着回来大厨房主持大局。
但按着婚宴的规格,就两个人肯定是累垮了身体也完不成的,所以就从酒楼里头借了几个厨娘来帮工。
这些新来的帮工并没有见过云琼,见有人大喇喇地走进来,喊了一句:“哎,你谁啊?”
老厨娘的小徒弟头大如斗,扯了那帮工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你可住嘴吧,这是那位大将军!”
帮工顿时往后缩了一下脖子,鹌鹑似的不敢说话了。
老厨娘丢下擦手的麻布,迎了上去,见云琼面色不善,也微微蹙了眉心,问道:“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云琼锐利的目光先是在整个大厨房里头扫视了一圈,没见有什么可疑人士以后,才垂了目光看向老厨娘,问道:“大厨房今日来过什么生人么?”
老厨娘心想,这大厨房一半以上都是新来的帮工,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到现在都没认全,这话真是没法接。
“进过生人吗?”她把头转向自己的小徒弟。
虽说主持大局的是老厨娘,但其实大多数杂活都是小徒弟在操持,她忙得脚不沾地的,根本没什么时间去注意厨房进了什么人,便又转向自己身边那位离得最近的帮工,问道:“进过生人吗?”
帮工就更不知道了,毕竟对她来说这府里的每个人都是生人啊。
正在几人面面相觑之时,后头的白若松总算赶了上来。
她跑得有些喘,后心都出了一身薄汗,跨进厨房大门的时候,还被过高的门槛绊了一下,撞在了云琼结实的后背上。
小徒弟从牙缝里吸了口凉气,老厨娘却是认出了白若松身上的是官服,心里对她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想。
云琼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身形纹丝未动,核心收紧的同时缓缓手臂向后一伸,抓住白若松的肩膀,借力给她稳住身形。
白若松有些赧然地抿着嘴唇,站稳后从云琼的身后探出头来,强迫自己不要去管大厨房里头那些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集中注意力扫视一圈后,指着墙边堆砌如山的食材当中的一个竹篾背篓道:“是那个!”
云琼身形一动,白若松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站在了那个竹篾背篓前,手指捏住了边缘探头看去。
白若松心里一跳,第一反应是云琼这个动作太危险了,万一那竹篾背篓有什么问题,他不就直接中招了吗?
但很快,她又想起云琼身上有高帝御赐的药熏,寻常暗算奈何不得他。
“没什么问题。”云琼直起腰来,眉心挤出一条细线,问老厨娘道,“可看见了送这一背篓冬笋的人是谁?”
老厨娘和小徒弟都表示没看见,倒是那位帮工战战兢兢开口道:“我,我看见了,但我不知道她是谁,见她送冬笋进来,只以为是府里的哪个侍从。”
“府里的侍从你不认识?”白若松问。
帮工便解释了一下自己是昨日才被借来大厨房的,不认识将军府里头的侍从。
云琼:“那人生得什么模样,身形几何,声音有什么特点,进来以后又说了什么,一言一行,每个字你都回想过后,复述出来。”
他声音低沉,面色也有些板正,一身煞气十分下人,帮工顿时哆嗦了一下。
“我,我不记得了啊。”她年纪不大,受不住这样的逼问,顿时眼眶就红了一圈,脑子里也一团浆糊,“好像,好像还挺高的,就……”
“冷静点。”白若松拍了拍帮工的肩膀,安抚道,“想不起来也没事,就说你想得起来的就行。”
她清楚普通百姓不和大理寺与刑部官员一样,拥有观察入微的习惯,也知道人在慌乱之下,记忆可能会有所偏差,逼迫不得,柔和了声音引导道:“你仔细回忆一下,应当是个比你高半头的女人,一身灰褐色的短褐,皮肤晒得有些黑,额上围着一块脏兮兮的麻布……”
白若松生得人畜无害,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天然就能让人放下戒心。
帮工在她的引导下,果然冷静了下来,脑子里也渐渐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好像是。”她仍旧不太确定,但还是鼓起勇气往下说道,“我当时正在给刚杀的老母鸡烫了拔毛,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来送冬笋。我以为是府里的侍从,头都没抬,和墙边的东西摆在一块就行了。”
“很好,你的记忆力不错。”白若松夸赞地拍了拍侍从的背脊,继续柔声问道,“然后呢?”
帮工挤起眼睛,努力搜刮脑子角落的回忆:“好像又过了一段时间吧,我不清楚,应当是在墙边停留了一会,等我拔了半边的毛,把那老母鸡翻过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蹲在了我旁边,我往旁边一看,发现不是大厨房的帮工,因为大厨房的人有围裙,而且也不会在头上戴这么脏兮兮的布。”
白若松想,看来的确是那个女人。
“我嫌她碍事,本来想让她滚一边去,还没开口,那女人就问我,厨房里头还缺不缺什么食材,她一块给弄过来。知道她是要帮忙的,我态度就好了点,说食材得问将军府的老厨娘,我是帮工的,不负责这一块,她就起身走了。”
白若松和云琼的目光瞬间转向老厨娘,老厨娘紧张地捏着自己身上的围裙,辩解道:“虽然我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但是我肯定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厨房都是食材,她头上戴着脏麻布,我要是看见了肯定会大声斥责她,厨房里的其他人也会听见。”
“对,师父肯定会骂她。”小徒弟信服地颔首,“但我们都没听到师父骂人。”
“等下。”又有一个离得远的帮工上前来,道,“这么一说我有印象,有人过来问过我将军府的老厨娘在哪里,我回了一句不知道。不过我当时正在切丝,不能挪开目光,便没有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不确定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无妨。”白若松温和一笑,鼓励道,“她问完你就走了吗?”
那个帮工努力想了一会,道:“不是,她说她想问一下老厨娘府里的酒还够不够,不够她再送一车过来。我说我不清楚后,她又问酒都在哪里,她想去看看,我说暂时都堆放在厨房东边的侧厢里了。”
云琼与白若松对视一眼,云琼道:“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东边的侧厢房,厢房没有上锁,一推就开,里头贴着墙壁整整齐齐码放了三排青柚酒罐,酒罐呈长条形,及膝高,罐口直径约两寸,上覆大红色厚布,以麻绳缠绕来封口。
“不是泥封。”白若松脸色不太好看。
泥封的话,如果被人动过了,很快就能看出来,可是麻绳封口,就算解开了也很容易系回去,想知道动没动手脚就很难了。
这么多酒罐,想确定哪个有问题不是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酒罐有没有被动过。
“只能查了。”云琼道,“抓紧时间。”
二人走近那三排酒罐,就在云琼伸手扯开离得最近的酒罐上头的麻绳的时候,白若松喊了一句:“等等,这是什么?”
云琼侧身望去,只见她手指指着藏在排排青釉酒罐里头的一个黄黑虎纹窑变釉酒罐。
这个黄黑虎纹窑变釉不仅颜色和其他酒罐不一样,还矮了许多,离得远的时候看不见,凑近了才发现它藏在里头。
更关键的是,这个酒罐是泥封的,且罐身上还沾着一些已经完全干涸的泥土痕迹。
云琼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抿了抿唇,才解释道:“这是我的合卺酒。”
白若松手指一颤。
大桓的习俗,男子出生的时候都要在地下埋一小坛子花雕,将来嫁人的时候便挖出来,洞房的时候交杯而饮,又称作合卺酒。
酒罐应当是云琼要成婚了,云祯吩咐人刚被挖出来没几天,所以罐身上才会残留着干涸的泥土。
白若松探身,双手扣着酒罐底部一抬,轻轻松松把东西抱了出来。
酒罐感觉也就只有五斤左右,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也能搬得动。
白若松把酒罐放到一旁放杂物的桌子上,手指从泥封上往下摸,摸到一点潮湿的痕迹。
她半蹲下身子,视线与泥封平行,眯着眼睛仔细看,果然发现潮湿的地方的颜色与其他地方不一样。
是被重新封过的痕迹。
“就是这个。”白若松道,“这个被动了手脚。”
下章或者下下章大婚吧,很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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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第 2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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