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不透光的，没有眼睛，鼻子，嘴巴......对，眼睛，眼睛在脖子上！
面对这样一个怪物，一股恶心感从胃部蔓延上咽喉，沈桑咽管一堵塞，侧身难受地干呕。
难道一直跟着自己的东西就是他，是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沈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在之前受伤的手腕和小腿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反而加剧了疼痛。
沈桑慌张的视线没有再落到季瑕的身上，只在周围扫视，寻找能用上的工具。
季瑕坐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桑桑的反应会这么大，就这么不喜欢自己吗，难受地垂下了幻化出来的“人类脑袋”。
他心仪了十几年的人就坐在他的对面，季瑕将脖子上紧紧盯住沈桑的眼睛狠狠撕扯下来，放回脸上。
漆黑的黑团上，那双眼睛闪过怪物本身不会有的亮光。
没有那些叽叽喳喳，只会重复那些无机质的声音，带有绝对压制力的清冷男声开口：“桑桑，看我。”
沈桑晃荡的视线一下子停住。
这道声音好似有魔力一般，沈桑眼底的恐惧褪去，蒙上一层呆滞的朦胧，听从季瑕的话，将视线集中到他的身上。
“桑桑，我不会伤害你的。”
季瑕站起来，脚步轻松地走到沈桑面前，弯腰用手托住他仰视的下巴，幻化出来的手指是很光滑的，摩挲着他的脸颊，勾得沈桑微微颤抖了一下。
呆滞的眼神闪出几下挣扎，很快又被季瑕盖下去。
不满足停留在脸颊的指腹滑到嘴角，沈桑本就微张的嘴唇根本不需要季瑕用力，指腹就挑开了他的嘴唇，摸上他的牙齿。
嗯？
这是什么？
季瑕抵上虎牙的尖端，感受传递过来的触感，这是什么，只有这个是尖的，好神奇。
嘴唇一直被抵住，沈桑难受得有点喘不上气，身体的起伏明显变大。
却因为下巴被季瑕捏着，脑袋被迫顺应在季瑕的掌心里。
沈桑的所有动作，无论有多细微，都能被季瑕察觉。
加重抵在虎牙上的力气，尖锐的牙齿终于刺破季瑕的皮肤，深蓝色的鲜血滴落在沈桑的舌头上。
季瑕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还在加重力气，鲜血源源不断地滴落，蓄积在沈桑的嘴巴里。
这是什么......沈桑想着。
混沌意识深处，他被一团黑雾压在身上，虽不影响呼吸，但眼皮上总像是有一只手不容置喙地覆盖着。
一滴水滴溅在身上，接连引发的波纹在沈桑的身体里不断扩散。
好热......
好热......
哪里来的水，好热啊。
被黑雾压着，不能翻身，也不散热，沈桑张开嘴巴:“唔——不要。”
借着一丝缝隙，黑雾强硬地挤进去，口腔中的温热让黑雾快速膨胀，微张的嘴巴很快就被黑雾填满。
沈桑难受地想要睁开眼睛，但还是被遮挡住，泪水顺着眼角刚刚滑落，就被贴上去的黑雾吸收干净。
停止钻进沈桑嘴巴的黑雾还没消停几秒，细长的源源不断的水流喷射在他的嘴巴里。
“呜...呜...呜...”沈桑想要摆脱，他好热，是灼热，他的血液好像在沸腾，他感觉自己要烧掉了。
季瑕讲指腹移开，被刺破的皮肤瞬间恢复如初。
沈桑的嘴里已是装满鲜血——深蓝色的鲜血，衬托着他惨白的嘴唇，季瑕觉得自己好痒。
“桑桑，好想被你吃掉。”但现在不行，季瑕叹息一声。
沈桑被拖住的下巴，顺着季瑕抬起的手，脑袋跟着一起扬起，积满的鲜血无视阻挡，直直流入沈桑的咽喉。
汗水瞬间被热度蒸发，惨白的脸颊和嘴唇被灼热到滚烫。
沈桑模糊的知觉在灼热中重复清晰和模糊，意识随着过山车极速上上下下。
我——
我要醒来。
对于季瑕来说，他的血液并不是和人类一样的普通血液，那里面蕴含了他完整地构成基因序列。
从灵魂深处弥漫出的战栗，躁动的声音出现。
“吃掉，吃掉。”
“桑桑，桑桑。”
“我的，我的老婆。”
紧接着就是一场沈桑争夺战，季瑕任由他们叽叽喳喳的争吵。
桑桑马上就要醒了，冒着绿光的眼睛一下子暗淡。
他没想到和桑桑的重逢的第一面居然是这样的，怪物的心脏里充满了不舍，就如当初分开一样，甚至更加难受。
沈桑人类的身躯不能承载有他的记忆，他会让桑桑感到难受的。
沈桑感觉自己挣扎了好久，身上的黑雾终于放松了一些。
脑中又浮现出刚刚看见的那一幕，他知道那个怪物抱着自己，怪物身上的寒冷贴着他的皮肤，寒意一点点渗透进来，手上的鸡皮疙瘩全部浮出来。
做足了思想工作，沈桑慢慢睁开眼睛，因为恐惧而颤抖的眼皮落在季瑕的眼中是那么的可爱，但......我不能让你看见。
眼眸前的白雾还未散去，冰凉的掌心覆盖在他的眼睛上，下一秒沈桑昏睡过去，脑中那一抹带着季瑕身影的记忆就被抽离。
纯白色的像是丝带的东西立在季瑕的手上，一抬手瞬间化为泡沫消散在空气中，带着那点记忆一起飘散。
季瑕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回忆了一下，他将沈桑的记忆给碾碎但却留下了自己的，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畏惧阳光一个小时，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沈桑，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楚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桑像是丢失了记忆一样，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沈桑睁着眼睛，迷茫地看着楚筱，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站起身来牵住楚筱的手。
脸颊的泪水在起身的那一刻掉落在地板上，溅起来的水光停滞在半空中。
令人头晕目眩的光影极速在咖啡店内穿梭，沈桑眼前的水雾被一根纤细的触手擦去，他和楚筱的记忆在光影中一点点散去，直到完全消失在他们两个的脑袋中。
这次季瑕学乖了，微微调整了长期的记忆，让他们的记忆连贯，找不出错误。
他现在还很脆弱，浓黑的实体在阴影中一点点变淡。
季瑕用着最后一点意识看着揉着眼睛牵着楚筱离开咖啡店的背影：“桑桑......等我...”
.
.
“小桑，明天我们部门要来一个新人，你知道这个件事不？”周宇走到沈桑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桑肩膀下意识耸动了一下，移动了一点位置拉开自己和周宇的距离。
“不知道。”
语气淡淡的，再加上肢体的拒绝，周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了声拜拜就离开了。
沈桑看着周宇离开，不知道自己的动作造成了什么误会，但他现在没心思去管这些，随手招呼了出租车，垂着眉眼进去，头也没抬报了地址就闭上眼睛，轻轻揉着太阳穴。
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从那天和楚筱分开后，脑袋就是不是发晕，弄得最近觉也没睡好，工作也没做好。
加上最近工作压力变大，身体也开始承受不住，感冒发烧也才好，刚刚又淋了雨。
身体随着刹车往前一晃，沈桑睁开眼睛才发现到了，今天这车开得真平稳，司机的技术不错。
沈桑拿出手机，头也没抬：“多少钱？”
娴熟的扫了贴在副驾驶上的二维码，停顿两秒等司机说了后就输入数字付了车钱。
车门随着“咔嚓”一声，沈桑微微弯腰伸手拿放在后座的文件袋。
一道阴冷潮湿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沈桑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机械地抬头看向司机。
“哔—— ——”
“哔—— ——”
远光灯打入车内，晃得沈桑闭上双眼，缓解被晃得发酸的眼眸。
驾驶座上，季瑕在沈桑闭眼的那一瞬间，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待在角落窥探沈桑内心所幻想的理想型而幻化出来的皮囊，就在那一秒化成一团黑影摊在方向盘上，紧接着又变成了一个长相普通，下巴上胡子都没有剃干净的中年男子。
“慢走。”
沈桑揉了揉眼睛，精致小巧的脸上生硬地挤出一个微笑，虽然在他自己感受来看这个笑容很勉强很难看：“谢谢。”
季瑕打开车窗，看着沈桑的背影走进拐角。
桑桑刚刚对他笑了！
桑桑刚刚对他说了谢谢！
桑桑刚刚对他说话了！
他的桑桑......被刺激了的眼珠挣脱出眼眶，迅速转移到从脖子上窜出来的一根触手的尖端上，被触手带着趴到车窗上，干渴地捕捉沈桑最后的身影和留在空气中的气味。
...
沈桑无力地躺在沙发上，太阳穴传出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难受地皱着眉。
自己到底怎么了，好难受啊。
为什么总是有东西在看着他，为什么总是有一道视线黏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一道剧烈的刺痛感贯穿他的大脑，牵带着耳膜狠狠拉扯，沈桑抱着脑袋从沙发上滚下去，摔倒在地面。
沈桑忍着膝盖的疼痛，站起来，脸色憔悴惨白，下一秒他伸出手将茶几上的所有东西推到在地。
崩溃着嘶哑嗓子:“什么——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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