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欶,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啊?”
方大妈手脚极不灵活地把袋子里降价促销的商品拿出来,便利店只有她一个客人,李欶站在收银台慢悠悠帮她扫条码。
“今天加班,得半夜。”
李欶从柜台拿了个大号袋子替她装买完单的东西,没收袋钱。
方大妈颤巍提稳袋子,说:“我侄女前几天给我带了几瓶辣椒酱,我给你拿几瓶过去。”
“行啊。”
李欶点头,习惯了大爷大妈们有事没事给他分东西,不像刚搬进来的时候还百般推辞,说:“明天我来找您,现在天晚,您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
现在是晚上十点。
本来上着朝九晚九时不时还得两班倒的社畜李欶已经精疲力尽,等人一出去,瞬间收起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两眼一闭累瘫在椅子上。
李欶——
名牌大学文科毕业生,因为心高气傲看不上月薪五千的工作而选择自主创业,现在二十五岁,正是失业的好年纪,提前过上了在便利店九九六的养老生活,从正常人退化为社畜。
当然,时不时也要为三倍加班费折腰,加狗都不加的班。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温差使得玻璃内侧很快漫上雾气,街上不复往日的热闹,只有打着伞的人零零散散经过。
似乎刮风了,玻璃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过了好久,久到李欶已经快睡过去,机器女声发出生硬的“欢迎光临”的声音。
然而空荡的门口连路人都没有。
声音响了几遍,可累瘫了的李欶并没有听见。
闹钟疯了似地响,提醒他该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李欶睡得神志不清,半拉着眼,顺着铃声把闹钟关了。
还有十分钟......
他躺了会儿,突发恶疾般跳起来关了所有正在运行的设备,借着外边微弱的霓虹灯光锁门。
货廊尽头传来老鼠啃食物的声音,很细,但还是被李欶听到了,他动作一顿,解开手上开了一半的锁,走到发出声音的那条货廊查看。
如果真让老鼠啃坏了东西,那他今天一天班白加了,死心眼经理百分之一万会揪着这点错处无限放大,然后他的工资就会随之被无限缩小,趋近于零。
脚步声停下,那道声音也停下了。
灯光在靠近时似乎被什么东西吸进去,完全看不见那里藏了什么,只能听到塑料袋被拨弄时细微咔哧声,时不时回响在空气中,显得周围诡异的安静。
面对未知的恐惧感让他手心有些出汗,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缓缓后退。
比起自己微薄的工资,还是这条小命比较重要,李欶头也不回就跑,瞬间,那股阴森的寒气就逼近到后脖颈,
哇,真的是鬼耶!
李欶面无表情想——今天真应该花五十元巨款去买五张十元的彩票赌一把,运气爆棚了!
“滚远点!”他转头高呵,以为这招像往常一样奏效,奈何这只鬼好像不太一样,不是善茬。
冰冷的温度触及皮肤的刹那,李欶瞳孔紧缩,打了个寒颤,在还未思考出对策之际,它似乎被什么更强大的东西拖到了出去,一路尖叫挣扎。
死道友不死贫道,李欶心底默念几声好心鬼一辈子有人烧钱后,迅速锁门跑路。
十一点。
雨早已经停了,空气中蔓延着水汽,狂风肆虐,昏黄微弱的灯光照亮前方一小段路。
他搂紧衣服,刚打开手机想上线吐槽一下老眼昏花的房东和不当人的黑心中介然后上纲上线被拉黑禁言的时候,弹窗跳出的新闻却先一步引起了他的注意。
‘根据我市气象局报道,新一轮的强降雨和回流寒潮即将来临,还请广大市民做好保暖措施做好防范......’
这都初春了,还是冷的跟雨夹雪的寒冬似的,李欶心想:怪不得房东能把他那间自认为还能外租实则跟停尸房差不多的房间租金上多打一个零,他还以为是帕金森手抖,原来是被冷的。
要不是公寓闹鬼,李欶觉得这六百的房租还得翻一倍。
公寓也是老破小,里面住着几个子女不在身边的老人,但凡生活能自理一点的全另寻去处,只有李欶自始至终屹立不倒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为人民服务,不久,就成了大爷大妈出行必打卡人物。
例如老人机存不了联系人、短信信息不知道怎么删、还有家里花养死了怎么办诸如此类的生活小问题,都是找他无偿帮忙。
但出了这栋小区,连吊死都能脚尖点地的棺材房房租都要一千六往上,这小破老已经是李欶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挑的最好的房间了。
管他闹不闹鬼,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
但这依旧不妨碍他在网上对线脑残中介和伪人房东抒发心中文人气概。
吐了口寒气,他七弯八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
女人的娇笑声、男人抽烟的味儿、婴儿哭叫的声音,混着杂乱的电视声充斥在其中。
再往前,就是他租的那栋公寓。
这是一小栋被四周高楼包围起来的‘矮穷矬’,李欶刚住进来时还能看见太阳,现在别说太阳,连日光都见不到,蜗居在里面让他时常感觉自己像大城市阴暗处的蟑螂一样,苟且偷生。
“小欶,你回来了!”
三楼楼梯间有几个大爷大妈聚在一起说笑,声感灯就没熄过,见李欶上楼,一个个都围上去。
方大妈提着桶辣椒给他:“刚才说给你带辣椒酱,等着你呢,我挑了满点的给你,自家做好的带来的,可好吃。”
李欶见已经胀的跟个炸弹似得辣椒酱桶,苦笑着接过来,“谢谢方姨。”
叶大爷拿着老人机靠近,“小欶啊,你帮爷爷我看一下这个手机怎么回事啊,打电话打不出去......”
“是不是没话费了?”他帮他充了点钱。
叶大爷一打,通了!
他冲他竖大拇指:“果然好了!咱们小欶不愧是高材生啊!”
李欶感觉自己弯了一天的脊背快要塌了。
刘婶儿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唉,小欶啊,你是不是已经二十五了,婶子我有一个认识的本地姨的女儿,有钱,要不给你介绍一下,你看你也长的俊,正般配啊!”
这不是让他出卖色相吗?!
李欶终于听到了一件顺心的事,笑呵呵道:“刘婶儿,回头把电话给我。”
“好啊!”
应付完这群热情的空巢老人,李欶终于有机会把自己洗干净扔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玩手机享受一天短暂的属于自己的时光。
夜色渐深,窗外的传来自行车路过的铃声,透过窗户回荡在房间里,听的格外清楚。
这间房虽然小,但起码做到了干湿分离,还能空出来个小客厅,美中不足就是鬼闹的有些凶。
洗手间莫名传来冲水声。
一次,李欶没管。
两次,李欶微微皱眉。
三次......
李欶猛地踹开卫生间门,骂道:“干你大爷啊,尿频尿急?”
水不冲了,破碎的镜面上扭曲着映出一抹黑影,李欶余光瞥见了,碍于这只鬼对他没什么恶意,他干脆没管。
这镜子就是第一次见鬼的时候打碎的,当时照镜子的时候浮现出一个陌生青年的脸,苍□□致,长得这么帅,李欶嫉妒的差点报警有人入室抢劫,而后才反应过来是只鬼,他从小就见这玩意已经免疫了,长大后虽然见得少了些,但也不怕。
除非那种恶意很强的鬼,例如便利店遇到的那只,否则他都装看不见,毕竟地球不是他一个人的,人与鬼和谐相处嘛,他这房租比外边的便宜全都是他们的功劳。
社畜的气不比鬼少,何况还是个刚加完班的社畜。
夜生活是他最宝贵的时间,李欶语气很不好,道:“我警告你们别吵吵啊,我明天还得上班,再吵全给我滚出去!”
一时间,整个房间安静如鸡,针落可闻。
李欶又爬回床上玩手机了。
电视开着,只是当个无聊时的背景音,电流滋啦的声音和雪花屏时不时闪过,这个他从二手市场淘到的实际已经不知几手的老东西年龄估计都比他大了,撑不了几年,只能看看热点新闻。
这是他了解这个飞速发展的城市的直接路径。
“好了,今天的民生热点就到这里,观众朋友们我们下期再见......”女主持挂着甜美的笑容,随着音乐的响起缓缓说道:“接下来播出的是——法文新要。”
李欶看了眼时间,还能玩半小时,又瞄到远在十米开外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往被子里缩了缩。
还是等会上厕所的时候再关电视吧。
博客上不断刷新租房避雷贴,作为小有粉丝的博主,李欶退出去正想发帖表示一下自己的意见,却意外瞟到了短时间内占据热搜第一的新闻。
——首都科学院科研员被害案揭晓。
拇指一动,点击不感兴趣。
他继续翻看最新房价消息,电视里略微卡顿的声音不容拒绝地传来。
“两年悬案一朝明目,首都科学院年仅十九岁的天才科学家沉坷被肢解案真相终于揭晓,如今收集到的肢体已经交由科学院火化中,唯一可惜的是事到如今,还未找到头颅的下落,接下来是由科学院官方发布的悬赏......”
李欶没有刻意去听,但好奇心还是控制不住捕捉到几句。
什么肢解什么头颅的,他听的浑身发毛,把手机音乐声调大试图掩盖电视的声音,可最后一句还是透过重重杂音传入他的耳朵。
“据警方给出的分析,第一案发现场应该是在南坪北,经和路区域的某栋居民楼,若有关键信息,上报有奖。”
南坪北经和路......
李欶猛地坐起来,这不就是他们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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