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清明雨04

从定花糕的人家出来,月眠其实就发现有人在尾随自己了。

甫一开始,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那么倒霉遇上了‘雨夜采花郎’。应该是醉酒的人或者偷溜出来的孩童故意跟着作弄他罢了,但是她急着步子往后看的时候,又瞧不见人。

月眠故意绕远在巷子里转了几圈,身后紧随着的细碎的脚步声依旧未消失。

心突然跳得很快,月眠将怀里的钱袋子护紧,撒腿便跑。

身后之人也随着她脚步的变快,加快了步子。

月眠甚至能清晰的分辨出不属于自己的脚步践踏起的水花声,她跑得更加快了。

许是过于紧张,本来对巷内路径构造非常熟悉的月眠竟然择错了路,闯进了一条死胡同里。

月眠喘着粗气,心道完了,她沾满了冰冷雨水的面部和手指都在止不住的打颤。

“别往前走了,是死胡同。”

月眠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干霾又低涩的男声,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她本想转身逃脱,但有些不巧的是,许是方才跑得过快,而下月眠的小腿突然抽起筋来。

钻心的痛,迫使她软下身去,半跪在潮湿的青苔地上。

湿冷的雨拍打在她颤抖的脸庞上,阴沉的天空不时轰隆作响,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阵阵寒意从她的脊椎满散到四肢百骸,心也跳得厉害,一时间动弹不得。

“别过来。”月眠伸出手试图挡住来人,呵斥道。

却无济于事,脚步声还在缓缓逼近。

黑色的身影最终在她身前站定,被阴影笼罩的月眠用手将抽筋的小腿握得很紧,迫使自己镇静下去。

“不要我牵你起来么?”

月眠颤抖着回头,她咬紧了嘴唇,红着水眸吼道:“滚!”

男子面上笼了层黑色的纱,便是借着月色,月眠也难以看清他的面庞。

只是外露着的那双眼睛,阴冷如游蛇一般在月眠身上逡巡令她窒息的感觉,实在熟悉。

男子没说话,只是蹲了下来,用力地抬起了月眠的下巴,“你现在没资格给我谈这个。”

月眠冷笑,“跟了我一路,不就是求财么?拿去便是。”

她清楚,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莽撞行事,恐酿大祸。

黑衣男子却是不屑地笑了笑,他的语气里面满是玩味,“我最近在折月县这么出名,你觉得我需要求财?”

月眠的桃花美眸缩得厉害,她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你是,是...雨夜采花郎。”

“不错。”

雨夜采花郎突然笑了起来,只不过他的笑声很让月眠难受,就像是锯子割据着干燥的木头一般。

他突然贴近了月眠,令她心头一悸,低声说到,“雨夜采花郎,你这么喜欢这个名头吗?”

“不过太陌生了,显得不亲昵。不如,你...”他又邪魅地轻笑道:“叫我相公如何?”

只觉小腿抽筋缓和了不少的月眠本想假意应允,然后趁机贴近他的耳边,狠狠地在他耳朵上咬上一口,然后猛踹他要害一记...兴许能脱逃。

只不过她还没实施,巷口便出现了一道高拔的熟悉身影。

是逐月。

听到身后有宝刀出鞘之声,黑衣男子警觉地回了头。

他却不以为然地说到,“不知兄台混那条道的,也得讲究一个先后。”

逐月并不理会他,只是举着刀步步逼近。

刀刃的寒光打在黑衣男子的眼下,他咬牙恨了月眠一眼,抛下句,“今日算你运气好。”

他欲逃跑之际,却被逐月掰住了胳膊,一下往地面叩了去。

逐月身形高大魁拔,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的瘦弱黑衣男子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令逐月始料不及的是,一个举着短刀的女子正发疯般地朝他跑来。

--

“你受伤了?”许行舟眼底浮现出一抹担忧。

逐月就在许行舟面前半跪着,雨天润湿的凉风将浓烈的血腥气带到了许行舟鼻息下。

逐月咬紧了牙,梗着脖子说到,“是属下办事不力。”

雨水打湿了逐月身上的夜行衣,许行舟只能窥见他一侧手臂处的衣裳有破损。

逐月的身手,许行舟再了解不过来了。

早在他十几岁,便已独步江湖,令众侠客望尘莫及。

显然,便是对方手持利器偷袭,逐月避而不及,也不至有如此伤势。

许行舟再细窥,只见逐月跪着的地方洇出的一圈,不是水迹,分明是血迹。

“你腹部中伤了?”

逐月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还纵横着雨水,咬着牙说到,“公子,是属下失职了。”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许行舟伸手想要将他搀起来。

逐月却是迟疑地看着他。

“公子,方才属下是生擒住了贼人的。”

他面露难色的说到,“可是不知道从那里蹿出来个疯婆子,招招不讲章法,举着一把短锥便向我猛刺。”

“那个贼人也是趁机钻了空子给逃了,属下觉得那个疯婆子不会那么赶巧地出现在那里的,思及应是采花贼的同伙便将其扣押过来了。”

许行舟看地上洇出的血色愈浓,以及逐月的面色越发苍白,语气有些焦急的问道:“你未伤腹部,那是伤了哪里。”

逐月却是不以为然地说到,“便是右腹下侧与大腿相接的位置。”

“未伤及要害,只是出血多了些。以属下的体质,恐是过几天便能康健了。”

许行舟闻言,墨瞳骤然一缩。

他心道坏了。

他快声朝身后候命的白云寂吩咐到,“赶紧令人去请折月县最擅治疗崩血的大夫来。”

逐月不解道:“公子,属下自觉无大碍的。”

他甚至想要起身来展几个招式向许行舟证明。

了然逐月不知伤情严重性的许行舟用冷沉的目光将他的动作压制了下去。

“事关性命,不要轻举妄动。”

“是,公子。”

是时,衙役来请许行舟去看抓押回来的嫌犯,逐月叫住了他。

“公子...”逐月说话的语气稍显犹豫。

“有何话,直说便是。”

逐月轻咳了下说到,“属下自作主张将月眠姑娘给带回来了。”

他继续解释着,“属下出手及时,月眠姑娘毫发无损。但许是受了惊吓,昏厥了过去。我本寻思将她送回家中,但又恐贼人折返以及幼弟无力照看,总归是不妥的。逐月便自作主张...”

“无妨。”许行舟淡淡道。

“你像是还有什么事想说?”许行舟从逐月张了半天又犹豫地闭紧的唇上瞧出了端倪。

“呃...”逐月沉吟了半天,焦灼着一张脸,是很为难的样子。

哈欠连天的徐松溪,用绢帕抹去挤出的眼泪后,将手搭在徐行舟的肩膀上,将他揽到一旁去。

“你也是清楚,咱们县衙这条件有限。”

许行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俊美的凤眸微微上扬,“就别兜圈了,你直说吧。”

“那我可直说了。”徐松溪一下弹得离许行舟很远。

“你别生气。”

“不生气。”

“保证?”

“嗯。”

徐松溪咽了咽,小心翼翼地措辞到,“来不及洒扫多余的空房,加上我的屋舍逢雨天,外面下多大,里面就下多大。”

“所以呢...”许行舟的笑容逐渐僵硬下来。

“你素日里几乎都快住在书房了,寝居的床榻闲着都快生灰了。”

“所以我便自作主张让月眠姑娘先借用你的床榻了。”他说话的速度极快。

天幕一阵巨响雷鸣,闪电划破墨色,许行舟身后顿亮,将他孤拔的身影曳得很长。

电光朝露间,徐松溪窥见了许行舟眼中忽暗忽明的光,覆盖在眼上的黄金面具上骤然起霜。

直到许行舟轻飘飘地抛下一句。

“下次别自作主张,我真的会把她丢出去。”

待他快步离开后,逐月才捂着快跳出嗓子眼儿的胸膛,长舒了一口气。

徐松溪在他身边蹲下身去,意味深长地笑道:“你真以为他会生气?”

“方才都打雷了。”逐月笃定地说到,“公子最是厌恶自作聪明的人了,加上他平时便不喜欢别人干涉和窥探生活,又未提前知会他一声。方才肯定因我们擅做主张生气了。”

用扇子在逐月的肩膀上拍了拍,徐松溪调侃他是不开智的木头。

徐松溪起身,拍了拍锦袍上的细褶,“其实呢,你不是不够了解你们家公子。”

他勾唇一笑,“你只是不够聪明。”

觉得徐松溪是在拐弯抹角说自己笨的逐月瞬时冷了脸。

“许行舟近来没有什么要紧的公务,他这么晚都不睡,是为了什么?”

“因为公子白天吃多了茶,失眠。”

徐松溪:“...”

“汝之不慧也。”

“别给俺绉这些之乎者也了,徐侍郎既想告诉我,干嘛打哑谜。”

徐松溪轻笑,“他在等你。”

“等我?”显然,逐月不可置信的表情是不相信这个答案的。

徐松溪点点头,“你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属下,他让你去给江月眠送伞,不就是为了护送她安全归家么?”

逐月沉默了一会,“似乎是这个道理。”

“你们家公子清楚你的性子,你若是将事情办好,定会早返向他复命。但是他在县衙里面左右踱步都不见你归来。”

徐松溪两手一摊合拍,“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小妮子出事情了。”

“对咯。”

“所以我将她带回来,公子只是会嘴上嫌弃两句。”

但许行舟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般,将人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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