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吵架了？”秘书笑得不怀好意，“又给人惹到了？”
“没有。”石北安平静道，“他在恼羞成怒。”
“你怎么就给Omega整得恼羞成怒，这么大个人就不能让让——”
“不能。”石北安答得果断且坚决，“不是什么事都能让的。”
他们之间的战斗，也许是冷战，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方面，石北安很忙，天穹和白土都还在活动，黑市越发风起云涌，连带着表面上也不再平静。他不得不花更多精力打探情报，无论是北境的战事还是眼前的谋划，都得小心应对。南景集团的孙总最近明显和黑市有了更深的牵连，正在肆无忌惮地和石岩几家重要客户联系，明显是打算分一口石岩的份额。
另一方面，沈蓝也很忙。新实验室已经有了眉目，虽然一些大件器材还在联系，但很多实验已经能正常开展。之前他在自己的实验室完成了Alpha信息素制备，石北安充当了一回生物检测器，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复刻、工业生产、降低成本，以及继续向Omega信息素大量制备的方向努力。这其中涉及多个小项目，他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全部分出去，给自己找来的人手安排工作。
而他们，至少名义上，是上下级。
周五晚上，石北安看完数据周报，一份新报告忽然递到他眼前。他快速略过自己看不懂的数据，翻结论：他再撑一个月，大概就能见到回头钱。
“……你之前研究多久了？”
“七八年吧。”
“你大学……呃，”石北安想起这人本来就是天穹的，从物质资源到人脉资源应有尽有，大一就开始自己琢磨项目也不奇怪，“一直在做这个？”
“我做这个的理由不用再解释一次了吧？”沈蓝扯扯嘴角，“你病好了？”
“什么？啊……”
“怎么，打算找个真Omega吸信息素？”沈蓝单手撑在桌面，弯腰越过桌子接近他。银中带蓝的发丝在石北安眼前摇晃，他确信，沈蓝就是故意的。
这人托起下巴，对他眨眨眼：“你的技术烂到让你自己有心理阴影？”
“……说什么呢。”
“那你倒是给个准话，想干什么？”
“是你想干什么。”石北安顿了顿，“你有阶段性成果……至少是构思，恐怕不是这两天的事吧？怎么舍得拿出来了？”
“这不是回报一下你？你敢往我身上押宝，我可不能让你输啊。”沈蓝贴近他的耳朵，声音低沉暧昧，“以后我们——”
“以后，”石北安，“我还是会劝你对付你舅舅。”
沈蓝缩回身，冷冷盯着他。他们目光相对，石北安波澜不惊的黑瞳映出对方的蓝色。
“你自己怎么不对付天穹？”
“我对付不了。你对付不了吗？”
“我害怕，所以我对付不了。”沈蓝理直气壮，“我可没有勇气去报案我舅舅杀了我爹。我妈要从坟里爬起来骂我的。”
“因为你更喜欢你妈？”
沈蓝忽然停下。他恍惚了一会，摇头。
“你知道吗，”他说，“活人比死人重要。如果两个人都很重要，谁活着，就选择谁。”
沈蓝是来做汇报的。
虽说他真正想做的事和汇报没什么关系。
石北安不懂信息素，石北安赌的是他沈蓝这个人；而他……他不懂石北安。
他收起那些汇报材料，抬眼道：“还忙吗？”
“你有事的话，就不忙。”
“没什么事，就是想睡你。”
石北安：“……你长嘴真是用来说话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你好歹解释一下，”石北安按住太阳穴，“是我的技术好到让你有了心理依赖，还是你觉得只要睡过，我们现在就是情侣关系了？”
“啊，”沈蓝，“不能是吗？”
“……能。”石北安当场就屈服了。
在石北安还是个孩子时，他很认真地幻想过自己以后要怎么表白。他要找个晴朗的日子，找一棵二人都熟悉的树，先请对方吃一顿美餐，再漫步到树下，装作漫不经心地谈起一些回忆，然后说，我觉得就是你了，你呢？
那时候他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就是一顿饱餐，而现在，他不缺一顿美食，却没找到那棵树。
“你就没有点……更适合这个场景的幻想吗？”
“没有，”沈蓝坦诚，“我觉得你我之间，这件事不需要花那么多沟通成本。”
“呃，但是，嗯……你不觉得自己的转变有点突兀吗？也许我们需要更多接触一点，然后——”
沈蓝撇了撇嘴。
“……就算我们是情侣，我也会劝你去和你舅舅正面对抗。”
“别总在这种地方敏锐。”
“你解决问题的手段可比我动物多了……”石北安假模假样地抱怨，“好吧，但是我已经答应了，我没打算现在分手。”
沈蓝弯起眼，又快速收回笑意。他银蓝色的影子站在那，看起来乖巧安静，且易燃易爆。
“让我睡嘛。”
“你不觉得你在这方面的转变更突兀吗？！”
沈蓝明显只是想折腾折腾他。这人绕过桌子，在他身后站住，抬手揽住他的肩。长发落在石北安肩头，像一捧岩上的雪。
“你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就让你睡。”
“想面对一下自己的心理障碍。”沈蓝顿了顿，“上次被你吓到了，没好好体会。”
石北安斜眼看他。
“别这样。我只是觉得这也算情侣的义务。”
“我暂时不需要你履行这种义务。”
“……一定要让我直说‘我现在看到你会硬’吗？”
“动物。”石北安乐了，“你这畜牲，不是说长嘴就是用来说话的吗？”
沈蓝拽起他，用力往桌上按。石北安挣扎着收拾好文件，无奈地仰头，笑吟吟地看对方。沈蓝明显有些恼羞成怒，那双蓝眼睛亮得惊人，看起来有点……
很难说。
人不该用“可爱”形容一个Beta，尤其是沈蓝。但在石北安眼里，沈蓝确实是可爱的。
“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了？”
“闭嘴……”沈蓝小声说着，掏出了润滑用的小瓶子。
石北安觉得，沈蓝其实想确认什么。
但做完了，该确认的就都确认了，比如人在上别人的时候，总是多少有点动物的。
“我第一次这么感谢天穹，”石北安拿着特效消炎药，“不然我一定每天在你面前哭。”
“你倒是哭。”
“算了，”大Alpha有泪不轻弹，何况只是有点肿，石北安把药瓶往对方手里一拍让对方帮忙上药，事情就算揭过。吃饱喝足的沈蓝窝在他身边看他继续处理文件，看着看着，眼睛就闭上了。
石北安拨了拨对方的刘海。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不知道，很明显沈蓝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在探索一种所有人熟知的东西——比如性。比如，好像脱离了性，爱情就不会存在，会变质为友情或亲情。沈蓝在向他确认的就是这个：他们之间真的存在性的吸引吗？
反正石北安馋沈蓝的美色不是一天两天，他自问是存在的，沈蓝……也没见硬不起来。
算了，都这样了。纠结什么是爱、到底怎么爱没意义。就算哪天发现他们其实是很好的朋友、只是阴差阳错地上了个床，石北安也认了。
他小心地让沈蓝躺在他腿上，继续埋头加班，直到沈蓝迷迷糊糊地睁眼：“什么时候了……”
“想起我还在和你冷战的时候。”
“冷战？……饶了我吧。”沈蓝又闭上眼，“你不累吗……”
“我是Alpha。”
“我是真嫉妒了。”沈蓝并不诚恳地回答，“快休息吧……”
石北安小心地把人抱进自己的休息室，再折回去，半小时内完成扫尾，收拾好准备睡觉。
这时候，沈蓝已经在他床上睡得整个人蜷成一团，像只缩进窝里的猫。并且，和很多猫一样，无论床上有多么宽广的空间，都要睡在最碍事的地方——比如，睡在整张床的正中央，完全不考虑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人。
石北安苦笑着把人推开一点，蹭到沈蓝身边躺下，立刻，这人迷迷糊糊地靠到他身上，埋头在他颈边。
“蓝蓝？”
没有回应，只有平缓的呼吸声。
他忍不住抱紧对方，咬了咬那白色的长发。
第二天，他是被电话提示音叫醒的。
沈蓝打着哈欠撑起自己，按下接听，“您好……陆羊车？”
陆羊车是那个拿了普尔奇卡化学奖、一见到石北安就脸红的天才小Omega。
“沈、沈前辈。”他在通话对面喃喃，“我哥昏过去了……”
石北安对“陆羊车的哥哥”印象停留在“是个Omega，被逼婚”。
而这次，情报有了些不太好的更新。
“我哥……在这边的天穹工作。那个滨海分公司……对的，他之前说，公司免费给做体检。他做了腺体穿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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