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有些诧异,他虽然和安绘住隔壁,又是前后桌的关系,但是,安绘性子腼腆,他帮了忙对方向他道谢的时候多,主动开口请他帮忙的次数,说实话这么多年来真是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什么事?”
安绘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个大概,末了又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就想着试一试,万一要成功了,稿酬我想自己留着,你知道,要是寄到我们家...”
她话没说完,但沈茂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虽然觉得写稿挣稿费难度极大,但沈茂当然不会拒绝,怎么说呢,安绘开始为自己打算,让沈茂已经很开心了。
比起以前安绘的腼腆胆怯自卑,沈茂情愿她自私一点。
但他还是有个疑问:“你就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吞了你的稿费呢?”
安绘笑道:“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看着女孩明亮的目光和灿烂的笑容,沈茂心口有些发热,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嘴角在不由自主的往上扬:“行,收款人你留我的地址和姓名,你放心,我们全家都会帮你的。”
如果真有稿费寄来,他还是需要告诉父母,不过,沈茂有信心,父母一定也会支持他的。
中午下课后,安绘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家,果然,家里人都不在,陈朝贵和洪大容中午都是在单位的食堂吃饭,陈家宝也不例外,留给她的,只有早上吃剩的一碗粥,和一堆需要洗的餐具碗盘。
安绘烧水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又把碗盘洗了,关好门后,小心翼翼的从阳台角落的一个破花盆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装一张五元的纸币和两张一元的纸币,还有几个一角的硬币,是迄今为止安绘所有的钱,她根据原主的记忆从里面取了两张一元纸币出来,又小心的把盒子藏好。
既然要投稿,那当然需要准备像样的稿纸,安绘准备下午路上去文具店买几张,另外,等写完后,投稿也需要邮费。
结果刚收拾好东西回到屋子里,安绘这才发现,陈家宝回来了,看着对方盯着她的暗沉眼神,她心中暗叫不好,脸上却堆出一个笑容,“哥,天气这么热,你怎么回来啦。”
“怎么?这不是我家?我不能回来?”
陈家宝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目光落在安绘身上,却忍不住往安绘脖子下滑,那油腻恶心的味道,让安绘忍不住想直接给他两巴掌。
“当然不是了。”
虽然知道陈家宝得了陈朝贵的警告,暂时不会动她,但从安全角度考虑,最好还是少和对方出在一个空间的好,毕竟万一对方要是发起疯来,以她如今瘦弱的身体,那是肯定抵抗不了的。
安绘挤出一个笑脸,眼睛却无意中落到墙上的钟,看到时针快指到两点,她灵机一动,提高声音道,“我就是想着天气热,哥你没必要回来一趟,对了,哥你要吃东西不?我要赶着去学校了,时间不多,要不,给你下碗面怎么样?”
两点一般是沈茂出门去学校的时间,刚才她没有听到隔壁有关门的声音,那么,沈茂肯定就还在家,而因为屋子质量的关系,这房子的隔音质量不太好,她提高声音这么一嚷,只要沈茂能听到,就会明白她意思的。
“老子又没聋,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陈家宝被吓了一跳,骂了一句,又往前走了两步,拦住了安绘的去路:“昨晚我看你诬陷我不是挺得劲的么?咋的现在又示好了?怎么,以为被关了一晚上阳台,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想起昨晚安绘眼中的嫌恶震惊,陈家宝心中陡然一阵无名火起,他下意识的又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则落在了安绘修长雪白的脖颈上,昨晚那一瞬间的记忆,又袭上心头。
水雾蒸腾中,少女纤细的身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虽未看真切,但那白腻如雪的肤色,却深深刻在了陈家宝脑中。
爸说再等一个月,不过,如果只是摸一摸,问题应该不大吧...
安绘看出陈家宝眼底的蠢蠢欲动,心中咯噔一声,脸上还保持着镇定,身子却往后退了一步,她藏在身后的右手悄悄把原本放在桌上的一把水果刀握在了手里,口里却笑着说。
“哥,昨晚是我误会了,以为是其他人,才吓了一跳,后来知道是哥,就明白是我误会了,你可是我亲哥哥啊,看着我长大的,怎么可能做哪些事,哥,昨晚是我小不懂事弄错了,你别跟我计较,行不行?”
如果能用几句软话把这混球弄走,那是最好的,不然要是真爆发冲突,她一来是不是能赢过陈家宝还在未知数,二来,她什么都没准备好,没钱没身份证,就算伤了对方跑出去,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形势比人强,安绘选择忍一时之气。
当然,如果陈家宝不上道,非要对她做出什么,她也不怕玉石俱焚,大不了多些波折,总也不能让人真沾了便宜去。
“这时候晓得说好话了?昨天嘴巴那么利,我还真以为,你胆长肥了呢!”
陈家宝斜睨着安绘,脑中却在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先占点便宜?不过这时候,陈朝贵昨晚的话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陈家宝正犹豫间,身后的大门被敲响了。
“安绘,”是沈茂提高了的声音:“你准备好了没?该出门了,物理老师说了让我们早点去帮她改卷子,再不出门可就迟到了!”
屋里空气一静。
安绘松了一口大气,一边放下手里的水果刀,一边笑着说:“哥,我都忘了今天老师让我们早点过去了,要不这样,橱柜里还有两个包子,你要是饿,自己热了垫一垫,我就先走了。”
安绘背上书包,三两步跑到门口,一拉开门,就看到沈茂站在门外等她,少年见她出来,身上完好无损,没有被打的痕迹,不由轻轻松了口气。
“快走吧,再不走,就迟到定了。”
说完这话,少年抬头,看了屋子里一眼,他的目光和站在客厅里陈家宝的眼神,正好撞在了一起。
两人并肩去了学校,谁也没有提刚才的事情,而沈茂的体贴,让安绘心中默默给这个少年又加了几分。
下午本来有节体育课,但因为总所周知的原因,被改成了自习课,安绘便用这时间写了一篇文章,准备寄给报社,文章并不长,大概也就两三千字,题材是科幻类的,安绘自知自己在文学上天赋有限,但长处却是视野广阔,只要把以前生活中看到的东西取几个点稍加处理润色,就已经在脑洞上领先如今很多作者了。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路,总是要比别人更占便宜的。
放学路上,安绘特地去了趟邮局,把装了稿件的信封寄了出去。
去邮局耽搁了一下,安绘到家的时间就比平时晚了十多分钟,洪大容已经到家了,一看到安绘回来,立刻拉下来脸。
“放学不赶紧回来做家务,死哪里玩去了?不知道家里一堆事情等着做吗?还是说你等着你妈我下班回来伺候你?可惜你公主生了奴才命,还不快去做饭,要是你爸和大哥回来时不能吃上饭,看我不打死你!”
洪大容动辄就要骂人的,原主早就习惯了,安绘也懒得理会,反正她在这家里也呆不久,就当是只苍蝇在耳边飞。
放下书包,安绘就去做饭,陈家因为中午几个人都在厂里吃,晚餐一般质量都不错,但今天案板上放着的却只有白菜和豆腐,一点肉都没有。
“你哥今晚约了人玩牌,不回来吃饭了,今晚就简单点,对了,记得炒一碟油炸花生米,给你爸下酒,还有,只煮两碗米,上次你奶奶背过来的红薯还剩了老些,再不吃该坏了,煮几个,不够的就用红薯垫一垫。”
两碗米煮出来的饭,基本就只够陈朝贵和洪大容吃,至于所谓的不够的用红薯垫垫的人,自然就是安绘了,不过对此安绘毫不在意,红薯可是优质碳水,对身体的好处比大米多多了。
炒了个酸辣白菜,又做了个红烧豆腐,锅里再倒上油,将花生放进去用小火慢煎,火候差不多的时候,陈朝贵就回来了,电器厂的下班时间比服装厂要晚一个小时,一般来说他进家门洗好手,坐上餐桌就能吃饭。
陈朝贵的脸色不太好看,显见心情并不好,而奇怪的是,平时对吃食比较挑剔的他却对桌上简单的菜色没什么意见,但他胃口不好这点很明显,直到安绘吃完下桌,他依旧端着个小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吮着,眼看一瓶酒下去了一小半,菜却还没吃两口。
洪大容忍不住了,“老陈,你这是怎么了?单位有事?”
陈朝贵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你摆这晚娘脸干什么?”洪大容筷子一摆脸一板:“肯定有事,你说呗,忍着闷着干什么!对我你还有秘密?”
陈朝贵横了她一眼,但最后还是开口了:“单位真没事,只是我今天听说,隔壁县的玻璃厂,已经在破产清算了。”
“什么?”洪大容先是一愣,旋即倒吸一口凉气,“破产清算?等等,啥意思?那厂说没就没了?职工们呢?职工们怎么办?”
“都破产了,还有什么厂子,”陈朝贵端起酒,又吸了一口:“至于职工们,下岗呗,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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