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有人失去有关贺清野的记忆,是谁干涉的?
是贺清野吗?
他不希望龙族的身份曝光,可是自己没有和任何人说起,包括纪方路。
他们却无一遗漏地全都失忆了。
祝辞意打开抽屉里尘封已久的铁盒,里面的鳞片依旧泛着银色光泽。
他不能忘记。
他不想忘记。
*
一个月后,节气大寒。
考古实习小队出发,同行的共有八人。
老教授,同系两位老师,剩下五人都是平时打过交道的学长学姐,祝辞意相处起来也不拘谨。
这次目的地是西南边陲的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历史悠久,但很少与外界沟通往来,因此还保留了当地的一些古老民俗和文化。
对考古人员和民俗爱好者来说,整座小镇就是活化石。
坐高铁到站后,一行人租了一辆面包车,因为地处偏远,交通极其不便,公交车一天两趟,错过了就要等上六小时。
面包车在崎岖泥泞的土路上颠簸,犹如舟行浪上,一波接一波的晃荡。
大家提前吃了晕车药,也禁不住这么颠。
本来走的不是这一条土路,镇上人出行走的公路前几天无缘无故塌了,凹进去一个大坑,现在重建施工中,司机只好改道。
“不行了,不行了,我想吐。”
方倩晕车反应最大,手撑着前面的座椅背垫,低头干呕。
其他人稍微好点,但是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苍白。
老教授坐在副驾驶,一把年纪,也是颠得冷汗直冒,听到后座方倩的话,他伸手示意司机停下,“小陈,停一停,我们休息半小时吧。”
司机姓陈,是雇的当地人。
小镇本地生计少,过的是自给自足的生活,左右不过是种田养牲畜。小陈前些年看准了这些外来游客的生意,不顾家里反对,卖了两头黄牛购置了面包车,一个旺季赚得比父辈早出晚归种三年的地都多。
小陈左右环顾,踌躇道:“老先生,不是我赶时间,而是您看看外头的天,再休息的话,恐怕天黑前赶不到小镇,那……”
他欲言又止。
老教授探头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残阳如血,天际涂抹着异样的红,已是黄昏时分。
随行的另一位老师担忧道:“土路难行,你看这路上都没路灯,夜里没有照明,恐怕不安全啊。”
yue--方倩又是一呕。
方案折中一下,休息十五分钟。
其他人如蒙大赦,推开车门纷纷跳下车,呼吸新鲜空气。祝辞意扶方倩下车,方倩嘴唇惨白,苦哈哈道:“真是没想到,人还没到,一路上光吐了。”
祝辞意笑了笑,佩服学姐苦中作乐的精神。
另一个学姐李舒语分发了矿泉水,祝辞意道了声谢谢,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盘山道路里边是一面崖壁,应该是刚下过雨,苔藓湿滑,滚下不少小碎石头。
再往上瞧,崖壁有千仞之高,直冲云霄,一眼望不到尽头,但奇怪的是,山脊突出的地方密布植被,其他两面地方却是嶙峋怪石,寸草不生。
祝辞意疑道:“这是什么山?”
其他人也循着他的目光往上看,都感到惊奇,一齐讨论是什么因素造成了这么奇特的自然景观。
“哎哟我去--”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众人回头,徐维站在盘山公路靠近悬崖的另一边,一个劲儿拍着自己的胸脯,好像吓到了似的。
李舒语斥问:“徐维,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不是啊,”他咽了一口唾沫,“我、我说不明白,你们来看看。”
有几人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上前去,祝辞意心不由主也跟着,没走到边上,一眼望去万丈深渊,周围群山环抱,形成了天然的盆地地形,斜阳夕照之下,如同一张怪物的血盆大口。
巨口之中长满了树林和灌木丛,幽深死寂,风一吹感觉无数幽魂在絮絮低诉,只是多看了一眼,祝辞意觉得头晕目眩,背脊后传来阵阵冷意。
“不要靠近!”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
祝辞意回头,看小陈师傅火急火燎地向这边跑来。
小陈师傅原先看学生都围坐在另一边安全地带休息,自己放心地闭眼小憩,谁知被吵醒后,看见这一幕,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众人被小陈师傅的这一吼,早就退后几步。
“你们这些学生娃,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啊,我就说,这条路不该来的,不该来的……”小陈师傅说到后面陷入了自言自语。
这么一打岔,小陈师傅安排大家赶紧上车,休息也不休息了,祝辞意压下心里的不适,跟着大家上车。
汽车扬长而去,轰隆隆的引擎声回响在幽寂山林,余音不绝。
李舒语、江明和徐维坐在最后一排,低声交谈。
“徐维都怪你。”
徐维惊魂未定,“怎么怪我了,我刚差点被吸进去。”
“吸个大头鬼,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徐维道:“真不是,我盯着看了一会儿,那地方就跟漩涡一样,对,漩涡,人会不由自主地被吸进去。”
江明扶了扶方框眼镜,“你是晕车晕过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这一行不信这些的。”
……
坐在前排的祝辞意一字不落地都听见了。
*
一路上,小陈师傅一言不发地开车。
终于到了镇上,小镇房屋稀落,人口稀少,路上也没瞧见几个人。
下了车,镇长亲自接待他们,镇长个子不高,胖乎乎的,他后面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枯瘦的中年人,皮肤黧黑,眼窝都凹陷了进去,头上戴着一顶古怪的皮帽。
徐维站在后头小声蛐蛐,那个人肯定是秃顶。
旁边的李舒语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这边,镇长和老教授热情地握手,老教授前年夏天来过一次,拍了不少照片带回去,吸引了不少爱好者和探险家,相当于给他们小镇做了一次免费宣传,
听说老教授再来,镇长可是欢迎之至,坚持说要请客,盛情难却,大家在菜馆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后,到宾馆下榻。
镇上建有唯一的宾馆,今年初刚刚竣工,前年老教授来的时候还是住在镇长家,这次人多,不然镇长家房间都不够。
宾馆平日节约用电,没人就不开灯,这次为了迎接贵客,天花板八盏白炽灯齐齐点亮,白光大盛,亮瞎人眼。
匆匆分了房间,大家回房休息,奔波一天下来,众人累得话都不想说。
方才的酒席上多亏几个年长者和镇长他们寒暄,小一辈的只用适时地陪笑,当当罐头笑声,其实他们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
祝辞意分到和徐维一个房间,房间在走廊尽头。
推开门,有一股奇怪的气味扑面而来,淡季没什么人来,所以房间可能没通风没打扫。
祝辞意默默收拾行李,徐维洗漱完出来,看见祝辞意把一个黑色束口袋放在枕头底下,不禁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徐维是那种心直口快,不懂什么边界感的人。
“没什么。”祝辞意语气淡淡。
徐维知道他这个祝学弟话不多,也就不问了,一条人直直倒在床上,“那我先睡了,困成狗了。”
半夜,祝辞意总觉得凉飕飕的,冷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进来,他以为是窗户没关紧,起床去看,拉开厚实的窗帘,窗户关得很牢,没留一丝缝隙。
外面的路灯尽灭,街道漆黑一片,和城市的霓虹夜景截然不同,整座小镇似乎陷入停滞。
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黑还是黑,祝辞意拉上帘子,街角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祝辞意重新躺下来,盯着天花板上的复古枝形灯,有无数珠串垂下来。宾馆老板似乎很喜欢复古风,宾馆的装修风格老派十足,灰蒙蒙的。
另一张床,徐维睡得死沉,鼾声一阵起一阵落。
鼾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天已经亮了。
第二天中午,镇长带着大家去看镇上的古建筑,这些建筑楼层高度比一般的要高,四面用高大的木柱支撑,柱子年深日久,漆面早已褪尽,不过还能看清工匠们雕刻的图案花纹。
祝辞意和学长学姐们主要的任务就是拍照片。
一天下来,拍了不下几千张。
两天后,老教授向镇长提起要去山里走走。
虽然这几天收获颇丰,但教授不太满足只是看看古建筑,听闻山里古村落也有不少遗迹,他想去看看情况。
镇长满脸堆的笑容一下子卸下来,态度变化之快叫人咋舌,他直言道:“我不建议去。”
随行老师不解,问道:“为什么?是天气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镇长望着天,眼里情绪翻涌,良久,他才开口道:“教授,我和你讲,你是读过很多书的人,一定能懂,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我们这儿自打我小时候起,南边封山,严禁出入,大河那么宽阔,也不许走河道,镇里的人出来出去只有公交车,所以这才和外界交流很少啊。”
“对啊,为什么?我们来的时候,河面上的确没看见一艘船。”徐维插嘴道。
“这是规矩,千百年来的规矩,规矩是不能破的啊。”镇长的声音透着几分害怕。
众人面面相觑。
镇长脸色缓和些,苦口婆心道:“老教授,听我的劝,别去什么山里,我今天带你看看古楼,古楼顶上的壁画你还没看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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