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决了顾云的调查同学事件后，竞赛二班暂时没有新的矛盾。
大家偶尔听许安emo姐姐为什么要抗法的时候安慰他两句，其他时候就是两个高二生带一个高一生适应被学校圈到了实验楼，社交圈被迫缩小，还要承受老师们的高压教学。
“为什么不管什么情况，老师都觉得做作业是能解决一切高中生问题的良药……”
在顾云的呻吟中，还没在晚自习写完作业的林明叶顿了顿笔尖。
“不管是不是良药，已经都做完的家伙是不是应该自觉闭嘴？”
“就是因为写完了，才会有这种抱怨。”顾云把练习册和卷子都推到了邻桌，自己从桌肚里翻出了之前林明叶看着他藏进去的手机，“本来以为能有什么和超能力有关的课程，再不济都市传说讲解也行。结果……”
“结果还是在上所有高中生都在上的课。”
林明叶决定暂时放弃自己做不出来的力学大题，转过去做化学卷子放松脑子。
“要是张群听到你这话……”
两个高二生一起打了个寒战。
这位年轻警官前几天打着吊瓶来探望他们的时候就提到过这方面的事。结果两个高中生只是刚刚开个话头，后面张群就立刻开演。
这位警官一副悲伤难过，“我们只希望你们这些孩子能好好的，一辈子不接触这些阴暗的事情”的表情，从说话声调的眉眼肢体姿态无一不完善合理，自然而然地一个人从试图阻止高中生探究快速发展到成年人拼命阻拦自己崩溃，肩背都被责任压弯的样子。
吓得两个人连连安慰张群，生怕一句话说错这位警官就要带着吊瓶跪倒地上。
到最后，两个人都忘了自己一开始想问什么，只记得不停安慰这家伙的疲累。
谁都不敢继续问下去，生怕张警官在说一句就整个人崩溃了。
——完了张群是演的。
林明叶在心里重复了三遍这句话，脑子里重复了两遍自己当时差点没咬碎牙齿的动作。
但高中生询问官方的尝试也到此为止了。
他们没有去询问许胜楠到底是和什么组织扯上了联系，没有去问玄都到底是个什么，也没有去问都市传说是不是都是真的。
取而代之的是——
“所以混进这种本市贴吧真的有用吗？”
“至少都市传说肯定不会从超市交流群里冒出来。”林明叶配平了化学式之后，才不太在意地回答目前唯一有空闲上网的家伙，“被南烛解救的人要是成年人，绝对不会把这种事情说出去——不管是为了什么。但那时候炽空市被解救的人很多，所以总有愿意说的……人。”
——像是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啦……
——反正就是没被社会毒打过，会想要炫耀的人。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这种人总会有的。
林明叶过去对此深有体会。
“而且就算现在找不到，我们也可以找到一些其他讨论。”
在几天内成为竞赛二班“司令塔”的林明叶转了转笔，开始思考下一道题。
“现在谁不上网，真就没人发现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不准备上来讨论讨论？或者自己拍个直播？”
在全国通用的网站平台和联络工具上会遭遇信息滤网，但是本地贴吧呢？
一般来说这种地方就是本地人聚集，其他地区的人也不怎么会来。而且从想要分享的人这里考虑，发不出去或者发了消失的话，他们会觉得是信息滤网吗？
——只会觉得贴吧吞贴或者垃圾审核吧。
“例如晚上路灯不好又有影子的地方的异常声响或者怪相。”
顾云眼睛亮了。
林明叶专心致志写卷子，这边作业全都写完的优等生已经开始按动手机键盘，看起来是知道了新知识立刻就想用用。
然后林明叶换了一张新卷子。
“或者什么地方植物有异常生长？”
另一边，埋在高一高二课本和卷子里的许安猛然抬头。
于是，这一个晚上，林明叶自己被高二要学完两学年的课程压力差点压死。而优等生和监护权在警方的高一生则满脑子神游，晚自习回去也不知道尝试新知识点到几点。
反正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两个家伙眼圈都是青的。
从高三调过来的班主任晏柯在几次扔粉笔头没把这两个家伙砸醒后，笑了笑，放下了手里转着的粉笔。
“看起来我们今天上午是没办法进行课程了。”
“那就睡吧。然后我们下午把全天都上完。”
在这种天气居然还把长袖衬衫的袖扣系着，纽扣系到第二颗的年轻老师拍拍手上的粉笔灰，走下讲台，坐到了唯一清醒的林明叶对面。
“那我们聊点别的？”
在玻璃窗滤进来的阳光下，林明叶觉得班主任的头发有点发蓝。
——大概染了？
——反正深蓝色也不好发现。就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也这么时髦？
这想法一转就过去，年纪大的老师偷偷染头发这事儿也是全校的公认秘密，眼前这个看起来撑死三十岁出头的老师这么干，其实更好接受。
——不然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不赶时髦不喜欢打理自己，怎么可能看起来撑死三十出头？
林明叶没出声，只是点点头。
他在新的老师面前都很沉默。
晏柯这一个人负责他们所有文科，从语文英语到地理历史，各种故事文章信手拈来。在此之外，似乎也直接能和警方联系的人。
至少他和张群看起来是真的熟悉。
——还有点互相信任的样子？
林明叶不太确定地看着眼前看起来甚至漫不经心提出这个话题的班主任，犹豫是不是自己感觉得有问题。
——他是准备和我聊被侵蚀者以及都市传说的话题吗？
“你们最近在调查炽空市出现的都市传说。”
晏柯把自己的胳膊架到了林明叶的书桌上，脸上的表情轻松愉快。
同时也是确确实实地，“不在意”这些事情的表情。
“晚自习的时候我是会来巡查的。”
——是想说只是我们没看到吗？
“我和警方的态度倒是不太一致。”
这句话出现的时候，林明叶脑子里的警报声直接拉响。
然后又在想起张群和他的互动时，缓慢地放松了下来。
“你们做的这些没人看着才是麻烦。小孩子自己不甘心四处乱跑……你们发现了事件线索难道会老老实实上报吗？”
“……”
“所以我觉得，还不如放开一定限制，让你们自己在没危险的地方摸索。”
班主任的说话声很轻快，听起来也有点道理。
“就像是课外活动一样，打个报告，然后我带着你们往警方划定安全的地方走走。”
“免得哪天早上我再遇上你们一个两个睡成这样，或者什么时候我面对一个空教室，还要听张群给我打电话才知道我的学生已经全没了。”
“晏老师你就是这样想的？”
“当然。”
晏柯回答的声音很是平静。
“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现在给警局打电话。打校长的电话也可以。”
“但是……”晏柯转过脸，带着放松下来的林明叶左右各看了几分钟。
左边是还在努力抬头，但连晏柯已经从讲台上下来都没发现的顾云；右边是脱离父母后进入摆烂期，堂堂堆了一堆课本在前面就开始趴着打瞌睡的许安。
林明叶顿时觉得什么话都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完全没办法说了！
——再分辨那就是“老师你就放着我们摆烂，未来我们也不想要了”！
“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都对新鲜事物感兴趣。”晏柯收回目光，接着说了下去，“既然已经是被侵蚀者，或者至少是关联者了，我也不觉得对身边的威胁一无所知是件好事。但是——”
——好吧，只要是老师，肯定会来个但是。
林明叶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是你们现在的职业是高中生，主要任务则是考大学。”
“我不往大了说，但高考成绩决定了你们至少一半的未来，这个你承认吧？林明叶同学？”
“是这样。”
“所以，想要了解身边的威胁不是不行，但我们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时间分配？”
“……是。”
“那么，林明叶同学，之后就麻烦你和顾云同学还有许安同学说说这件事了——顾云同学平时学习速度高，自己控制一下自由时间不耽误了睡眠就行；许安同学可是要加快速度追上你们两个的，他就别在这方面努力了，啊？”
“是——诶？”
——这事是不是应该老师你自己来说？
在林明叶沉默的，指责的注视下，晏柯脸上的表情半分不变。
仍旧是稍微噙着一点微笑，看起来温柔可靠，芯子和外皮都是白色的样子。
“毕竟我也才做了你们半周的班主任，而且还只是个知情者，说服力不如拯救了全班人的林明叶同学强。”
“唔……”
“然后老师呢，就去和警局还有学校接洽，把周六下午或者周日腾出来，带着你们一起去搞这个‘课外活动’。”
“既然大家晚上都可以不睡觉来做调查，那把休息日用在上面也没什么不可以，嗯？”
“……为什么？”
——为什么你愿意这么做？
——为什么你愿意带着我们去靠近危险？
晏柯也明显听懂了林明叶想问什么。
看起来格外年轻的班主任单手撑着下巴，回答得态度是谈话以来的最漫不经心。
“因为我希望学生在该上课的时候都坐在这里听课？”
“或者，其实我希望教室里也来个姑娘平衡一下你们三个放飞自我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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