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明叶的转述之后，不管大家都是怎么想的，至少班主任的神出鬼没和被当面谈话的林明叶保证了竞赛二班之后没有一个人有胆子上课睡觉。
反倒是班主任那边的“课外活动”。因为大家都不当真，所以在上完一周课听到晏柯宣布这事儿的时候，三个人安静了至少十分钟。
班主任看起来倒是把三个高中生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于是就在讲台上抱着双臂等他们三个回复正常。
等到三个高中生恢复脑子运转，开始问晏柯“课外活动”的具体情况时，他才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了个三人都知道的地名。
昭明区。
林明叶猛地抿了下嘴唇。
顾云则是第一个发言的：“昭明区重建……现在还有痕迹吗？”
——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个，有痕迹就不可能当我们的课外活动了……
林明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明面上垂着眼睛，乖乖坐着一动不动。
“我们可以拎个仪器过去，检测残余能量。”晏柯的表情完美得无懈可击。
“然后我来教你们怎么使用这种检测仪。本质上这也是个示波器，以后上大学读工科就省了自己摸索的时间，挺好。”
三个人没有一个敢反驳自己不学工科的。
于是竞赛二班的班主任重提旧事，上课睡了半个整天的两人和之前出主意的一个人一齐低头，只能老老实实地放弃周六这半天的休息，在下午顶着大太阳和班主任一起前往昭明区。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地铁这种好东西。
一行人在地铁里躲过了正午太阳，但接下来还是要上去地面。
晏柯单手拎着从警局借出来的仪器，带着三个人出了地铁站。几次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一处城中村外围。
然后他们的班主任就带着他们进了外面一家奶茶店，给每个人买了一杯冰柠檬水，借此占下店里最大的一张桌子，大摇大摆地把异能能量检测仪器放到了上面。
——不愧是四十多岁还会染深蓝色头发的高中教师。
——干出什么来，好像都不奇怪。
林明叶半垂下眼睛，听着晏柯开始从仪器的原理开始讲解，一个旋钮一个旋钮来教他们三个认，然后才打开仪器。
屏幕上立刻就是密密麻麻的波纹重叠，看起来简直像是只不断蛹动的虫子。
“我们现在来把它们分开。”
不大的一个旋钮被拧动，接着晏柯指点三个人分别上手来搬动下面的几个开关。重复几次后做老师的才停止，仪器屏幕上的波纹也定格成了三条线。
“这条是余弦信号波，这是正常元素能量的表现。”
晏柯说得很慢，大概是希望他们仨能听懂，然后记住。
“通常情况下，这条信号波是会和其他波形混杂出现，这是被侵蚀者的特征。”
“但是也有一种情况，这条波形会单独出现。这种情况……目前你们可以当做是张群那家伙的出场号。”
“……所以是有别人也有这种特征的。”
晏柯转过眼珠瞥了林明叶一眼。
班主任这个动作做得又快又轻微，被注视的人自己也不曾发觉。
“是这样。这方面的资料我可以课后给你们发下来，林明叶你是想知道过去活跃的假面英雄的相关信息——”
“老师，我现在想问的不是这个。”
林明叶罕见地打断了老师的话语。
在顾云关切的注视中，林明叶两只手捧着柠檬水，低着头，看着吸管口说了下去。
“我想知道的是——许胜楠的能量信号，是不是也是单独的一条余弦波形？”
许安那边传来了几声塑料杯子被挤压的声音——也只有这几声挤压声响了。
在林明叶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晏柯几乎是立刻将脸转向了他。
但是没有说话。
唯一没让三个高中生立刻开始逃跑的原因，大概是两个：
一、晏柯是他们现在的班主任；
二、晏柯脸上还带着一点刚才留下的笑容，没有完全消失。
当下的情况也是令人觉得异样的安静。
顾云和许安都觉得自己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林明叶倒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吸管，做出一副不管晏柯接下来说什么都接着的模样。
班主任的表情也没有崩掉，或者像是什么特摄片反派一样藏不住了就开始狞笑。
他只是沉默地咬着吸管，一口气把生椰西瓜干掉了半杯。
然后才慢慢吐了一口气。
“是。”
“然后我们来看下一条信号波——这种突然出现，近似在直线上隔一段加一个阿拉伯数字1在上面的的波形，是异常能量的特征。”
“检测被侵蚀者的时候，这种波形会和前面提到的余弦波形一同出现。现在，我把这两个信号融合起来，我们来看看。”
屏幕上的波纹立刻扭曲了起来。
看着像还是余弦波形，但比起刚才近乎完美的圆形波浪，现在的纹路扭曲起来，不断出现残缺的裂口。
“一般来说，被侵蚀者身上的元素能量会出现失衡，所以具体检测到的时候波峰波谷会偏转更大，并且更小。”
三个高中生现在只有一个在认真听讲。这一个还是半个林明叶和半个顾云拼出来的。
许安听到关于姐姐的事情就开始魂不守舍，顾云一边瞥林明叶一边努力收回注意力听课，林明叶则是看着仪器那小小一块液晶屏幕，似乎能通过这个看到曾经在这里战斗，留下了能量残留的人。
——那个人的能量信号，也是余弦波形吧？
不然班主任说的话就没意义了。
因为过去活跃的假面英雄……其实不是们。
虽然那段时间确实有两个全身都藏在甲胄下面，积极和玄都教以及其他恐怖事件斗争的人。但是穿着银白色金属铠甲，使用长兵器战斗的那个矮个儿不常出现，不可以说是活跃的。
活跃的假面英雄只有一个。
那个红色的，火焰一样，穿着皮甲挡着脸，动作轻盈得和鸟儿一般的家伙。
南烛。
“这条波形单独出现的时候，不管你觉得周围如何安全，都需要立刻联络警方。因为只有怪人出现的时候才有这种情况，你们体育课上对它们有用的东西只有长跑和短跑。”
“怪人的种类很多，影人算是其中危害性最小，也最经常出现的一种，大概可以和北方蟑螂比较一下，都不能和南方蟑螂作比较……”
——要是许胜楠的波形和南烛一样……
在晚自习时打碎玻璃的艳绿光影恍惚地浮现在林明叶眼前，和他过去记忆里点亮夜色的赤红火焰呈现完全相反的姿态。
在班主任平淡讲解的语调中，林明叶看着自己手腕上鸟羽一般的手环，慢慢双手用力攥紧塑料的奶茶杯。
——但是要是本质是一样的……
声音平静的讲解告一段落。
“林明叶，轮到你了，来操作一下怎么将被侵蚀者的特征信号分开，然后合成我刚才讲解的波形。”
顾云捅了他一下。
林明叶抬头正好对上晏柯转过来的注视。
和头发类似，晏柯那双眼睛在强光下也泛着青蓝色。对视的一瞬间林明叶甚至觉得，这不是老师在等待学生的回应，而是一条蛇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生物在等待一个回答。
之前顾云和许安两个人睡倒在课堂上，班主任坐到自己桌子对面的记忆瞬间翻涌而上。
林明叶僵硬着手指落到仪器上，开始在顾云以捅为主的暗示下一步步操作。
不管怎么慢，怎么别扭和僵硬，反正他最后调出来了个结果。
晏柯没批评，也像是没看见两个学生在桌子下面的动作。他确认林明叶真的调整出了他刚才讲解的被侵蚀者能量信号特征，就顿了顿，继续讲后面的第三条信号波。
三个学生努力打起精神，一边喝冰柠檬水一边听他继续往下讲。
最后就是修正波形了。
据说这是被侵蚀者开始向怪人转化，或者大范围能量性质发生变化时才会出现的信号波形。
“所以当时六中突然出现这种波形，市局的人是真的吓傻了。”
晏柯耸耸肩膀，表情倒像是觉得这情况有趣。
“毕竟是炽空市的重点，平时没什么情况一出就出大事……对了，其实当时的正弦信号是从林明叶你的屏蔽环上收到的。”
看起来年轻过头的班主任说出这话的声调依然平静，但转过来的脸看起来倒是在期待学生露出点不敢相信或者大失所望的表情。
在对上三个高中生都平静甚至冷淡的脸后，又轻快地笑了笑。
“没办法嘛，科研的进步没有那么快，尤其是在结合过去玄学或者神秘学……谁知道什么东西的时候。”
“天网更新确实是更新了，但是……怎么说呢，人力有限，物力有限。”
晏柯说到这里的时候倒是带上了安抚的态度。
“天网是存在节能程序的——正是因为检测到了许安身上属于他姐姐的，单独出现，纯净并且峰值极高的余弦信号……算法认为已经有人负责这里的怪人，把六中反而……”
“忽略掉了。”
许安尴尬地扯动嘴角，试图用接话来转移可能只有他自己感觉到的尴尬和僵硬。
但是这一回，林明叶没有像是之前大家在班上相处的时候那样，帮忙接话，缓解许安总会伴随他姐姐情况出现的emo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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