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朋友们的帮助下，林明叶周三的家庭考验成功度过。
疑似。
至少在竞赛二班周四的追问中，林明叶表现得沉稳自如。谁都看不出来昨天他是开开心心和舅舅一家度过了一个晚上，还是被揪着耳朵在追问和糊弄中坚持到了成功送亲人离开自己的家。
这几天尝试询问晏柯能不能调整课外活动地点的工作也有所进展，至少晏柯看起来不觉得去花鸟市场有什么不好的。
可能也跟其他生怕学生玩散了心的高二老师不同，晏柯的主要问题始终是怎么把竞赛二班这三个出于不同原因，对非日常事件尤其是超自然事件有着别样执着的学生按在安全的日常生活里。
所以晏柯愿意接受他们的尝试——
作为师生拉锯的一部分。
拉锯的另一部分就是，在周六下午的课外活动中，竞赛二班迎来了另一位导游。
他们早就混了个脸熟的张群警官也出现在了队伍里。看起来整个人表情都很不妙，不知道是为了这个填补了轮休日的意外工作，还是已经猜到了这事儿和林明叶上周日在农田里滚了满身泥有所联系。
或者两者兼有。
毕竟张群在大家坐着往明梅花鸟市场的地铁的时候，把林明叶和其他人隔开了，问了点相关的事情。
“你知道许胜楠会去哪个花鸟市场？”
“不知道——对几乎全陌生人她也不可能说这么多。”
在其实周围人听不清什么话语的时候，林明叶和张群的对话声还是很轻。
大概是张警官的某种能力运用小技巧，虽然林明叶自己不觉得这个音量能在拥挤的地铁中被任何人听见，但明显，他们两个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等等，你知道这是和……”
“你最后给我打的电话是告诉我你看到了许胜楠。”
张群拽着把手，看着地铁窗外那些从来没什么变化的景象，慢慢地，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在吐出声音。
“然后那里我周一过去重新拍了一遍照片回去，现侦告诉我是两个人在那里打的滚。”
“！”
“呃。”
林明叶发出了两个短促的音节，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合适的表现。
——明明后来都踩了那么多遍了！
现在这种抱怨明显解决不了任何事情，高中生只能努力收回自己后面受惊吓的表现，免得在张群这里露底以后，在隔着两个人的朋友那边看起来也狼狈不堪。
“先是两个人互相僵持，一个女人站在田边，另一个女人或者少年人站在她背后。都没有动弹。”
“现侦不太理解，我猜可能你们两个都因为什么卡住了。”
这个……确实。
林明叶自己也没想到，许胜楠一口气冲到了那户人家所在村庄的那么一大片农田边上，然后就卡住不动了。
打个比方的话，就是一个人提着刀冲到了受害者面对面不超过一厘米的地方。
然后他因为不会捅人卡住了。
虽然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正常人那里想得到世界上会有这种发展！
——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好吗！
“然后，站在后面的人开始了闪避——很突然，动作很大，直接把自己砸到了地面上。”
“被玉米叶子抽了？”
“还是小麦？”
“……两种都有。”
林明叶回答的声音更微弱了，还带上了点飘忽。
“那时候天已经黑了，看不清。我只觉得上面下面都有……”
张群转过眼珠，挑高了眉毛。
脸部肌肉动作不太大，但肯定是一个好笑和嘲笑和同情混在了一起的表情。
“你打她应该比我打她容易。”
年轻警官这句话的声音比林明叶的回答更轻，更含糊。但是不知道怎地，高中生就是听到了这句话。
但是他没有做出反应。
林明叶就像是自己没听见这句话一样，看起来只是皱着眉毛继续回忆自己当时到底是被什么植物伸出茎叶一通抽打的。
然后，张群顺畅地继续说了下去。
“要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考虑在体育课上联系点别的——例如跳高？”
“谢谢算了，高中体育在不需要体育加分升学的情况下，我觉得还是局限在跑步立定跳远和上下台阶上吧。”
“篮球我也只是万年替补不上台的水准……但长跑和障碍跑我觉得我还是蛮有自信的。”
“所以完全是逃命加点吗？”
张群听起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
接下来就是继续现侦人员的情报整理了。
“在后面的人扑倒在地后，他把前面的人也拽倒了——这是正式打斗的开始。但是后面看起来比较难以理解。现侦人员本来以为两个人都是有打斗经验，但看痕迹他们有一半是在打空气拳。”
“或者对着上面的空气使劲——劲儿还是相互的，一会儿给拽起来，一会儿又自己落下去——听起来真糟糕，不是吗？简直是两个过头了的幻想症，还是那种真的会和幻想世界互动的。”
“或者我们这种倒霉的被侵蚀者。”
“有了这个结论之后，说服他不立刻拎着我们特空组的领子，要我们重新拉起一支队伍去检查一下是不是影人开始离开城镇市这种大型人群距离地，在某些背后操纵者的指挥下对炽空市的农业下手……还真挺难的。我差点儿被宋老大把脑袋砸了。”
“所以我也不用指望有线人的情报费了？”
“你做什么美梦呢。”
张群挑高了眉毛。
“没有直接把电话打到你舅舅家那是因为我们和晏柯说完了。而且考虑到接触时间，班主任比舅舅对你的控制力强多了。”
——……难道我就不能选择逃课？
“顺带充满善意地给你个建议——永远别尝试逃晏柯的课。”
张群像是猜到了林明叶在想什么一样，神态平稳从容地说了下去。
“所有干过这事的人，之后都不太敢回忆晏柯干出了什么。主要是他要是生气了，肇事者的代价就是这辈子都不想回忆的事件。嗯……一般都是社会性死亡。”
“而逃他的课，基本这家伙就直接炸了。”
“危险程度远高于直接去抠他脖子。”
“……”
“……我没事抠人脖子干嘛……”
“假如你想像制服许胜楠一样制服他？嗯……虽然几率和零差不多，但万一你就是一时热血冲脑想要找死？”
“谢谢，之前和许胜楠的打斗已经让我深刻了解我现在的打架水平，我觉得我可以去研究一下如何专项突破跑步速度和提升肺活量之类的……”
“这挺好。”
——因为符合你对我的期待？或者别的什么？
林明叶没说出口，而张群准备继续往下说。
“在你们互相用小动物的嬉闹方式滚动了至少大半个小时之后，你们突然停下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们两个被迫合作。”
“猜到和元素能量有关之后，现侦和宋老大一起问我，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因为我们确实没看出来你们俩到底是谁打赢了。”
“……”
“所以是许胜楠赢了还是你赢了？”
“……”
“是她良心发现，最后没有把整个村的玉米苗和冬小麦都搞成几天内看不出的死苗；还是你赢了，盯着她把原来干掉的苗都救活了？”
“当然是第二个！”
“嗯……那还行。”
“还行？”
“难道你达成了你的目的？”
“呃……”
“然后要来花鸟市场是有了新的目标？”
“唔……”
张群耸了耸肩膀，转过来的视线都是轻飘飘的：“所以，不是还行吗？”
“……好吧。”
——你是大人你说了算。
林明叶有气无力地咬了一会儿牙，放弃了继续讨论——时间也正好，地铁到站，大家立刻互相招呼着一起走，随时要注意不被旁边的人群挤散。
两个人也不用继续说下去，只需要回归之前一起去花鸟市场的目标就行。
尽管两个看起来比起班主任更像高一科任的年轻人带着三个高中生来逛花鸟市场做课外活动，好像有些地方可以理解，又似乎哪儿都不对。
但现在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只有三个高中生面对巨大到看起来像是个系列成套场馆或者什么主题有变形的大型游乐园的花鸟市场，在两个成年人坏心眼的打量中目瞪口呆。
“明梅花鸟鱼虫市场，占地一万三千坪，想要一个下午逛完确实很难——对吧？”
张群双手环抱，看起来特意给自己凹了一个卖课似的姿势才来讲这些科普。
——逛完这是根本不可能吧！
“大型场馆我记得是一个，中型按照种类有分类，长期商铺五十来个，外面还有一堆人蹲在那儿不知道是炫耀还是等着交易的公园和景点……”晏柯看起来相对好心一点，讲到这些的时候还给高中生们领了地图，交过来的时候还抽了支水笔给他们抹掉了花卉市场之外的其他地点。
但看起来，班主任的表情也是等着看乐子的模样。
两个成年人看起来都是等着他们做出反应的样子。
“所以，你们准备从哪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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