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市场的大小超过了三个高中生的全部预料。
这个占地面积，要是只用课外的活动时间，那单是把明梅花鸟市场仔细地全走一遍，恐怕也需要他们走到明年去。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明年一月结束这里的探索。
大概。
反正是一个三个高中生都不能接受的时间。
于是，在大人们的注视中，他们很快开始头碰头，蹲在花鸟市场入场口这里商量接下来怎么走。
晏柯给他们划掉了彻底没有花卉售卖的地方。但是剩下的也不少——他们的班主任留下了所有花卉和其他商品混杂售卖的地方，也留下了私下交易一定多到恐怖的几个景点/公园。
三个人都理解了这是成年人会给自己提示的极限——他们恨不得高中生把剩下的珍贵课外时间全消耗到这些“安全”的地方，不去探索其他很可能藏着危险的东西。
但晏柯和张群的态度也是难能可贵的放任。
——他们同时也放任高中生来研究可以怎么节省找到许胜楠或者玄都教痕迹的时间，并没有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把这种“宽松”时间全消耗在花鸟市场里面。
只要他们能节约掉这些时间。
于是，高中生们的讨论也相当直接，没有在老师和警官面前遮着掩着。
甚至顾云主动提出了使用能力观察的提议。
“我觉得可以试试——反正和我不一样，明叶你看到的异能不是我看到的植物，是直接看到光吧？”
“我们可以直接从室内场馆开始看。室内的话，光没有外面这么强，所以现在先从室内看也比较方便？我们看完室内出来，室外的光照应该也降下来了，你看起来干扰也可以减少。”
学委屈着食指敲了敲几个室外景点，又抬手指了指他们头顶正光辉灿烂的太阳。
林明叶看起来在思考这个建议，但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转过视线，往许安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是很明显的等待姿态——他也确实是在等待许安给出自己的建议。
顾云看到这个表现后也没说什么。他从晏柯标注的地图上收回了自己的手，也看向了许安。
竞赛二班的两个学长开始等待学弟发言。
——而不是像合宿之前似的，大家说是说，但谁都不会听别人的意见。
许安觉得稍微有点轻飘飘的，胸口有个气球想要飘起来，但仍旧被一根绳索稳稳地系着。
“我觉得，我们可以分队？反正是两个人带我们。”
“我觉得姐姐要是自己来的话……林哥之前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许安的脸有一瞬间看起来像是带上了痛苦面具，但之后他就收敛了表情，“我觉得要是自己来，她可能是混在景点里面那些零卖散卖的人里面。”
“但要是拜托别人的话……她肯定会说明白珍稀花卉的价值的，那样就不太可能是她自己来到这里这样了。应该，应该……”
许安说到这里有点卡壳，之前生活中根本没接触过这种混合大市场的高一生求助一样看向林明叶。
似乎是在等待他给自己一个提示的样子。
林明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用手指在几个常备展馆上按了两下。
“不用担心身份问题的话，直接申请进展馆，留下联系方式，等想买的人来联系自己，私下交易。”
林明叶给许安做了这个讲解以后，他咳嗽了两声，转到了自己准备做出的发言上。
“我的想法是，排除固定商铺。这种商铺一般都有自己的花田什么的，像许胜楠那样只出几件甚至一件，就算是珍稀花卉，这种数量和不稳定性也不会让他们选择合作吧？”
“尤其许胜楠的身份还留在家里……甚至没个兜底。”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这样计划行动路线……”
……
“看起来他们表现的不错，对吧？”
在高中生们讨论的时间，晏柯相当得意地低头看了看张群。
“你别继续给我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高中生就好好在学校上课。”警官半仰头瞪了竞赛二班的班主任一眼，看起来也很是不满的样子。
“小孩子有点才能很正常，但要他们来负责这些事情也太过分了。”
“你姐姐也是这么想的。”
晏柯轻飘飘地接了这句话，让警官猛然噎住了一下。
“但当年的小孩子就是想要上战场的，不是吗？”
“……”
“所以说啊，不要忘了当年的自己。” 拿了国家正高级职称的高中教师神色从容，说话颇有教育意味：“在成长了之后，理解了大人的考虑，也不能忘了和过去自己一样年纪的人都在想些什么啊——对吧？”
张群转回头，在晏柯只能看到他头发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所以强压是没用的，想想你当年拉着息戈干过什么。别告诉我你自己都忘了，忘了我们也能去找息戈求证的。”
“……我当然知道。但我们人类没有你这么心大。”
张群专注看着高中生们已经开始在地图上画出两条路线，准备分开寻找的行动，说话的声音很小，听起来似乎反而被晏柯的教育似的，冷冰冰的。
“就是因为在这个年纪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不想让后辈经历一遍。”
晏柯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打了个哈欠。
看起来是不在意张群这个发言的模样。
两个成年人的对话也没有持续多久。在张群反驳了一下之后，没几分钟高中生们就带着画好的地图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要求分队行动了。
晏柯答应得高高兴兴，张群的表情倒是有些淡。
——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申请单独和张群组队，去扫室内场馆的林明叶用不容易被发现的余光打量着年轻警官。在对张群的情绪做出了判断之后，自己反而陷入了迷茫。
——刚才也没阻止我们啊？怎么突然情绪就不对了？
林明叶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那边已经跟着顾云和许安一起往各个景点/公园走的晏柯，决定自己这边还是暂时先老实点。
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也不是研究明白张群在想什么，因为什么突然出现了情绪变化。而是看看自己将要看过去的场馆有没有许胜楠的力量残留。
这段时间高中生们也偷偷瞒着大人测试过这目前他们唯一一种已知不会造成什么大范围影响的能力，林明叶和顾云都确定自己绝对没办法做到晏柯科普中说过的，能看到几年前的元素能量或者异常能量残留。
他们也就能看到一个半月以内的，时间久远的就都需要仪器辅助。
——见鬼的，今天说好了课外辅导来花鸟市场，晏班就根本没带仪器！
——是故意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
林明叶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
——往好处想，至少我要是直接看到了能量残留的话，那就是直接锁定一个月内的来花鸟市场的人！
“哧。”
在林明叶猛然想到这个，开始咬牙切齿的时候，张群在他旁边笑了一声。
年轻的警官在高中生猛地瞪过来的时候倒是摆出了一副从容样子，还伸出手来揉了两下林明叶的头发。
“我们也在进行相关调查哦。”
张群说话的声音很轻快。
“说不定这回你们几个花鸟市场还没走一圈，我们就已经成功找到线索了。”
“……这算是提醒吗？”
高中生愣了下，回复的声音倒是有点好奇在里面了。
“你这么觉得也没关系。反正你们找到了线索最后也是我们在行动——例如现在。”
“这个猜到了。”林明叶不觉得知道这个信息有什么打击人的：“本来我们也只是不甘心，想要找到许安的姐姐，把她拉回来。但要只为了这点不甘心瞒着你们……”
“那就不是不甘心了。”
在侧前方一边给林明叶领路一边帮他挤开人潮的年轻警官转过头，很轻地微笑了一下。
“愿意这么做就很好了。”
张群刚才的压抑气息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就消失了。年轻的警官带着林明叶走进他们准备作为最优先来看的，希望相对最小的普通室内花卉场馆。
这里大概是明梅里面这些花卉售卖地点中，商品零散售出量最大的地方。周围都是人来来往往，看上就和摊主互相交谈，谈好了价格就现场结算，然后就抱着各种带花盆的花卉、种子、营养土……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是没有那种许胜楠出现时，简直是标志性的绿色光雾。
——看来没有可以直接跳关的机会啊。
林明叶背着张群，很小声地叹了口气。
接着，高中生开始顺着场馆内每条通道展开自己的探索行动。
这真的很累。眼睛一直用力去分辨每个角落，最后就是四十分钟没到就开始酸痛。
张群也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抬手碰了碰他的眼睛。
那是一瞬间就感觉眼睛“活了过来”的清凉感。
但和林明叶想的并不一样，只是清凉。
没有冰冷，也没有尖锐的刺痛。
年轻的警官似乎只是单纯给高中生送了个治疗，接下来也仍旧不表示任何支持，只是领路——
但在林明叶每次用眼过度的时候，成年人也没有让高中生就此结束今天的探索。
只是又一次帮他润了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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