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认识了林明叶以后，张群有时候会思考一个问题：
——某些能量属性是不是就是会召唤腥风血雨。
当然，张群也不是特指什么或者特别讨厌谁——要讨厌，他也应该讨厌某个青色的拖后腿——但“上一个”也是一天到晚会遭遇各种急需解决问题，忙的停不下来的倒霉蛋。
这一个看这三十多天的情况，恐怕也安静不到哪里去。
用最快速度完成申请，抓着息戈上了警车往春笋大厦狂奔的警察想着这些，看着窗外出神。
白毛的摄影师没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
息戈安安稳稳地正坐在警车后座上，半垂着眼睛，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
除了一点异样的，没有落点的专注感。
这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至少警车上的人们不是没有注意到，而众人对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至少证明了炽空市市局的人员都熟悉这位摄影师，知道他什么表现对应什么发展。
于是警车里面就只剩下了各种机械操作的声音和呼吸声。
偶尔加上一点人员调度的指令。
在这种环境下，张群不能更清楚地，随着距离的拉近，看到了终于在建筑外层浮现出来的一层青碧薄壳。
然后年轻的警官骂了一句。
息戈在张群吐出第一个音节前睁开了眼睛。但摄影师也只是皱着眉，没有说什么。
“总会有人觉得自己特别是吧。”
张群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声音的。
然后摄影师把靠近警官的那边手掌覆盖在对方的手背上。
“不用担心。”
在安静了一会儿以后，息戈在车里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说出了和指责春笋大厦里面任何一个相关管理人员无关的话。
然后他还就着这个似乎没什么关系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
“而且确实有人是特别的。”
“虽然现在你很担心他……但是我觉得没关系。”
将外形收敛为人类的白色巨大猫科动物转动眼睛，跟着警官先生转向了窗外能看到那些异常绿色光芒的方向。
“有点吃的挺好的。”
“有更充足的能量补充，只要破壳，我们及时赶到——也不会出事。”
——————
林明叶不知道有人正这么评价自己的处境。
毕竟，在正咬着牙试图把自己在某个层面上“缩起来”，又要顺着能量的流动找到那个“许胜楠之外操纵一切”的人，对一个最多就是擅长混进人群获取情报的高中生来说太难了。
他不擅长这个。
从一开始就是。
——这是战斗分支了吧？
高中生重新窜进了楼梯间。在没有人打开灯光的楼道里，林明叶制造了好几个热源，接着才猛地放松了肩背。
一直装出另一个人的行动姿态对身体是个大消耗，在这种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中，还是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尤其在林明叶没有找到几个线头，拼不出整件事情的开始的现在。
他根本没想过玄都教就这么直接在许胜楠所在的地方开始搞事的可能性。
——这是失误。
一边自我批评，高中生一边顺着自己目前唯一的线索前进——能量的浓度变化。
或者说，破壳声。
那声音听起来很是微妙。
虽然林明叶自己觉得是植物种子顶破外壳的声音，但一开始就“觉得”也可能是某种问题所在。
这是不确定的事情，也是林明叶意识到自己需要分辨明白的东西。
毕竟，虽然他一直在探索这些东西，但真的面对这种东西不多。
而现在这种强力应对人员都不在可快速到达的距离，需要他自己上阵的情况……
假如在放学路上遭遇影人也算，这也只是林明叶遇到的第二次。
——压力很大。
高中生莫名其妙地这么想了一下。
然后他没有继续就着这个问题思考下去。
差不多就是林明叶开始明确自己确实有点被压力逼迫的变化同时，高中生耳边又一次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那声音太清脆了。
“……根本不像是植物破壳。”
林明叶很低声地自己念叨了一下。
高中生在说话的同时颠了下这段流程中搞到的消防锤，像是在防备立刻会从身边跳出来的“什么”一样。
而确实什么都没有出现。
于是林明叶这才在说完话后，轻并且短促地喘息了一下。
这倒不是因为紧张，或者不止是因为需要释放压力带来的紧张。
这一回呼吸，高中生或许只是需要感觉一点清凉。
因为随着一声声紧密连串的破碎声（或者挣脱，或者随便什么），林明叶自己也随着声音开始感觉干渴。
不过也只是干渴，没有其他附加的异常。
比起燥热，更像是身体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断了好几天的水，报复性地开始给大脑反馈信号。而想要解决倒是简单。
似乎只是张大嘴呼吸几口空气就能缓和下来。
所以高中生对自己的呼吸都开始警惕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当下的情况——不管是周围的还是自己身上的——代表了什么，会向着什么方向发展。
于是林明叶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想起来曾经的友人。
——南烛会不会也有像自己现在一样的时候？
——遇到了难以处理应对的事情，知道自己能力低微，但只有自己在场能做点儿什么？
——这种时候，她会怎么做呢？
高中生似乎只是单纯地疑问，倒是耳边的声响有了随着变化的迹象。
——不那么……生动了。
林明叶有些犹疑地停下了脚步，想着要不要这时候离开楼道，去看看这层楼的绿植都是些什么情况。
虽然现在他手里的手机倒还有些信号，但和外界的联络一断一断的。就算和许安的通讯还是能传过来，但现在也不知道音频通话有没有及时传到他们一开始联系的人那边。
哔啵。
又是很轻的，连绵的几声。
在高中生犹豫的时候，这个声音听起来逐渐强烈，虽然也很轻，但更多的信息也从中浮现一般。
似乎声音的变化是因为有两个声音出现了，在它们重合之后，才会让人觉得不那么生动——因为一些细微的声音互相抵消，才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但……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
卟……砰。
掺杂在春笋破壳的声音之外的，是有点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的声音。
这个声音没有带给林明叶听到植物破壳声音时的威胁感，反而有种意外的亲切——像是想到了南烛的时候那种亲切。
似乎是什么有温度的东西随着声音被塞进了胸腔里，于是刚才跟随着自己脚步声和植物破壳声慢慢膨胀的慌乱紧张也被一并坠下去了。
林明叶甚至觉得自己逐渐可以思考一点在联系市局，寻找这个声音的源头以外的事情——大概是情绪冷静下来了，所以能注意到、会去思考的事情也更多一些。
就像是现在他发给许安的消息。
【直接告诉你姐姐，春笋大厦现在被她的植物罩住了，似乎在养什么东西，就要生出来了。】
【不管她知不知道，她一定会保护你。】
——就像许安努力尝试去保护她一样。
这样林明叶自己行动时的压力就少了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不管这样能不能拖住许胜楠，至少许胜楠不会追过来打他。
——……吧？
虽然凭着直觉这么认为，但林明叶还是把手机揣进兜里的时候不确定地在心里加了个疑问的尾巴。
接着，高中生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听到的声音上。
随着逐渐强烈的植物生长声音，在空气中也逐渐出现了不少隐约的绿色光线。
不是从什么光源照落的形容，而是货真价实的，出现在空气中的，像是电影中那些防护什么宝物的红外线网——只不过它们是翠绿色的。
——这不是一颗笋的颜色。
林明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春笋大厦和那些莫名其妙让他认为是春笋破壳的声音也就算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挑剔这个？
眼前的存在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同阵营的东西，挑剔这个难道还是希望它更像一些不成？
高中生不太满意自己的走神，于是在拉回意识后更专注地研究这些绿光形成的纤细线条。
这些光形成的线似乎和林明叶听到的声音是同步的。
随着那些破裂声的加强和频繁，这些线条也越来越密，像是蛛网一样慢慢形成形状，遍布在大厦里面。
不止是有绿植的地方，在林明叶活动的楼梯间里也没少。
——只是因为自己的行动，所以看起来这里稀疏一点。
高中生在这么想的时候，直接抬手碰上了一根刚刚出现，比起同类颜色黯淡的线条。
然后，这一点光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卟——砰！
——？！
混杂在春笋破壳声音中的杂音突地响亮起来。
随着声音塞到了胸腔里的某些暖意也跟着一沉。
接着，那些纤细的光之线条像是被什么触动一样，纷纷冲着林明叶靠拢——而他自己却在试图逃走的过程中身体一僵。
——！
砰——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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