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双方都处于对峙状态,都在猜对方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信还是不信。
“走吧。”习籽换了身衣服,在一众壮汉的簇拥下,上了领头的那辆段雪楼的越野车。
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入主路,周边擦过的车主纷纷引颈打量。
十几辆越野车同时出发的阵仗,着实震撼。
金发助理当然没有乘车的资格,双手双脚被绑了扔在后备箱躺着,哼哼唧唧地叫了一路。段雪楼听烦了,招呼了个保镖把他蒙头一顿暴打,大气不敢喘一个,老实多了。
手表一震,准确的定位被华哥甩了过来。
习籽下意识地接收了定位共享,刚要查看,他身边的两位壮汉立刻神经紧绷,生怕他要搞事情。
其实,习籽有想过使用异能逃生,但他很快就掐灭了这个苗头。
异能对普通人无异于灾难,有任何操作和使用不当,都会对普通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习籽在船上初遇游客,在千域岛和他共处的很长一段时光里,连向来以冷酷著称的游客都尽量在规避使用异能。
因为游客曾经和他说过,任何东西无节制的使用,都将会付出代价。
能源如此,异能亦然。
导航准确定位在名宁市云成区的福禄泉附近,那一片是名宁颇有声誉的高档度假区。依山傍水的观景别墅冬暖夏凉,一条普通的淡水鱼都要卖到四位数。选在这样的销金窟,八成是游客的主意。
他们这个团队里,也就只有他一个是隐形富豪。当然,习籽和他结伴而行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那些钱到底哪来的。
黑色越野车从主路绕上去度假区的盘山公路后,车速就减缓了,习籽一路看风景时,手表上突然出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一闪一闪的标志。
红色的光波在显示屏上像涟漪一样荡开,标志也在缓缓地从远处靠近。
身旁的满脸横肉的壮汉投来异样的眼光,习籽把衣袖一拉,盖住表盘。
这是游客的实时定位。
之前发来的导航是故意引他们来这条路的,因为去福禄泉,盘山公路是一条必经之路。
山谷传来一声不知什么动物的哀嚎,悠长凄厉。
排头的越野车正前方,突然冲出一辆松松垮垮的名宁产柴油车,那车踩着油门,喷了一路黑尾气。
段雪楼的司机方向盘往外一打,本想绕开,可这车直接狂踩油门,车速飙到了120迈。
司机意识到那车是有备而来的,低着嗓子问:“夫人。”
段雪楼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手镯,目光一定:“补上。”
“是。”司机低吟一声,抄起传呼机说了几句习籽也没听明白的代号后,高速飞驰的越野车减速了。
没等他搞清楚原因,下一步身体一轻直接被甩飞出去,很快他又被安全带强行拽回了座椅。一阵高速拐弯,心要跳出嗓子眼了。
耳边传来呼啦几声,两侧的越野车疾驰冲向前。
方向盘一拧,那些车有规律地把车位正好卡在了他们乘坐的越野车前头。
一条龙队形变成了众星捧月。
习籽身边的两位彪形大汉早已经掏枪,全程戒严。
副驾驶的段雪楼眉头一挑,片刻后不慌不忙地拉下了车内的化妆镜,涂起口红。
窗外,那辆疾驰冲来的车也在随机应变,和排头的越野车相互周旋着。
盘山公路四个车道全被越野车堵死,根本无法超车。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破釜沉舟的名宁车竟然被并驾齐驱的越野车挤得频频后退。
车内的习籽鬓角冒汗,脑子高速转动想对策。盘山公路本就崎岖难行,一旦退无可退结果必定是坠崖。他没想到,游客会选择这个方式来救他。
习籽暗下决心,实在迫不得已,他会使用异能自保。
越野车稳步前行,习籽却心乱如麻。
副驾驶的段雪楼合上口红盖,洋洋得意地抿了抿嘴唇,还用手抹匀后,才冲着后排的习籽笑了笑。
段雪楼转了转手镯:“还记得你母亲长什么样吗?她死的时候你才七岁。你那个死鬼爹说,你母亲啊,总是以最美的面目出现在他眼前,睡觉,清早,甚至是洗澡,她都是一副化完妆的精致脸。她经常凌晨起床去公司,你母亲依旧是那张绝美的脸,让他欲罢不能。习均,你的亲生父亲,他甚至都不知道你母亲那张脸究竟是什么样的,那张永远藏匿在化妆品的脸令他神往。”
习籽望了一眼副驾驶上刚补完妆的段雪楼。
那眉眼,那神态动作,习籽在她身上找到了母亲的影子。
一个原配活在小三的影子里,靠模仿别人而活。
那是一个替代品的悲哀。
“直到你越来越大,你真的好像那个女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段雪楼突然发笑,笑得毛骨悚然,“其实不恨你这个人,我是恨你这张脸。这张和你母亲长得极像的脸,我知道,刚才那个电话是来救你的,压根没有什么习名的贴身物品。习名死了,我儿子死了,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既然这样,那今天,就让他们给我儿子陪葬!”
前方轰隆一响,巨大的火光瞬间照亮。
橙亮色的光炸开,声浪的冲击裂开了挡风玻璃。
靠右边的越野车直接爆炸,地上全是汽车的残骸。可爆炸并没有对替补的车队形成心理阴影,马上就有车去补位。
“轰!!!”油门一踩,那辆退无可退的车猛地加速,卡在了补位的地方。
汽车天窗里冒出一个脑袋,哦豁一声吼,是华哥。
临车气不过,扣动扳机冲天窗上探出的脑袋上扫,华哥脑袋跟地鼠似的一缩。
躲过好几轮的扫荡后,车内传来大喇叭的吆喝声:“后面的车听着,再不放人,老子踏平这山头!”
习籽:“……”
“操!”那些个热血壮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辱骂,义愤填膺地抄起枪嘟嘟嘟地扫射。
正对着车头方向的驾驶舱位置,少年头戴鸭舌帽,一副墨镜压在鼻梁上。俊美的少年抬手冲他打了个响指,手腕上纯白手表把他的身份彰显无疑。
游客开车,这一局十拿九稳了。
习籽冲他笑了笑,目光却正好对上了副驾驶的段雪楼。
习籽笑容凝固。
段雪楼眸光一闪,狠厉之色浮现:“有点功夫,老谢,陪他们玩玩。”
“是。”司机在传呼机里下达命令,周边轰隆轰隆响彻的车队一时之间同时熄火。
车内后排的雨亦奇和华哥两人一对眼,齐齐望向了驾驶座的游客,想听他发号施令,采取下一次的进攻。
可这次,却是之前一言不发的副驾驶开口说话。
江子宴道:“他们在摆阵,小心应付。”
后排两人频频点头,突然耳边一阵“擦擦”的摩擦碰撞声,华哥刚要顶开天窗一探究竟,一个闪着寒光锋利的飞爪精准地落在他的头顶。
雨亦奇飞快抓住他,往下一压。
那尖锐的爪子才刚好卡在天窗位置,如果再多出半秒钟思考时间,华哥的头就会被抓四个窟窿。
“卧槽!”华哥吓出一声冷汗,“妈的,吓死爹了。”
雨亦奇低声道:“车窗合不上了。”
“小心!”前面厉声一喝。
江子宴身形一闪,抱住他俩的脑袋往下一钻。
一条钢爪破窗插入,在他俩的头顶上穿过,贯穿了车体内部。
二条可想而知,这抓握的力道有多大。
锵锵锵锵……
声音稀稀拉拉地在车外响,若干的飞爪从四面八方袭来,形成了一个巨型蜘网把车体包住。
粗大的钢绳向外绷紧一收,刹那间车轮打滑,底盘被踉踉跄跄地抬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飞爪横穿车底,把车托举起了半米高。
游客清楚地意识到这些飞爪的动力来源是越野车队后排的推动起重器,使用者只需转动旋钮,调节方位即可。
数十个飞爪的抓取之下,车体晃晃荡荡地挪动到了盘山公路旁的悬崖峭壁。
飞爪一收,立刻车毁人亡。
段雪楼下了车,把习籽从后座拽出,枪指着他的脑袋:“下来!”
透过粗长的钢筋和玻璃窗,游客冲习籽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能使用异能。
为什么游客一直让他隐忍?
飞爪伸出的那一刻,游客分明可以提前做出判断,用异能把车厢包裹住,有异能的庇护,别说飞爪了,连高速炮弹都近不了身。
他到底在想什么?
段雪楼抬手,一个壮汉从车内翻出了一台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习籽。
她指着已经悬在半空的车厢,对习籽说:“我本来不想杀你们,可你们骗我。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欺骗!你们用我儿子来骗我,安的什么心?!你以为我会顾忌你爸的面子,留你一条活路吗?!你该死!”
她推着习籽的胳膊往盘山公路的边缘靠,摄像机的镜头把所有人都记录在内。
“你干什么?!你个疯子!”华哥破口大骂,“你放开他!”
“习名已经死了,你杀了他,你以为你良心就能得到安宁吗?”雨亦奇在冷静地和她盘旋。
“你们不配提我儿子!”段雪楼抹去眼泪,“你们口口声声说,习名的死跟你们没关系!”
段雪楼指着习籽:“没有他,我儿子就不会死!因为他还有他母亲,破坏了原本应该美满的家庭。你们还帮他说话,好啊,那咱们今天就来做个了断。看看你这些所谓的朋友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镜头靠近,怼着习籽的脸,此时的他面无表情。
“二选一,他们死,还是你死,你自己选。”段雪楼妆已经花了,可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
习籽目光往后一扫,段雪楼看出他的担忧道:“那个你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孽种,你做完选择后,我保证他平安无事。”
“段阿姨!”华哥知道段雪楼已经失去神志,不能再刺激她,只能和她讲道理,“习叔叔好不容易让弟弟活过来,他要是出事了,习叔叔会……”
“闭嘴!”段雪楼朝着天上开了一枪,“我他妈管不了这么多!现在全程摄像,是死是活,是他自己选择的,跟我没有关系。一个活过来的人一心求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段雪楼枪顶着习籽:“快选!选你自己,还是选他们!”
山崖微风徐徐,竟然有点清爽。
习籽愣愣神,朝着半空粲然一笑,瞥见游客的目光里,分明还带着不舍。
双方依旧僵持不下,段雪楼望着颤颤巍巍的悬在半空的车,吼道:“放车!”
“我选!”习籽吼,他慌了,“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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