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籽刻意观察王木南的表情变化,王木南瘦瘦高高的,跟一吹就倒的竹竿似的,但心态沉稳到完全和初见时判若两人。
习均好歹在商场上厮杀多年,签的合约都能摞一层楼高,谈判和说话技巧自然拿捏的恰到好处。
他释放出来的恐怖威压让静静吃饭的习籽为之一震,咖喱鱼蛋都不香了。
王木南也不说话,傻了一样,老板按捺不住,当起他的发言人,想来一招反客为主:“习老板在名宁声望地位显赫,应该知道基本的规矩吧?”
名宁重传统,也重个人**,这是在威胁他别动用个人关系查底细。
“改名换姓在警署备过案,算不上**。”习均指尖把玩水杯,“再说,福禄泉度假区二期工程建设还在等我们习家私人银行的一臂之力,对于这么大投资的合作伙伴,底下的人什么来路总得调查清楚。”
习均笑着觑了觑早已心乱如麻的老板,故意问:“顾老板,你说是不是?”
两人都是狐狸,各怀鬼胎,说话都是嘴上说一半,肚子里还得憋一半的那种。
“是,是。”顾老板从容地应承了两句,但喝水时手都在发抖。
习均能以一己之力创办习氏,并在短时间内迅速扩张,一跃成为名宁响当当的金融大亨,商场上那些尔虞我诈他早就司空见惯了,像顾老板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人,他有的是方法治。
习籽放下筷子时,差点栽下去。刚才一杯清酒入肚,没想到后劲还挺大,脑袋懵懵的。
“醉了?”游客扶了他一把,给他倒了杯茶解酒。
他喝了茶,脑子片刻清间醒了不少,他艰难地睁着眼,盯着面前的极限拉锯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庇护李楠。”习均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封白皮文件,往桌上一放,“但你要考虑清楚后果。”
连合作协议都砸出来了,这是**裸的威逼利诱。
李楠看了看顾老板,又看了看波澜不惊的习均,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了,突然跪地:“他已经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他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求你不要再问这件事了。”
李楠见习均无动于衷,又把目标转移到习籽身上,抱住习籽的大腿,发了狂一般地嘶吼:“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好吗?!”
习籽要去扶他起来,他整个人突然魔怔了般往后一挪,猛地砸地磕头,哭腔很大:“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提那个人,别提那个人,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神经兮兮地往外跑,不小心一头撞在了门上,捂着头飞快地跑远了。
远处传来刺耳的尖叫和呐喊,他像脑子被什么东西钻进去了般,癫狂地砸头,撞树。吓得外面的客人躲得老远。
原计划的问询不得不告一段落,驱车回市里时,习籽迷迷糊糊地在后座上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一会儿抱着游客叫哥哥,一会儿对着他的耳朵边吹气,撒酒疯。
游客被他吵的没法,绑了光绳,他才老老实实地坐好。
习均把车开去了习籽母亲的老宅子,游客给习籽把衣服鞋子全脱了,还给他送上床,贴心地纳被沿。
习籽耳边嗡嗡的,他恍惚听见客厅两人在闲聊,意识有了片刻的清醒,他很想加入聊天组,就是身体不听使唤,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在床上艰难地扭了一会儿,呼呼睡了。
“你怎么看?”习均问靠着卧室门听房内动静的游客。
直到房内真切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游客才放心赤脚回身,蜷腿坐上沙发:“资料上显示,李楠母子两人曾多次在普通医院就诊,病历卡上说他的母亲王淼左耳失聪,李楠存在间接性精神失常,应该是两人长期遭受李平家暴导致的。从心理学上分析,施暴者病态迷恋这种虐待和残害所带来的精神快感,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们,可李平和在出港前却主动提出和王淼离婚,确实存在疑点。”
“福禄泉的顾老板和王淼曾经是挚友,王淼离婚后带儿子改名换姓,并且托这层关系走后门成为了现在的老板助理。”习均把得到的信息进行整合。
突然门被推开,华哥大摇大摆地闯进来,跟老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躺:“那么像一场精心设计的谋杀亲夫案。”
游客:“……”
他给华哥倒了杯水,华哥一骨碌喝干净:“你们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那些女性悬疑剧里都这么演。”
“哦?你很了解?”习均饶有兴趣地问。
“算不上了解,看的多了,也能编出点东西来。”华哥开启今日说法模式,“这活脱脱一女性悬疑剧的家暴单元故事。女主王淼,男主就是那福禄泉度假区的顾老板。”
“为什么不是李平和?”游客听得很入迷,竟然还反驳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华哥翘起二郎腿,洋洋得意地开始敲水杯,“一般来说,女性悬疑剧里,帮助女主杀人的要么就是闺蜜,要么就是男闺蜜,这叫女性之间的互助。”
游客:“……”
华哥说:“王淼和王楠常年遭受李平和的家暴,某一天遇到了男闺蜜顾老板,谋杀亲夫的计划就正式落地。为了兵不血刃杀掉家暴男,他们不能亲自动手,为了避免牢狱之灾,所以他们来了一招……”
“借刀杀人。”游客贴心地配合他。
“可以啊!”华哥鼓掌,“游客哥哥有写女性悬疑剧的能力。”
游客:“……”
“继续说。”习均说。
“好嘞叔叔!”华哥道,“咱们继续啊,借刀杀人,借谁的刀?远洋航行的刀!杀的谁?李平和!只要李平和一出海,就已经在计划之内,必死无疑。王淼和李楠也就能彻底摆脱家暴男啊。一模一样的剧情,我能说一堆。”
随口一说,确实还有道理,能把不合理的地方圆回来,华哥化零为整的能力还不错。
“这事八成也和顾老板脱不了关系。”习均道,“李平和从顾老板放出的消息里得知了克里斯球,才上了破风苍号。他是怎么确定上了船后的李平和一定会死?”
“涉及异能,普通人必死无疑。”游客响了响手指,“现在,有方向了,去查顾老板的关系网。”
习均给管家打了电话,管家接他回去时,还给游客留了个口信。习籽醒了,让他找时间回家吃顿便饭,好歹姓习,别搞得像外人一样疏远了。
夜里八点多,窗外的玉兰花幽香四溢。
习籽吃了碗清水面后,抱着圆鼓鼓的肚子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华哥说约着江子芸去逛商场溜之大吉了,客厅就剩下游客和他两个人。
游客在阳台抽完烟,回沙发上坐着,习籽慵懒地枕着他的大腿,抬手好玩地摸他的下巴。
“还难受吗?”游客低着头,温柔地问。
“肚子有点疼。”习籽爬起来靠着他的肩膀,突然令起话题,“游客哥哥,我有点不敢查下去了。”
“害怕了?”游客问。
习籽望着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起初,我以为这手表就比一般的智能手表更高级点,可现在越查下去,就牵扯的就越复杂,千域岛,暗夜阁,重组联盟……他们都在眼巴巴地盯着,这些还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双眼睛。”
“那你听我说。”游客搂着他,“当事情盘根错节,毫无头绪的时候,就要学会追根溯源。你想想,所有的一切都因习名而起,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还原故事本身,来推测习民的计划和目的。难道你不好奇,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吗?还有他做这么多事情的内在心理动机是什么,你也不想知道吗?”
“卦首说,金色异能、克里斯球都和我哥有关。”习籽嘟哝。
“嗯。”游客低头轻轻地吻他,“上破风苍号,是你哥哥计划的最后一环。”
习籽突然道:“有没有可能,我哥没有上船之前,就已经得知了克里斯球的事情?他在船上被杀当晚是在确定克里斯球的准确位置,而不是意外发现。他一个思维缜密的人,选择那天上船后,又恰好在船上得知了克里斯球,这不太合理。”
习籽又把想法顺了一遍,给习均打了个电话,说了他的猜想:“顺道也查一下我哥离开港口前去过的所有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与顾老板重合的路线。”
“好。”习均答应了,“小习,答应爸爸一件事。”
爸爸,习均说了“爸爸”这个温柔细腻的词,和他以往冷酷的姿态完全不搭调,习籽隐隐约约觉电话那头的习均有问题。
习籽难以置信地扫了一眼游客,看到游客点了点头,他才回答:“好。”
对方挂了电话。
游客问:“怎么样?”
他强颜欢笑着摇摇头,回了卧室,那一夜,他看到窗外那朵盛放的玉楼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凋谢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段雪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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