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把自己锁在屋里,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保姆破门而入去时,人已经没气了。
习家长子和太太接二连三地去世,媒体记者众说纷纭,被诅咒、有家族遗传病史、习均商场树敌太多被人打击报复等各类离奇的猜想闹得满城风雨。
习均对此没做任何的回应。
葬礼一切从简,连客人都是习籽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应该是习均那一支的亲戚,习籽不太熟,也没怎么打招呼。
段雪楼没有儿子,披麻戴孝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习籽的身上。自己最恨的人给自己送终,这事儿要被地下的段雪楼知道了,八成得气活过来。
葬礼人多,事也多,习籽忙得脚不沾地,也算给习民尽了儿子的义务。
倒是习均好像早已经接受了段雪楼去世的事实,异常冷静地安置前来吊唁的宾客,有时候还能和酒友聊得见牙不见眼。
习籽突然想起自己母亲去世时,习均同样冷漠的态度,他甚至都没有见母亲最后一面。
这个男人没有为谁掉过一滴眼泪,就连他亲儿子去世,也是轻描淡写地盖过,跟没有这号人一样。
华哥、雨亦奇他们来祭奠时,和习籽聊了好一会儿,习均忙着和一位有名的房地产大拿谈业务合作,得了空,他才冲他们尴尬地笑了笑。
华哥鞠了一躬:“叔叔节哀顺变。”
名宁的习俗,过世的人送去殡仪馆之前,要在自家的灵堂里放置一天,供宾客瞻仰遗容。
习籽在守夜的晚上目睹了段雪楼那张苍白僵硬的脸。
她闭着眼,像是安详地睡去,涂了深色的口红,穿了一套和口红色系不搭的碎花连衣裙。后来,他也是听保姆说的,这套浅绿色碎花连衣裙是习均和段雪楼初见面时,段雪楼就是穿的。两人在落英缤纷的樱花道上一见钟情,那时候的习均还是个穷酸小子。
段雪楼陪他打拼了二十七年,看着他事业蒸蒸日上,一步一步地扩大公司和私人银行的规模。直到,后来习均遇到了冯绿歌。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就算他深知这是对婚姻,对爱情的背叛,可他还是做了,这是每个事业巅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那天她还说,恨不得亲手杀了你。”游客给习籽从厨房拿了个鸡蛋煎饼,“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了。”
一天没进食,习籽肚子竟然也不饿,他随便咬了两口,具体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
人们总说,人死之后,所有往日的怨恨都会归尘归土,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过去那些还算美好的回忆。
段雪楼不忍心杀他,但她又过不去儿子去世这道坎,于是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饭点,厨师做了几个菜,习均让习籽和游客陪他吃顿家宴。灵堂外留管家主持大局,操持着葬礼的若干杂事。
“这几天辛苦你了。”习均饭后喝了点酒,他跟习籽说了话,就起身出门。
“你等一下。”习籽放下碗筷,声音嘹亮。
餐厅大而空旷,那句话简短的话还有回声。
“你好像对段阿姨的死,一点也不在意。”习籽起身质问,“好像死了一个老婆,对你来说,就跟随意丢弃一件衣服一样。”
习均不闻不问,扭头推门。
习籽喝道:“所以,你找这么多女人,都是玩玩,满足你空虚寂寞的生活?”
游客想去抓他的手,习均突然转身,朝他喝道:“你让他说!”
“你以前一直说我冷血无情,不认你这个爹,也不认你习家这一脉的亲戚,觉得我无情无义,没有人情味,想知道原因吗?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习籽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每当他发泄出来时,那些压抑的情绪跟决堤的水一般势如破竹地爆发出来,“家暴会遗传,冷血无情也会!”
“这些话在你心里憋了多少年?”习均问。
“我对段阿姨没有感情,她讨厌我,我并不觉得怎么样。只是今天,我突然为她觉得可怜,也为当年爱过你的我妈觉得可怜。她们死的时候,没有得到自己最爱的人哪怕一滴眼泪。这样的婚姻真是廉价。”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谢谢你,让我看清一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习籽眼里噙着泪。
习均眼睛闪躲了片刻,管家立马从外面进来,领着习均去招呼外面客人,几分钟后,管家又折回来,低声下气地对习籽一顿唠叨,让他别瞎胡闹,毕竟是葬礼,别闹得这么难堪。
段雪楼下葬那天,下起了蒙蒙小雨。墓园的路虽然铺了水泥,但因为地势高的山体被淋湿,泥土冲刷下来,沥青路也显得泥泞不堪。
习均找人在墓园专门打造了个家族墓,段雪楼埋在了习民的上方。因为按规矩,长辈在上,晚辈在下。
给段雪楼磕了三个头后,一众宾客才各自散去。
习籽从下山的人里认出了顾老板,他身边跟了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不是李楠。
“顾老板。”习籽叫住他。
“节哀顺变。”顾老板和他客套。
游客在习籽身后撑了把黑伞,也不说话,跟他家保安似的。习均还在墓园上和他的各类亲朋好友寒暄客套,晚上一起吃饭做SPA什么的。
来送葬的人和前几天的人不一样,习籽?了一眼,没一个认识的。
“顾老板,借一步说话?”习籽给他散了根烟。
顾老板看出这烟是个大牌子,八成是管家给的,让他撑场面用。顾老板跟他身边的朋友和新实习生说了什么,兀自上了车。
车是游客在车行里租的,是一辆顶级豪车,习籽自从上回和习均不欢而散后,窝了一肚子火没和他爸说过一句话,连这次送葬都没坐他的车。
“顾老板财大气粗,隔三差五地换助理。”习籽瞥了车外盯哨的西装年轻人一眼,“品味不错,长得挺英气的。”
“喜欢的话我送你几个?”对方逗趣。
游客:“……”
习籽笑了笑,刻意问:“李楠怎么没来?上次约着一起吃顿饭,这次正好有空。”
“刚毕业的大学生,心理素质不好。上回这么一闹,情绪不稳定,也怪我没有早点发现,现在还在医院治疗。”顾老板也是个处变不惊的主儿,扯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习籽皮笑肉不笑,“哪家医院?我托关系把他转到我们家私人医院吧?我们精神科的宁医生对精神认知障碍和精神分裂类的病症都有很高的建树,治愈率很高,我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马上游客的手表就显示出一个电话号码,他自觉地拿出了纸笔,习籽就要开始写写画画。
“不用。”顾老师把他往纸上一盖,朝窗外的实习生一瞥。
实习生也是个眼尖的,立马敲窗户救场:“老板,度假区的文件还等您回去签呢,对方代表咖啡喝了几杯了,都在等着呢。”
顾老板立马顺坡下驴要下车。
本来他是不愿意参加段雪楼的葬礼的,但以后还得和习均搞好关系,不能不识时务,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为了以防东窗事发,还特意换了个实习生。想着送完葬,形式主义到位了,立马就溜,没想到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华哥也是个会来事的,逮着外头那实习生就吆喝:“哎呦!这车不是限量款吗?车型看着真酷,这位青年才俊,这一看就是你的车吧?”
没等对方回过神,华哥又开始叨叨:“大牛!行家啊!一看就不便宜,这车还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
于是,实习生轻轻松松就被华哥给攻略了。习籽心里嘀咕,这两人就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碰上华哥这样的,没个把小时,这天聊不完。
“这是联系方式。”习籽把纸条往顾老板胸口前的口袋里塞,“千万记住报我的名,给你打折。”
对方终于败下阵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从哪里得知克里斯球的?”游客直接问。
顾老板面露惊讶。
习籽补充:“如果你说不知道,那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我们既然找到你,就一定掌握了线索。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习均——名宁的首富,他儿子想查点什么消息,当然是手到擒来。
顾老板眉头紧锁,陷入了两难。
“如果这个问题不方便的话,我换个问法。”习籽低声道,“你和李楠什么关系?”
顾老板目光狠戾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查过了,王淼和李平和的离婚跟你分不开关系,你今年也得四十好几了,也不结婚。如果你喜欢王淼,为什么不和她结婚呢?可如果你和王淼没有任何关系,那你为什么要帮她的儿子找一份这么体面的工作呢?我思来想去都觉得想不通,直到……我看到了你身边的新助理。”
习籽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王淼,而是她儿子李楠。”
顾老板失色震惊:“你……别瞎说。”
“那你打个电话,问问这事儿王淼知不知情?”习籽说,“王淼为了彻底摆脱李平和,也为了她儿子和她的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所以跟你做了一笔交易。你帮她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李平和,她就答应她儿子和你在一起。”
游客好意提醒:“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隐瞒吗?”
“好。”顾老板深深地呼了口气,绝望地道,“我都告诉你们。”
习籽洗了个澡,裹着睡衣往床上一趴,哼哼唧唧地叫了半天,还是自己家舒服啊。
段雪楼的葬礼期间,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偶尔运气不好撞上习均还得跟他斗个嘴,都瘦了一圈了,没有多少血色。
他抱着被子滚了一圈,游客刚好从楼下拿了快递进来。
快递包的严严实实,四四方方,棱角分明,应该是个盒子。
习籽盯着盒子看了半天,没瞧出什么,倒是手表扫描后就开始响:“识别成功,云檀木,周身流光溢彩,原产地黑尔敦沙漠。生命力强悍媲美胡杨,能存储和阻隔波动物质的能量。”
快递发件人是顾老板。
顾老板说,当初这个木盒子是他从天启拍卖会拍下来的,回家发现云檀木的盒子里装了个锦囊,里面写着所有关于克里斯球的秘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在哪里能找到克里斯能量球。
而这个地点就是乌尔姆码头的破风苍号。
“又是天启拍卖行?”习籽觉得这里面多少藏着点玄机。
游客道:“这个云檀木盒子里有克里斯球的能量波动,应该是以前的收纳盒,但被人调换去了之后的盒子。被调换的盒子上了船,引发争夺血案,也就是我们在破风苍号看到的那个。”
“为什么要换收纳盒?”习籽问。
“还记得习民的目的吗?如果他一直在查克里斯球,查到了这个人头上,这个人不想被他察觉,于是来了一招声东击西,想扰乱他的视听。”游客冷笑了声,“可惜,人脑怎么比得过习民体内的人工智能无形体。”
“这次去吉云坊和天启拍卖行,又有事儿做了。”习籽长舒了口气,搂着他的脖子,“游客哥哥,我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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