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老子招谁惹谁了！”
蒋子寒气不过，但也就打打嘴炮，他心底里感激游客，也愿意出手。
要不是游客帮忙，他不可能这么快找到暗夜阁阁主所在处，更不可能找到房小媛。
这会儿习籽有难，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拼死也得帮。
蒋子寒全身骨头咔咔作响，他岿然屹立，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之下，他的绿色异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
暴涨的能量充斥着空间的每一寸角落，他居然死扛下了即将坍塌的青灰色石墙。
玻璃舱内，游客释放出的淡蓝色异能第一次冲破了桎梏，丝丝缕缕地碰触到了习籽的身体。
接近的一瞬，毛茸茸的荧光从习籽的四肢百骸散射出来。
好舒服，好温暖。
那是一种近乎于寒冬里暖阳的触感。
习籽哈了一口气，等他肉眼看到白森森的雾气时，他猛然一惊，环顾四周。
他早已不在茫茫大海中，而处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起初，他在游客的引导下，一步步进入了清爽的海水里。两人在海水里拥吻和交融，肌肤上不仅温存着对方的体温，还残留着海水的凉意。
直到，一束精准的光射向海里，海水开始泛起小气泡。
最终，那束光聚焦在了习籽的头顶上。
那光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他，远离水里迎合着他的游客。
他脑袋一冒出水面，冰蓝色的海水瞬间干涸，眼前天地苍白一色。
这是一个下了不知道多久雪的地方。
他一身单衣，一双赤脚在雪地里仓皇四望，像极了迷途的羔羊。
被漫天风雪洗礼过的山坡处，一个人手持白伞，正张望着他。
那人快步跑近，一把扶住踉跄的习籽。
习籽哈着白气，羸弱地望着对方时，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他清晰地看见那人黑色大氅上的雪花冰晶。
突然，雪花被飒地一声抖落。
大氅在风雪中扬起，裹住了习籽单薄的身躯。
随着大氅覆盖住的，还有对方残留的余温。
“傻瓜，为什么要走？”游客心疼地抱着他，“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习籽双手双脚被冻得通红，连呼吸和抬手都在颤。
他被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游客打横抱起他，温柔地问：“手还能撑伞么？”
“可……可以。”
牙齿都在打磕碜。
于是，两人一伞行走在茫茫白雪之下，地面只留下了一串脚印。
“你不用回答我的话……”游客在他额间留下一个吻，低声说，“我说，你听。”
习籽嗯了一声。
“是我在海里把你弄疼了，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我的气了？”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因为在他怀里的缘故，习籽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我向你道歉。我只希望，你有任何的生气或者难受，不要憋在心里，你要和我说。”
“好。”
习籽总觉得对方说了这么多，他多少得回复一句。
不在乎说了多少，重要的是，得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在听，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听话，别走，跟我一起好吗？”
他因为太害怕失去，搂得太紧了，以至于习籽本就有些僵硬的胳膊有些酸麻，他下意识地挪了挪身体。
游客察觉到怀里习籽的动静，他以为习籽又要离开他，慌了神：“怎么了……”
“你抱得……太紧了，你让我下去……”习籽小声地说。
“你没穿鞋，地上冷。”
“我想下去站会儿，我身体有点酸。”习籽的态度很坚定。
“好。”
游客拧不过他，半推半就地放他下去。
习籽刚落脚，游客挪着脚靠近，让他踩在自己的鞋面上。
习籽吸了吸鼻子，像做足了心理准备般，把通红的脚掌小心从他的鞋面上挪下，踩在冷彻骨的雪地里。
他的双脚被冻得通红，完全没有知觉了。
游客镇住了他的衣袖，他猜到了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
习籽抬头目睹着游客一个劲地冲他摇头，每个眼神都在叮嘱他，不要犯傻。
习籽最终还是扼住了他的手腕，让底下一扫。
游客拼命拽住习籽的手，第一次落了空。
他不甘心，他心慌意乱地张开手，试图去重新拥抱，可此时习籽已经冷漠地转身走远了一小段距离。
他通红的脚掌被苍白的雪衬得格外刺眼。
“小——习——！”身后游客高声嚷道。
习籽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好几步，也许是他想起了什么，得给对方一个交代，便道：“你不是游客，他不会这样……”
一步一个脚步，走着走着，双肩上披着的大氅滑落了。
“你别傻了！”游客从身后搂着习籽。
他的下巴压在习籽的脖颈边，依依不舍地说：“我不是游客还能是谁？这漫天的白雪早晚有一天会淹没这里，跟我一起走，去一个只有我俩的地方，我们一直在一起，好吗？”
习籽侧了侧头，避开了游客要吻他的唇：“我的性格就这样，选择了，就要走下去。”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么？”游客哽咽着喉咙，试图挽留他，“啊？”
“我再说一句。”习籽推开他，因为脚下无力，滑倒在雪地里。
“小习！”游客吓得快跑过去扶他。
“你别过来……”习籽甩开他，揉了揉关节，一鼓作气站了起来。
“你受伤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冻死的，我抱你好不好……”
“我……说过，你不是游客，我不认识你！”
习籽哈着冷气，果断地走入了风雪中。
雪花飘飞，入眼皆白。
几分钟后，习籽终于在饥寒交迫下倒在了雪地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小习……”耳边熟悉的呢喃声响起。
又是那个声音。
清冷的声音退散后，他被温暖的蓝光包裹着，他颤巍巍地睁开双眼，朦胧之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
眼前游客的虚影一直在叫唤他。
呼唤声越来越大。
最终，他被人搂起，离开了那个封闭的空间。
一路上，奔跑的喘息声，打斗声和喊打喊杀声一直在环绕，他偶尔从游客的肩膀上睁开眼，都能看到游客刚好在冲自己笑。
而后，他又安心地眯上了眼。
那一晚，他也不记得自己清醒了多少次，昏迷了多少次。
一切都不真实，他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猜不透面前冲他微笑的游客，是真实存在还是梦里的幻影。
唯独让他有意识的一点是，他处于冰火两重天。
时而冷，时而热。
蒋子寒的小木屋被推开时，靠在窗边的房小媛还在咳血。
也许是因为这次刺杀阁主并没有完全失败，她嘴角一直上扬，她很高兴。
这对她来说，算意外之喜。
房小媛刚喝了一口药，就直接呕了出来。
“喝下去。”蒋子寒只得用勺子将药汤送入她的喉咙里，看着她吞下，“你就能好起来。”
好起来？
房小媛冷声一笑，没有作答。
毒都入心肺了，她就没有痊愈的打算，只希望能在世上多留些时间，好好地跟关心她的人道别。
“嗯。”房小媛含着泪，喝完了那碗药。
“游客认识草药，他昨晚在山里找了一夜，才凑齐了今天能熬这一小碗的药。”蒋子寒给她擦擦嘴，扶着她坐好。
房小媛抬起，想去搀住自己，可身体不自觉往下一倒，才恍然现在自己只剩下一条胳膊了。
她看着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发呆。
“他人呢？”房小媛含着泪，咳了两声。
“游客在客厅照顾习籽，他在客厅搭了一张简易床。昨晚找药熬药，今天就在研究驱除虚空咒，忙到现在都没合眼。”蒋子寒说罢，重新招呼着房小媛躺下。
结局是死亡，房小媛和蒋子寒心知肚明，可就是没人点破。
好像没人提起这事儿，死亡的进程就能被无限期拉长似的。
房小媛听到客厅有脚步声，她忍痛从床上爬起来，穿好鞋：“让习籽躺进来吧，我出去……”
她咳嗽了几声。
蒋子寒帮她拍背顺气：“游客定的房间，他说这儿毕竟是我的老房子，让习籽睡里面，反客为主不好。”
“我都要死了，我睡这儿干什么？”说罢，房小媛试图自己站起来，“让习籽进来吧，他以后比我有用，要好好休养。”
蒋子寒进退两难。
他就不明白了，虽然这木房不算好，也算能遮风挡雨吧？这个卧室也算得上是这个木屋里数一数二的配置了，一个两个的还相互推诿，都不愿意住。
不就是住个房子么？就这么难为情？！
“你就说是我做的主，游客会答应的。”房小媛看透了蒋子寒是怎么想的，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
“可……”
“还愣着干什么？！我死了之前这事要没办成，蒋子寒我告诉你，我死不瞑目！”
蒋子寒支支吾吾的，终于忍不住了：“就是因为你，游客才不答应让习籽睡在里面。”
“为什么？”
“因为……因为……游客说，里面要死人了，习籽躺在里面……晦气。”
房小媛：“……”
“晦气？！”房小媛脚一抬，往床上一滚。
她高声厉喝：“操！爱睡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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