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固了许久也没人搭话。
从暗夜阁掌控的领地里偷偷摸摸打通一条路,把严加防备的青龙洞制造的装备偷偷运出来,这难度——堪比登天。
丹凤眼反问:“谁都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关键是怎么打通?”
静谧的空气中,只有游客手指哒哒敲击茶几的声音,片刻后,他身体前倾,像一只狩猎的豹子,他冷笑道:“你问我?”
丹凤眼被反驳地吸了口气,对方明显在给他出难题。
“怎么对付暗夜阁,你们吉云坊应该比我们更有经验才对。”游客在谈判上向来坐怀不乱,气场很稳。
管家疯了,对接人出了问题,这事儿本就可疑。
如果这次谈判,游客再不拿出点威望,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吉云坊坊主一走,吉云坊管事就落到了丹凤眼脑袋上,他现在巴不得事不关己呢,游客当然不能遂他的意。
“这……”丹凤眼尴尬地笑了两声,和着稀泥,“两位也知道,吉云坊就是暗夜阁在民间的下属机构,常言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就算能力再强,也有异能傍身,可我们从暗夜阁手底下也韬不到光啊。”
“别说这些车轱辘话!”蒋子寒实在听不下去对方的阴阳怪气,反讽道,“既然你们这么怕暗夜阁,为什么要跟青龙洞合作?自相矛盾。”
“我们也不想啊!”这可把丹凤眼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坊主在时,他一手遮天,我们底下人当然要对他言听计从,哪里敢反抗?他要帮青龙洞,背叛暗夜阁,我们能怎么办?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有谁问过我们的心思,我们心里也是万般不愿啊。”
对方说的义愤填膺,感觉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蒋子寒眼睛都不往那边瞟,只觉得那人本事没多少,戏还挺丰富。
丹凤眼也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眼看蒋子寒不搭理他,又在游客跟前卖惨起来:“坊主现在已经带了一些吉云坊的年轻人去了黑森林,现在留下的大多都是些老人孩子,靠这些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暗夜阁,是不是?”
卖完惨,他还不忘掩面擦拭几下眼角,把戏做全套。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游客先对他的话表示认同。
可这话没说话,把蒋子寒给震惊了,他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心里憋屈啊,对方这一招明显就是苦肉计,游客居然还相信了?刚想劝说游客,让他再斟酌,没想到下一秒,他直接目瞪口呆了。
丹凤眼那番肺腑之言一说完,自己都有种稳操胜券的错觉。
游客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是,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可你们顶上的人在决定给青龙洞做事时,就已经背叛了暗夜阁。我们可以同情你们,暗夜阁呢?”
声若洪钟,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了丹凤眼的心坎里。
他大受震撼,话都说不出口了。
“阁主会这么好心同情你们么?”游客厉声质疑,“退一万步说,假如这次以青龙洞失败而告终。坊主帮助了我们,阁主会善待他么?”
“这……”
“不可能!”游客又说,“你以为你们这些老弱病残留在吉云坊里隐居避世,什么也不干就不会被牵连么?一旦坊主出了事,你们整个吉云坊都会被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这都是血淋淋的事实,有时候跟对方说得轻描淡写对方压根不当回事,可只有让对方真正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才会有些触动。
丹凤眼藏在身下的手不受控制地在颤抖,他听进去了,所以他害怕了。
理智和感性在他脑海里各执一词,他也在疯狂地纠结着,最后,他咬了咬牙,忍声道:“阁主说过,知错能改就能既往不咎。我们没有参与,什么也不知道,不会被牵连的。”
游客被他的天真逗笑了。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有人一根筋地认为,只要没做过,就是无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是没参与,可坊主做了。你要是阁主,你会放心曾经背叛过你的人活在眼皮子底下么?”游客弯下腰,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警告,“如果不斩草除根,后患无穷。这个道理你都知道,难道阁主会心存恻隐么?”
丹凤眼瞳孔陡然一缩,三魂丢了七魄。
游客如今就是跟他把事都挑明了说,坊主已经做了选择,他们这些吉云坊的人没有退路可以走。
要么,仍然选择当缩头乌龟,青龙洞一旦输了,他们被连坐,必死无疑。
要么,帮助青龙洞,扳倒暗夜阁,还有一线生机。
丹凤眼权衡利弊完,长舒了一口气。
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是一个组织。手底下这么多人的命都悬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场战斗,青龙洞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他输不起!
“妈的!”丹凤眼咬牙切齿,“当初阁主的位置就应该给我!什么破事都落在老子头上!为了报答当年闻妆的知遇之恩,置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于不顾,这他妈是人干出来的事儿吗?!”
丹凤眼大声叱骂着坊主当初头脑发热做的决定。
为了私人感情,搭上整个吉云坊的性命,这不是报恩,这是把人命当儿戏!
“考虑得怎么样了?”蒋子寒暗自窃喜。
游客这一招攻心之术还是厉害,让对方退无可退,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好!”丹凤眼抬手一招。
底下立马上来几个人,把桌上的陈茶和潮湿的点心给撤了,重新上了新茶和糕点。
不一会儿,内室弥漫着馥郁的茶香味,神清气爽。
蒋子寒一口茶入肚,立马赞不绝口,连说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待客之道么,人啊,还是要逼一逼,只有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才会有休戚与共的思想。
隔间的帘子被推开,两个少年小心翼翼地推着一道白色屏风出来,立在内室的中央。
两位少年一抬手,指尖赫然显现出两支笔,他们周身萦绕着异能光,也就一分钟不到,屏风上绘出了一张格尔纳的地图。
地图细致到每一个位置都标注了名称和海拔,游客一眼就看到了黑森林中心的琥珀湖。
一名少年恭敬地退下,另外一位少年正手里拿着笔,等待着命令。
丹凤眼说:“青龙洞被困在琥珀湖,坊主的驻地离琥珀湖最近,想打通一条运输通道,肯定要经过驻地。”
话音刚落,少年就用笔把琥珀湖和驻地的两个点连起来,在细线之上写上了“必经之路”四个字。
“如果驻地里都是吉云坊的人,运输起来就简单多了。只是,这条必经之路上有暗夜阁的人把守着,如果要运输异能载体,需要提前确定好时间让坊主做调度,并且在黑森林外围安排人员接应,配合必须完美。”
蒋子寒问:“难道……暗夜阁已经开始怀疑你们了?”
“不是怀疑,阁主做事向来缜密。青龙洞是阁主的心腹大患,他当然要严防死守。”丹凤眼眼睛不由地瞅向昏迷的习籽,一时间好奇起来,“不过,像你们这种能从暗夜阁手里把人全须全尾地捞出来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游客噗嗤一笑:“看来……你们早就做部署了,想帮我们,那一开始还跟我们唱反调?”
丹凤眼嘴角一提:“多一手准备总是没错的,我现在代表着吉云坊,我总不能拿整个吉云坊的命运去做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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