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远走到研究生楼下方,确保周遭没有认识的人,划过接通键,接听电话。
“喂,妈,有什么事情吗?”
夜晚的校园很安静,安斯远的话语显得尤为突兀。不时有放养的流浪猫经过,经过绿化带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
“阿远,你在博明过的怎么样啊?差不差钱?过得好不好?这快一年没给你打电话,怕你不接,你最近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是女性温润清晰的声音,蕴含着满满的关切。
“听小黎说,你最近都不接管公司,全盘交付给她…妈不是催你干活,就是怕你一直脱离日常生活,想不开啊……”
很久没听到母亲的关怀,安斯远的心头一暖,她轻哼着,回答母亲的问话,“妈,我过得很好,最近在和黎玟谈论新的项目,已经开始工作了。”
“新项目怎么样?缺不缺钱?要不要妈帮忙?”
母亲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安斯远一懵,顿了下,笑道,“妈,就是一个小项目,开展着玩玩,钱我一直都不缺,不用你担心。”
博明大学出东门左拐,是地铁站的C口,入站口刷脸进入,安斯远讲着电话,恰巧赶上一趟地铁。
地铁坐三站,穿过博明大学,博明理工,博明师范等多个高校的范围,步入高端的居民区。博明市中心有一巨大的人工湖,种植一大片高调的绿化植物,环境优美,景色宜人,位于博明市中心,距离商业区和各大高校都近,是很多人眼红的房地产。
下了地铁,安斯远步行约莫二百米,刷脸进入一所高档小区。小区治安很好,光是一个入口便有两位保安。入大门,入独栋门,坐电梯都需要验证身份。坐电梯到17楼,出电梯右拐,还需推开一道半敞开的防火门,才算到家门口。
解开密码锁,进门,换了鞋,安斯远趿拉着拖鞋把衣服丢进阳台的衣篓。同絮絮叨叨的母亲挂了电话,回神发现已经晚上九点。
平常上夜班,这个点还没下班。今天秦姐临时有事,提早打烊。秦姐经营的小酒馆氛围良好,却一直勉强维持基本生计,和秦姐这人随心所欲的开店风格有关。
在白伊来那儿洗了澡,安斯远换上睡衣,打算上床休息。
脱衣间隙,发丝不经意间挂上脸颊。她微微怔了下,伸手捻着发尾细细嗅了嗅。
是白伊来身上的味道,清爽的药草和花香的混合,清雅朴素,安斯远不禁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人的模样。
半晌,安斯远猛然惊醒,自嘲地低语,“…到底在干什么,为了那种人。”
她轻轻撩开厚重的手镯,扣着手腕,眼中盖上一层阴翳。
……
博明市夏天来得早,才五月出头,白天的气温直逼三十度,周末出门的人群大多换上清凉的夏装。太阳不算毒辣,仍刺得人皮肤烫烫的。
周末聚会是李佳航组织的,地点定在学校后门商业街的夜店,正规场所,经常有各种网红来驻唱或者伴舞。
白伊来没去过这地方,站在门口久久不肯进去,陈小叶规劝许久,仍不见效果。正当二人僵持之际,安斯远从后方走来。
黑色无袖紧身背心,下身是宽松的米色工装裤,腰间挂着装饰性的铁链,性感而又帅气,令人的眼神忍不住往她身上瞟。
“不进去?”安斯远挑眉,疑惑道。
白伊来今日是一条朴素的洁白碎花裙,连装饰都很少,她整个人清秀得像一张白纸。
瞧见是安斯远,白伊来的心不知为何,安定不少,她若有若无地往安斯远身旁靠了靠。
“怕被爸妈骂……”白伊来声若蚊呐,后边几个字含糊地听不清。
安斯远侧头,将白伊来的窘态收进眼底,挥了挥手,让陈小叶先进去。
而后她抬眼看着白伊来,轻吸一口气,安慰她,“你不想进去也可以,我和你一起走。”
迎着光,安斯远的眼睛好似晶莹的黑宝石,剔透玲珑。
白伊来一愣,纠结道,“可是已经事先说好,不能放别人鸽子。”
“那就进去。”安斯远耐心回答,眨巴了下眼,补充,“偷偷的,你别和你爸妈说。”
这段时间的相处,安斯远姑且摸清白伊来和父母的沟通频率,平常是一周一次,偶尔一周两次,都是父母来电,询问白伊来的近况。而白伊来也事无巨细地和她父母说明,没有任何隐瞒。
唯独,她没有透露安斯远的个人信息,只是对父母宣称是校外的企业负责人。
安斯远看得出,她其实是会混淆视听的。
避重就轻是人的本能,白伊来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而现在,安斯远正把她往有意识的那方面引导。
安斯远能给白伊来带来安全感,白伊来感受着,也许是她在检讨会上当着教授的面帮她说话,也或许是安斯远带着她一点点尝试和他人接触,再或许便是她无微不至的提醒她生活中的点滴。
只要有安斯远在,她便不会怕。
这种依赖对白伊来是致命的,可是她却不得不沉沦其中。
须臾,她唇瓣微微翕动,顺着安斯远的话,应了句,“好。”
夜店位于地下,在白天依旧阴暗。LED彩灯绚烂地铺满全场,舞池里站着几个身材火辣的女子,听着台下的叫唤,顺应观众摇摆自己的身躯。
李佳航包了个卡座,上边摆满各种五颜六色的酒水。男男女女分别坐在软包沙发的各处,白伊来坐在最边缘,旁边是安斯远。
应该算得上是高规格卡座,离舞池近,DJ就在几米开外,路过的人不多,只有服务员瞻前顾后。
白伊来偏头向外看,男性打耳钉纹刺青,有些男人身上还有浓厚的香水味,很刺鼻。女性多浓妆艳抹,半数穿着清凉,不忍直视。
李佳航清了清嗓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开心大家能来。”
他脖子上手上挂满首饰,近乎是把“有钱”二字挂在身上。
白伊来对李佳航的印象,不咸不淡,他虽然是花花公子,但是待人做事尚且有分寸,讲话拐弯抹角,嘴巴挺讨喜,相处过来不会觉得难受。
LED的灯光晃眼,令白伊来有些许头晕,眼看几人聊天内容插不进,她起身说道歉,说去躺卫生间。
夜店的卫生间在入门狭长的走道,T字形的走廊一侧通往夜店内里,一侧是卫生间。白伊来没打算进去,在卫生间门口站了会儿,等头不那么晕,再思索回去。
忽而,女厕的最里隔间传来几声女性的呻吟,忽高忽低,夹带着一丝水声。白伊来身体僵直,悄悄把头往里探。
卫生间的隔板底部镂空,能隐约看见四只高跟鞋交错站立,脚边的倒影起伏有致,隔板内叫声绵绵。
白伊来霎时间脑子一嗡,奇妙的想法从脑海里浮现,转眼便满脸羞红。
女人和女人?她难以置信地想着。
早听闻夜店发生**,本以为这种男女分隔的厕所会好些,没想到竟撞见同性行事,防不胜防。
她忍着羞耻,急急忙忙想要走出厕所,迎面看到李佳航身后跟着个女人,她定睛一看,是安斯远。
她神色如常,面对外人,兀自多了些冰冷,墨黑的眼瞳漆暗无比。
夜店门口是防晒玻璃的装饰,钻入室内的灯光昏暗,二人停在夜店门口,白伊来偷偷瞄着。
下一刻,白伊来人傻了。
李佳航单膝跪地,手捧一大片鲜红的玫瑰,对安斯远诉说他深沉的爱意。
白伊来的心似乎被何种利器割开,淌着血。
酒吧的音乐声较大,白伊来即便竖起耳朵,听不清她们沟通的内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俩的神态。
安斯远一改往日对他人的嬉笑,眉宇间透着冷峻,双眼近乎结上一层冰。
见此,白伊来舒坦几分,揪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老早看李佳航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坚定安斯远不可能答应。哪有给女孩表白在夜店里,这不明摆着只是想玩玩吗?
安斯远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她清越的嗓子有着穿透性,在嘈杂的夜店,明晰地传入白伊来的耳朵。
“李大少爷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很抱歉,我最近没有这种想法。”
男人面露深情,穷追不舍,“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你哪里不满意我?”
闻言,安斯远目中满是鄙夷,似笑非笑地质问,“你要是真的爱我,不如帮我偿还欠下的百万债务,再帮我弟弟买个房?”
李佳航的脸肉眼可见地冷了,一言不发。那伪装的深情,顷刻化作嫌弃的态度,变脸快如雷阵雨。
“既然这样,你的爱也不过如此。”安斯远嘲笑着,摸着下巴调侃,不留情面。
李佳航绷着脸,强行维护自己的自尊,“你这样纯纯敲诈,根本就不是谈恋爱。”
安斯远轻吐一口气,满是嘲讽,她笑道,“既然你知道这不是谈恋爱就不要强求,找一个喜欢你的不好吗?非得找个不喜欢你的说她不是和你谈恋爱。”
白伊来撞见全程,心中那焦虑的情绪忽然得到抚慰,甚至隐约因安斯远的拒绝感到高兴。
“花总得收下,我不想留着给。”李佳航气急败坏,强硬要求安斯远收下。
安斯远摊手,眼中似有怒意,“我不希望欠你任何东西。”
遂把那束花放在入门处,眸中的光芒阴冷。
“如果你想要一束花换一个恋人,这里多的是,不必拘泥于我。”
内部的舞池传来女主播的喊话,迎合他们送花的行径,“我要为大家献上一首《身骑白马》祝愿所有男生,能披荆斩棘,寻求爱人,而女生也能等到她的余生!”
安斯远的眸光微动,瞥向李佳航。男人的脸上紫一块白一块,表情很是难看。
她抱着胸口,勾着唇,不经意耻笑,“嚯,还挺浪漫。”
眼见安斯远甩手走人,白伊来按捺住心中的雀跃,跟在安斯远身后,回头看了眼李佳航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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