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语越把安斯远关在体育器材室,让她上不了课。冬天划破她的厚校服,夏天往她的头顶泼冷水。每次课间,自由活动时间围堵她,拖到无人的角落拳打脚踢。安斯远身上有许多挥之不去的淤青,往往是旧伤刚好,新伤又来。
明面上,裴语越对安斯远的行为欺辱不可理喻,这是她保护自己的雨伞,也是她保护安斯远的漏风破棚。
颜璐青欺负人无条理,但是她会看人下碟子,裴语越是这一带出名的混混,颜璐青不会自讨没趣和野狗交流,对于混混欺负的人,她自然不会多看一眼。
虽然她欺负人手段狠毒,却懂得权衡别人的背景,喜欢逮着家境一般,没有任何靠山的人欺负。但凡家里有点钱,都不会大打出手,扇几个巴掌意思意思得了。
安斯远那会儿父母生意不好,为人低调,看上去甚至有些落魄。脾性古怪,长得好看,容易成为颜璐青的目标。
第一次欺负她是用美工刀划破安斯远的手腕,理由是安斯远不应当成绩比她高,安斯远被好几个人压在教室角落,逼迫着跪下抬起自己的手。她选择不常用的左手,被划破,血液顺着手臂渗透到校服上,那次裴语越晚训经过医务室,看见安斯远的惨状。
那时,只留下很浅的一道伤疤。
裴语越清楚,安斯远被颜璐青盯上了。
果然,第二天她跑到安斯远的班级,发现颜璐青和她的朋友正在物色欺凌对象,恰巧找上安斯远。
“你成绩这么好,不如帮我们考试作弊一下,颜姐这次要是没有上年段前五十,恐怕是要被爸爸骂哦。”一名女生站在安斯远的课桌前,如此说道。
裴语越没听清安斯远回答什么,只见她被粗暴地拉起身子,生拖硬拽拉扯出教室,她顿感愤然,可是心口那抹恐惧又无法消散。
于是,她冲入几人的纠纷中,推开那些女生,一拳打在安斯远的脸上。
安斯远径直跌倒,脸上还有一拳猩红的伤痕。
“你这是给我抄作业的态度?上次你给的作业答案都是错的,害我被老师点名几次?你的成绩是被狗吃了吗?你给的什么逼答案!”裴语越怒气滔天,扯起安斯远的领子把她往外拽,其他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颜璐青则远远观望,觉得没趣,换了另外一个成绩不错的同学欺负。
裴语越天天守着安斯远,课也不听,一下课就蹲在安斯远的教室门口。颜璐青不喜欢住校,因此在寝室里不需要担心安斯远的安危。
身边其他的同学只会冷眼旁观,因为有无数被欺凌者的前车之鉴,她们不敢出手保护受害者。没人愿意和安斯远走近,害怕被欺负,更害怕自己的人生被毁。
……
“我……”裴语越嗓音充斥着沙砾感,身体因为复述这段经历忍不住发抖。
“我想要保护安斯远,可是无能为力,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我不能杀死颜璐青,我怕引来牢狱之灾,我害怕她的家人报复回来,我还想要有个未来。”
当年的真相,被封尘的往事,卑劣的保护手段遭人诟病,乃至于黎玟埋怨裴语越多年,颜璐青仍逍遥法外,她从未受到真正的灭顶之灾。
白伊来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没资格怪罪裴语越,更没资格替安斯远原谅她。
白伊来有她的立场,她站在那个立场必须深究某些端倪。
“你,为什么执着于得到安斯远的原谅。”白伊来问她,话语平淡,隐约含有威逼的意味。
裴语越看向白伊来,那人剪水的桃花眼澄澈又汹涌,蕴含着无声的浪潮。
裴语越识趣,挂上苦涩的笑容,呢喃着,“我喜欢安斯远,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自保,同时确保安斯远不会被毁,我知道安斯远会恨我,但是她肯定更恨颜璐青,这就足够了。”
白伊来厉声,魄力十足,“可你现在还在乞求安斯远的原谅。”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怕自己的愚蠢的行为换来安斯远的同情,我怕她干傻事去讨好颜璐青,我没和她解释,她又知道什么?”
“所以你现在妄图解释当年的情况,换取安斯远的谅解,达到你私情的目的?”白伊来语气急速,她怒瞪裴语越,情绪越发激动。
“安斯远休学了!我没来得及和她解释,我连为自己正名的机会都不能有吗?”裴语越握紧了拳头,沉寂良久,才逐渐缓和。
她又说:“当时戴云霄安插那个男人尾随你的时候,她只让我在一旁站着,情急时刻出手相助。你猜她多傻,她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拯救白伊来你这个柔弱无力的女子。”
裴语越的眼角渗出两滴泪水,她发出细碎的笑声,强撑着咧开嘴露出难看的笑容,“你看,爱情就是这么蠢的东西,既然爱,又怎么可能舍得伤害。我在她身上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气不过,和那个男的扭打在一起。”
听闻裴语越的发言,白伊来陡然背后发凉,她难以置信地凝视裴语越悲怆的神情,无法相信这些事情的真实性。
无论是真是假,戴云霄多次伤害她,这是事实。
“我本不想把这个东西交付给你,白伊来,你很幸运,你竟然找到了我。”裴语越干笑着,将那只笔放在审讯椅的桌板上。
“我的心偏向安斯远,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
结合上次的斗殴记录,白伊来成功找到那名男子,通过沟通得到那个男子的支持。男子是因为家里有孩子得了重病,才不得不扮演恶人,骨子里善良但是软弱。
这是白伊来这几天的全部经历,更是她稳操胜券的算计。
她变了。
即便安斯远不在,她也不是那个只会傻傻等待的女人。
“为什么,白伊来,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吗?”戴云霄沙哑着嗓子,双眼无神。
白伊来皱眉,她反问:“我一直都打算和你好好相处,大小姐入戏太深,总觉得我要迫害你?”
“我只是……”她低垂着眼眸,嗫嚅着,“我只想用实力证明我自己。”
“你的实力我认可,可惜用在莫名奇妙的地方,戴云霄,别再用低劣的手段挑战我的底线。”
大小姐霍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
白伊来站在她面前,却异常陌生,她理不清,自顾自地将错误归咎于安斯远身上。
戴云霄咬牙,发狠追问,“你认可我?可是你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你的成绩优异,深受导师喜爱,我费尽心思想要接近你,你全都拒之千里之外,我别无他法,我认定你这种人只有尝过输的滋味才会正眼看人,因此想要打败你。”
她的话饱含情感,戴云霄曾经无数次想要接近白伊来,都被那人疏离,她感到懊恼,感到悲伤。
她以为白伊来这辈子都不会看她一眼,却在被夺取竞赛名额之后意外地开始留意自己。
如果不是戴云霄,白伊来怎么会遇上安斯远,又怎么会爱上安斯远那种凄惨又可怜的人。
“不是……”白伊来想要解释,话语卡在嘴边出不来。
那时的白伊来还不理解戴云霄嚣张的个性,她以为是在拿自己讨趣,以为是戴云霄对同学的施舍。
她们性格本就不和,甚至连普通的交往都无法理解彼此,又怎么会爱上对方。
“你现在对我的指责,就是最好的证明。”戴云霄眼眶发红,气息颤抖,“你依然看不起我,你一直都是那个傲然于世的雪莲。”
空荡的办公室令戴云霄的每个语句都异常清晰。
指责她,是因为看不起她?
白伊来头一次被气到头昏,无缘无故给人扣上各种帽子,用自己的观念解读他人的思想,还用龌蹉的手段恶性竞争,戴云霄这些行为那一条不值得指责?
真的,白伊来觉得好好沟通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我看不起你?你被害妄想症重度了?还是在家族里受气要到处狂吠?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情有哪些是道德的?我没咒你下地狱已经很好了!”
她气血上涌,飙出人生第一句脏话,这段时间的经历,白伊来无疑是受害者,现在她又被扣上受害者有罪论的帽子,她为什么要同情戴云霄,她凭什么要共情戴云霄。
凭她对白伊来癫狂的爱恋吗?
许是自己话语过激,吓到对方。戴云霄竟一时间闭了嘴,白伊来暗骂一声,迅速调整好心态,放缓了语调。
“你曾经的行为若是在追求我,你应当明明白白说出来,而不是让我陷入你设计的每个陷阱,妄图我爱上你。”
白伊来眼眸晦涩不明,冷哼,“也许你压根不喜欢我,你只在意你的自尊心,你的征服欲,你只想我如何臣服于你的脚下,幻想我如何疯狂迷恋上你。”
话语锋利,犹如泼洒一地的碎玻璃,凡是落在人身上,必然血肉模糊。
戴云霄的脸瞬间煞白,百口莫辩,张口企图回驳白伊来的话。
她又猛地僵立在原地,因为白伊来的话,直戳她的内心,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
白伊来说的,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奉劝你安分一点,你若真的想要赢我,用你自己的实力,不要有这些小动作。”
此地不宜久留,冯教授人不在,白伊来不如自己去找,至于戴云霄,她已无心再与她多言。
想罢,转瞬踩着一地的证物,潇洒离去。
白伊来的话向来犀利,促使戴云霄下定了决心。
她要赢过白伊来,也必须胜过白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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