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夏天承载了她们太多的回忆,她们彼此也希望能够一起度过接下来每个夏天。
安娜堡的夏天气候通常是温暖潮湿的,降水较多,时常会有雷阵雨。迎着窗外的滚滚雷声,天空乌压压一片,如有鬼魅在其间翻涌,白伊来在八月中旬收到艾雅的一通来电。
“白,我很抱歉,我以为我们还能继续在学校里做很要好的朋友。”艾雅惋惜说,“但是我在学校的教授建议我去洛杉矶,那里有更好的发展机会,甚至已经帮我介绍好了人脉。”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无论是朋友,家人,亦或是爱人,白伊来没有权力阻止他们奔向更好。
白伊来温和笑了笑,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细碎的光泽,回答:“没问题的,以后我们仍然有机会碰面,在线上也能够常联系,以后如果回到安娜堡要和我说一声,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嗯,我们永远都是朋友。”艾雅隔着屏幕问,“我的飞机在下周正式起飞,你愿意来送我吗?”
“当然。”
艾雅离去的消息并未让白伊来感到失落与孤独,她留下那个电话卡,远在洛杉矶帮助白伊来和安斯远不断联。
她去洛杉矶的那天,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阴暗压抑,不知何时才能转晴。
在机场的大厅里,艾雅热情地拥抱白伊来,笑容似往常那般明媚,眼底不知为何糅杂了一寸不舍。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离去。”艾雅诚恳说,双臂不自禁发抖。
白伊来莞尔,好似在安抚一个即将离家的小孩,“为什么需要原谅,我希望你变得更好。”
“白……”
“怎么了?”
“一定要好好生活。”
艾雅这句话在空旷的厅内极其细微,却在白伊来听来尤为震耳,有那么一瞬,白伊来心里感到沉闷,一股说不上来的寒意直抵脊椎。
“Go blue.”她说。
“Go blue.”
艾雅要登机了,隔着玻璃,白伊来在候机厅内眺望已经站在飞机下的艾雅。
她看不清艾雅的表情,雨点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水痕。
艾雅还在热情朝白伊来招手,像是在哭,也像是雨水打湿了脸。
送走艾雅,白伊来的父母刚巧下课,顺道去机场接她。等车的片刻,白伊来偷偷拿出备用机,浏览起国内的新闻。
看到一条针对温家新娱乐公司“庭之和”的头条。
“庭之和旗下国际新秀罗斯娜遭雪藏,其父亲涉黑背负数十条罪行劣迹斑斑,泯灭人性!是人类的公敌!”
罗斯娜是温庭之培养的艺人,由于和安斯远有保持合作,白伊来偶尔会关注。她是美籍亚裔,有着欧美人喜欢的奔放个性,深得海外粉丝喜爱,前段时间热度不小,如今短短几个月不到,塌了?
白伊来感觉不到下雨天的水汽。
安斯远怎么办?温家集团要怎么应对?这次的损失到底有多少?
白伊来紧张地握紧备用机,刚想打电话,遥遥望见父母的车子缓缓驶来。她暗道不妙,慌忙把手机藏在随身的小挎包里。
雨天视野不好,父母没注意白伊来的小动作,在车上挥了挥上,让女儿上车。
砰地一声关上门,白伊来心慌慌,车内父母板起脸,如要宣布什么大事。
她手心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车外的雨点啪嗒啪嗒打在挡风玻璃上,仿佛战场上的擂鼓,叫人本能畏惧。
“白伊来,我很抱歉送走你的朋友,我想你应该也看到那条新闻了。”白兴业面无表情,冷哼。
父母这段时间很少过问白伊来的生活,害得她误以为自己又能恢复“半自由”之身。
白伊来还是太天真了。
送走艾雅?那条新闻?白伊来的脑子瞬间炸开,一切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占据她的思绪。
“你以为你瞒得住你的父母吗?我们用在大学里的工作稍稍威胁你那个朋友,她就全盘托出,不过她也还算要脸,愿意听我们的话远离你。”夏家英喃喃着,话语越发尖酸,“我说那些所谓的朋友都不要深交!”
白伊来怔怔听着,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搅碎,每一次呼吸伴随一次强烈的刺痛。
所以艾雅才会那样和她说话?所以艾雅才会露出那副表情?
“你和那个安斯远,还在联系吧?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白伊来,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夏家英数落她。
她对安斯远没什么好感,因为安斯远那股自由不羁的气质,那种叛逆不服从管教的性格,是夏家英最讨厌的。
她身为大学讲师,见过太多放纵自己,导致自己浑浑噩噩度过大学四年的学生。
恰巧安斯远正是这种人。
白伊来眸中淌出不甘,低吟道:“不是,安斯远她……”
“别提她!我的女儿,你应当原谅你的父母,我们都是为了你!”
听见妻女在争执,白兴业不紧不慢跟上一句:“我们只要稍作调查就能查询安斯远最近的项目,动用点关系,花钱买下那个艺人的黑料。不过是一个小新秀,给价不高,卖情报的人也很爽快。”
“我知道你不会听我们的话,你和她学坏了,所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安斯远断联,不然她的事业会被我们毁掉。”
前方堵车,白兴业狠狠地按了下喇叭,刺耳的鸣笛划破白伊来耳边的空气,令人颤抖。
“身为你的父母,我们乐意至极,因为我们有那个能力。”
**裸的威胁。
白伊来两眼发昏,内心深处某一块完整的地方被硬生生碾碎,面前是自己的血肉至亲,他们宛如要把白伊来塞回襁褓中用绝对的力量压制。
她的爸妈陷害了她的爱人?为了她?
夏家英微微侧头,将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如弯刀,“是你逼我们不得不这样,我们培养你花了多少心血,你要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
是她的错?她害了安斯远?
莫须有的罪名扣在白伊来头上,她连推脱的机会都没有。
显然,她的父母不达目的不罢休。
“白伊来,你现在必须和安斯远断联,这是你的原因,你不该再和她联系。记住,我们能搞垮她一次,也能搞垮她第二次。”白兴业近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动用父亲的权威。
“白伊来,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她给不了你幸福,随便一个打击都足以令她焦头烂额。”夏家英苦口婆心劝导。
她的父母一个在胁迫,一个在道德绑架,白伊来是被架在十字架上的囚徒,无路可退。
艾雅走了,安斯远的项目毁了,白伊来甚至连为她们正名,争取一丝权利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做这些事情是是她的父母,她不能用对待戴云霄的手段,不能用对待颜璐青的手段把他们赶尽杀绝。
她,除了原谅,还有别的选项吗?
夏家英的声音尖锐,勒令白伊来,“把你的第二个手机拿出来,真当我们父母没发现吗?”
“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你的一切我们都了如指掌。”
车内一片死寂。
白伊来僵直在车后座,红了眼眶,把挎包捂得严实。
“拿出来,打电话给她,和她分手。”父亲又重复了一遍。
一次次命令像是重锤叩击在白伊来心头,视野被薄雾遮盖,胸口如刀剐又似利爪抓挠,撕裂得生疼。
当时,她们也是在车后座,白伊来的死缠烂打换来了结果,安斯远问白伊来会不会放手。
她说她永远不会。
“白伊来,快一点!”母亲吆喝。
“白伊来,我们不想等太久。”父亲震怒。
如果一直抓着对方不放,换来的是对方受伤。
白伊来会选择放手。
现实里的真枪实弹比誓言中的海誓山盟更刻骨铭心。
安斯远给了白伊来无数退路,如果白伊来放手,她会尊重白伊来的选择。
现在想来,她们的爱情,安斯远是否总是在迁就她,怕她伤心,怕她害怕,包容她的倔脾气,对她展露最直接的偏爱。
至少安斯远不能够再因为她受伤了。
白伊来低头拭去眼尾的泪水,在父母的审视之下,颤颤巍巍拿出那台备用机。
她觉得这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实在是太短了,短到输入的时候来不及勾勒那人的容貌。
白伊来多希望安斯远的号码能再长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再当她的女朋友久一点。
电话拨通,对面接的很快,好像在忙碌中,身后尽是他人的对话声。
“喂?伊来,现在我们这边才凌晨,怎么这么突然?”安斯远喘息着,似乎刚从人群走跑开,只为接电话。
“罗斯娜被雪藏,你现在很忙对吧?”白伊来哽咽着,努力克制泪水不落下。
对面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端倪,赶忙安慰,“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这事温庭之会出面,我不是很忙。”
“对不起……安斯远,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是我的原因让罗斯娜塌房的,是我没能力阻拦……”话到后面,变成含混不清的呜咽,白伊来在父母面前都能强忍泪水,却在那人的一句关怀下哭成泪人。
“伊来……”安斯远顿了顿,“我知道了,我不会怪你的,也不会和任何人说。”
即便是白伊来犯下如此“滔天大错”,安斯远也不会怪她。
可是她在国内凌晨还没入睡,这件事的影响远比白伊来想象中要大。
安斯远从一开始就告诫过白伊来,不要探究,不要好奇,更不要妄自建立两个人的亲密关系。
她从一开始就考虑到白伊来的家庭,未来,以及这段感情的曲折。
她也怕自己受伤。
白伊来一层层剥下安斯远的铠甲,得到安斯远整个人的身心,然后在安斯远最担忧的情形中刺伤她。
白伊来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阿远以后可能不会再相信爱情了吧?
她自嘲般想着。
经历如此多的变故,最后栽在最爱的那个人手中。
既然已经任性如此多次,安斯远都会原谅她。
白伊来希望这次也是如此。
“阿远,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吗?很抱歉,我可能会又伤了你的心,又不会变成小狗。”
“伊来……?”安斯远的话戛然而止。
白伊来挤出一抹苦笑,不再落泪。
“我们分手吧,为了你的幸福快乐,也为了以后能够稳定生活。”
“对不起……”
“我要离开你的运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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