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商界巨擘锦元集团的董事长,厉廷川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忙碌。公司运营有首席执行官,还有大大小小分管不同业务的副总。这些人每年得到高额薪水,为的就是把大老板从不那么重要的文件和会议里解放出来。
起早贪黑和他没关系,他甚至能花时间追星。
厉廷川的房子,哦不,该说是庭园太大了。没有佣人带领,徐执根本不知道大老板在园子的哪个角落。他见到厉廷川时,厉廷川正在他的私人影院里观看高清录像。360°杜比环绕音效,片子里的人在耳旁唱歌。
徐执只消两眼就辨认出来,这是姚睿还在zero时期的演唱会。五个青涩男孩大汗淋漓地边唱边热舞,音乐和鼓点在爆炸,台下的荧光棒和尖叫声就没停下过。
zero成军第三年才开演唱会,却是一口气在国内连开十三场,由徐执这个刚接手他们的经纪人一手策划。那一整年他们都是当之无愧的头条霸主,演唱会票房冠军,专辑卖到脱销,广告综艺电视剧轰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头无人可挡。媒体纷纷夸赞,他们是下一个时代天团。
这一口毒奶奶得,没过多久zero就崩了。
徐执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有没有厉廷川的手笔。红枫收购嘉合,他被指派给zero当经纪人都是厉廷川亲自下的命令。但很显然厉廷川不是心血来潮想玩小明星,他也不是zero的粉丝,因为他从来只买姚睿的应援周边,花也好礼物也好,都只送姚睿。
这是个唯粉。
很多明星都不缺土豪粉丝,砸钱豪购一车专辑,或者包场去看电影的比比皆是。真金白银才能拉动明星地位,受到广告主青睐。但是有钱到厉廷川这种随便买下经纪公司的大金主,对明星来说真是祸福难料。
厉廷川是个成分复杂的唯粉。
徐执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粉上姚睿的,但应该在收购嘉合之前。
厉廷川的要求也很奇特,他不需要姚睿陪床,也不需要姚睿知道他做过什么。他只是想姚睿一直这么蹦蹦跳跳地唱歌,开心点,快乐点,不要太红,也不能太不红。他厌恶微博上的水军和职业黑子制造的谩骂,所以有专业团队运营姚睿的fanclub,堪称粉圈独树一帜的奇葩。他难以忍受姚睿演一些莫名其妙的角色,所以所有影视邀约基本pass。他不想姚睿太累,所以姚睿一年到头通告和代言都不多。
厉廷川想姚睿像太阳一样,永远跳着活力四射的舞蹈,大笑着唱歌。
他知道他的所有,包括他的家庭,他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学校和班级,包括他出柜,和男友私奔,生活所迫签约嘉合。
厉廷川记得他只是站在江边抽烟思考人生,却有一个醉鬼喊着“不要寻短见”冲上来抱住他,结果两个人一起滚进了河里。还是厉廷川把他捞了起来,救他一条小命。后来,厉廷川才知道,那是姚睿失恋又失业的一天,心痛到喝个烂醉还有闲情逸致拯救“轻生者”。但在当时,厉廷川只当他是个傻逼。
这个傻逼心疼只喝了一半就跟着他一起跳江的啤酒,哀嚎着要厉廷川赔他。
如果当时,厉廷川一狠心,把这个小傻逼重新推下河去,可能过一段时间只会在当地晚报的豆腐块角落里看到有关失踪青年的报道。但厉廷川没有,或许是姚睿**的头发滴下的水珠流到他的脸颊上,让他看起来像哭泣一般;又或许是姚睿因为醉酒而迷蒙的眼瞳,就像烟笼寒水月笼沙的宝石,让厉廷川见猎心喜,不忍动手。
虽然面前的人又醉又傻,但至少长得很合他眼。
厉廷川只是犹豫了那么两三秒,姚睿已经抱着他胡言乱语起来。诸如痛骂人渣前男友,痛骂在酒吧对他咸猪手的客人,还有人要好好活着狠狠打脸瞧不起自己的人之类的鸡汤。
厉廷川焦头烂额,只能把这个扒住他不放的人扔到附近酒店客房里。
厉廷川人生第一次和男人开房,印象深刻。
在那之后很久,厉廷川都没回忆起姚睿来。他忙着处理他的父亲,叔伯以及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从不怀疑自己会失败。他把兄弟送进了监狱,把父亲和他的那位一生挚爱关到澳洲的疗养院里等死,再把他的叔叔伯伯姑姑婶婶等一众反对他的人全部斗成丧家之犬,流亡海外。
旁人总爱骂他薄情寡义,心狠手辣。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指控,好像他的弟弟没有派人在他车上做手脚想要他车毁人亡,又好像他的父亲没有从小将他送回厉家老宅,流放边疆一般不许他回京。这些人何德何能让他怜惜同情?
还有人拿到他念书时期的心理测评结果,说他患有艾斯伯格症候群,没有资格执掌锦元。可惜股东只关心分红,谁带他们赚大钱,他们就投谁的票。一群势利苍蝇。
平庸者的谩骂是对他与生俱来的数学天赋和敏锐商业嗅觉的无知嫉妒和肯定。
和姚睿重逢是九分的巧合,不给十分是因为他并非意外经过那条路。只是他的座驾恰好因为红灯停在那个路口,而立在那个路口的广告屏也恰好播放着zero的热门单曲MV。他随意一抬眼,便看到屏幕里的姚睿。
很动感,很有朝气,很光芒四射。
他的记忆力非常好,一下就认出来是那天晚上在江边将他撞下河的小傻逼。
厉廷川拿出手机搜了下这首歌,又再搜这个组合。zero的火爆无需多言。
姚睿。
他记下了这个名字。
厉廷川曾经以为姚睿是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微小光源,随便一泼水就能扑灭。原来他是小太阳,节节攀升。
姚睿说要好好活着,打脸那些瞧不起他辜负他的人,他做到了。
这是厉廷川最初欣赏姚睿的地方。
他像例行公事一样关注姚睿,从他的渠道可以获悉许多普通粉丝不可能知道的消息。譬如当时嘉合的高层喜欢潜规则艺人,男女不忌;譬如经纪公司高强度压榨zero,让他们无暇休息,带病演出。又譬如zero那个贺森是B军区贺老总的亲外孙。
厉廷川稍加打听就能知道这个所谓娱乐圈是什么藏污纳垢的腌臜地。他的想法很简单,让姚睿什么阴暗面都不用遭遇,平平稳稳,安安心心唱他的歌。他的做法也很直接,买下了整个嘉合,把高层全部换成自己人,再把徐执和江童送到姚睿身边。
八年了,姚睿似乎已经融入他的生活,变得像吃饭喝水睡觉那样稀松平常。
他听姚睿的歌,在声嘶力竭处仍为他感动。姚睿的唱功越来越好,跳舞时唱歌的气音也小了很多,是十年如一日的用功努力。
姚睿出的每一首歌厉廷川都听过,也看MV。但是他只看过姚睿演的一部偶像剧,剧名早已忘记,只记得剧情稀烂,只剩姚睿的脸吸引他,但姚睿却在剧中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海誓山盟。姚睿演得太真,仿佛真的用情至深,看得厉廷川火冒三丈。从此不乐意姚睿再演戏。
厉廷川一直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姚睿过得很好,外面那些纷纷扰扰从未沾染他。
但这些,似乎都在某一刻被全部推翻。
方慎嘲笑他,现在我真的相信你有心理疾病了,厉先生。姚睿他是一个人,你不能把他当做珠宝一样装进展示柜里!
但这个展示柜防菌防尘还防弹,有什么不好?
厉廷川无法理解。
解释不清,只能来回看以前的录像,尤其是当年姚睿还在zero时的录像。
这是徐执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厉廷川宁愿一遍遍回放演唱会高清DVD,签唱会摄影,访谈节目,歌曲MV,甚至精修到失真的杂志图也不肯多走两步路看真人。
厉廷川对徐执的到来没什么意外。姚睿从武威回来,徐执每个礼拜都要给厉廷川写汇报,以前都是每月一总结。薄薄的纸张和动辄数十亿的项目资料、锦元集团七日营收财报混在一起,十足格格不入。并且自姚睿病发后,很多事徐执便不敢轻易做决定了,只能上报厉廷川,征得大老板意见。徐执来的次数就多了。
厉廷川在佣人的提示下注意到徐执的到来,他听完正在唱的一首歌,用遥控器关掉屏幕,走了出来。两人走到花园,不远处是一方造型古朴的水池,有高有低,清水淙淙,静水流深。
住在这样的地方,即便炎炎夏季,心中也清凉了几分。
徐执很利索地一并把姚睿联系方慎复诊和盛若棠的事说出来。然而大老板的表情似乎并无不对劲。
“他能主动去找方慎,是好事。”
“谁刺激他了。”
“盛若棠?”
徐执迟疑了下,说道:“也不算是,盛少爷想转到我手上来,谈的时候撞见了。”
厉廷川皱了皱眉:“好好的跑去当什么明星。”
徐执低头不语,暗道小少爷想过把万众瞩目的瘾,谁拦得住。
厉廷川这会儿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姚睿和嘉合的续约合同签了吗?”
徐执浑身一凛,不知道怎么跟大老板说姚睿合约期满就打算退圈封麦的事。
“说话。”
“没,还没让他看合同。”
徐执一咬牙,说了。
预期的暴风雨没有降临,徐执狐疑抬眼,见厉廷川拧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合约先放放吧。”
徐执心下一惊,应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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