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穿了套休闲装,戴了副无度数黑框眼镜,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可信,又不会给人严谨感。
他买了个水果篮按照地址七弯八拐地找到刘韦家。
出乎意料的是,在眼前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层数不高,灰砖石梯,整栋楼已经看不出最初的颜色,充满了生活气息和年代感。
苏行一时情不自禁地感慨道:“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居民楼,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样子。”
168解释:“阶级分化依旧存在,但这种楼房的条件并不差,你看看你现在住的。”
苏行细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他那个蜗居连多张桌子都放不下,就算充斥着现代气息又有什么用。
走到五楼,对了对锈迹斑斑的门牌号,苏行又看看时间。
下午,5:30。
“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家吧?”
“咚咚咚”
苏行轻轻敲门,等待了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条小缝。
缝隙里一中年妇女眼神略带不解地上下打量着苏行,出声询问:“有事吗?”
苏行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满眼的真诚,表示自己并无恶意,还没开口就听对方说。
“不买保险。”
苏行的表情僵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吐槽还是忙正事。
他迅速恢复表情,温和道:“你好,我是来找刘韦的,请问他在家吗?”
中年妇女骤然变得警惕起来,犹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观察苏行,语气沉沉问:“你找他做什么?”
“我有事想问他。”
苏行仍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诚恳回答。
对方沉默了半晌,最后道:“他还有一会儿回来,你等等吧。”
之后不等苏行把水果篮往前送,对方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他抬手松了松眼镜,回过身思量着:“这防范意识感觉有点过了。”
168分析:“大概王孟以前找过他家人的麻烦?”
说完又语带调侃道:“卖保险的?”
苏行闻言百思不得其解,卖保险的难道不是那种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儿。
他穿成这样哪里和保险沾边了?难不成现在卖保险的都穿休闲装了?
半小时后。
一中年男人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近,苏行听到脚步声瞄了一眼,确定了没找错。
来人穿着朴素深色衣物,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黑色机油,微白的发鬓,略显苍老的面容,满脸的汗水混着几处机械污渍,手上还带着工作手套。
刘韦疲惫的眼睛瞅了眼局促不安的小伙子,开门后道:“进去再说吧。”
想来应是那位妇人告诉了他苏行的拜访。
是个简单的三室一厅,却被打理得很整洁温馨,处处充满了生活气息。
苏行也没敢四处观望,挑了个离得近的位置就端正的坐好,顺手把果篮放在茶几上。
妇女很快端来茶水和点心招待,苏行点头示意感谢。
刘韦洗完手坐到苏行对面,嘱咐那妇女把孩子带到房间。
“见笑了,那是我的二女儿,年龄尚小,所以我的妻子比较谨慎,不敢放陌生人进来。”
刘韦絮絮叨叨地解释着,拿起茶就饮了一杯。
待他喝完两杯后,看着苏行问:“小伙子找我什么事?”
苏行下意识挺直腰板,像小学生被抽问时紧张一般,接着微低头让人看不清面容,双手抓紧膝盖。
几秒后放松自己,仿佛鼓起勇气般抬头直视对方,口齿清晰,带着某种决心般道:“我来是想向你打听三年前的事。”
刘韦攥着茶杯粗糙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表情有那么一刻的变化,几秒后反问:“原因。”
苏行紧抿嘴唇,眼里充斥着愤怒和厌恶,沉重道:“为家人报仇。”
刘韦沉默片刻,带了点规劝:“想清楚了吗?”
苏行眼神坚定地点头。
刘韦见状叹口气,伸手拿了块点心吃着,在心里慢慢组织语言。
尘封许久的记忆被打开,一切好似昨日才发生的事一般,让人记忆犹新。
“三年前……”
——
“老刘,你在哪儿啊?三中有重大新闻!赶紧的!”
通讯号那边传来催促的声音。
刘韦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就在三中附近,欣喜若狂道:“我马上赶过去!”
说罢,刘韦就立刻赶往学校,想办法混了进去。
“哪有新闻……那小子难不成诓我?”
刘韦边走边看,正拐了个弯,到了一栋教学楼前面,就见不远处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
他马上跑过去,想方设法的挤进人群,费力地到达前排。
刘韦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躺着一名死相惨状的女学生。
散开的黑发,瞪大的双眼,刺眼的鲜血从白嫩娇小的身体里止不住地涌出,形成一滩又一滩的血水,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刘韦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瞳孔震颤,眼尖地瞥见女孩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着稀稀散散的淤青和伤口。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淌在鲜血里纤细洁白的手腕上,有着一道又一道狰狞又丑陋的刀疤,怎么看,都像是女孩自己用刀划的。
周围的人群一刻都没有安静过。
“那是十班的秦沚吗?!”
“她怎么跳楼了?!”
“好可怕,我晚上要做噩梦了。”
“听说是十班的人校园暴力她。”
“是这样吗?我听人说是她行为不检点,在外面乱来。”
“好像和那个王孟有关。”
“就是王孟!他把人给逼死的!”
……
刘韦听着吵闹的谈话声,双手颤抖地想要抬起照相机,拍下这第一现场。
理性告诉他,他是一名记者,拍下来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最后到底还是没能按下快门。
——
“你不知道,当我想要拍照的时候,我对上了那女孩的眼神,”
刘韦双手捂脸,语气流露出痛苦,“我以为里面会是恨意,或者不甘,解脱,但我看到的是浓重到让人心悸的绝望和如死灰般的悲伤。”
苏行听到“死灰”二字时,心尖颤了颤,眼神恍惚,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外公离开时厉荇的样子。
刘韦搓搓脸,放下手,面色沉重道:“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我不敢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为什么会有那样悲痛的眼神。
能够想象她的父母一定非常难过,在我对事情有所了解之后,我尝试在星网上发布新闻,但收益甚微。”
刘韦告诉苏行,一旦他在星网上发布,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删除,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甚至因为这件事,他当时就被所在报社辞退,后来包括整个行业都拒绝接受他。
他说王孟家族势力很强大,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苏行到后面已经变得沉默不言,最后离开时他对着刘韦深深地鞠躬,以示敬意。
他婉拒对方的留客,手里攥着写着地址的纸条。
苏行的眼神平静如止水,身体却像是背了重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感觉异常冰冷。
他垂着头,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对168道:“十八,我想吃点好吃的。”
168:“吃吧,我给你找。”
——
吃完饭苏行在外面随意走了走,消食,回到住处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洗漱完后苏行放松全身像滩烂泥般躺在床上,深深地呼出口气。
苏行安静地望着白色天花板,眼神渐渐变得无神。
168见状,“咻”得一下从天而下,狠狠地撞在苏行柔软的肚子上。
“唔,十八,腹肌都给你撞没了。”
168无比嫌弃道:“就你那四个豆腐块?”
这一撞算是彻底打断了苏行放空的思绪,他揉着肚子,盯着光脑若有所思。
“想做什么就做吧。”
168见他踌躇不决的样子,直接开口。
苏行闻言眸光微闪,打开光脑,点到通讯号找到厉荇的名字,编辑文字后两三下发了出去。
9:45
苏行:【在吗?】
发完后苏行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怎么就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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