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素早习惯了她说似是而非的话,是以并不放在心上。
两人在摊位上排排坐,没有客人的时候闲聊说笑,来活了吕素便忙,姜宜就在一旁看。
她见吕素无论是给人家写信还是给人介绍自己的作品都温声细语的,听说吕素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谁又能说没有她好性子的原因在里头呢。
姜宜是闲个不住的,趁着吕素在忙的功夫把这一片都买了个遍。她面容娇好性子又讨喜,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把这里的摊贩给拿下了,他们姜娘子长姜娘子短地叫,连卖给她的东西分量都比旁人多。
吕素这边送走客人,一扭头就发现旁边多了张桌案,上面堆满了姜宜的“战利品”,她哭笑不得,“夸张了啊姜娘子。”
姜宜指指“战利品”,“你快挑几样中意的,剩下的我让文石几个馋丫头们分了。”
文石等“馋丫头”:“……”
吕素看到里头似有一对木雕,她拿起一看不禁失笑,这不就是她俩嘛。
“是那位小哥的手艺。”姜宜往木艺小哥方向一指。
吕素闻言看过去,木艺小哥笑得勉强,要说这一片里有谁不待见姜宜,那绝对有他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怎么觉着你的小人儿比我这个精致呢?”姜宜左看右看。
姜宜越看越嘀咕,吕素将它们收起来,“别琢磨了,都一样的。”
次日早,吕素拎着书箱出摊,木艺小哥刚想与她打招呼,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师仪~”姜宜领着人走过来,笑着朝她招手。
吕素笑意浮上眉眼,“早呀令安。”
“你吃了吗?”姜宜问她。
吕素刚要回答,姜宜却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来到馄饨摊,“吃了也陪我再吃一次,坐下坐下。大娘,来碗馄饨~”
吕素不明所以地跟着坐下,转头就见姜宜的仆从在她的小摊上敲敲打打,不多会儿一个像模像样的遮阳小棚便支了起来。接着他们又往一旁的案几摆上了茶壶、摇风之类的物件儿。
才一会儿的功夫,吕素简陋的小摊大变样了。
吕素惊愕地捂住了嘴,讷讷转头,“姜娘子,你要不要给我个解释?”
姜宜羞涩一笑,“我在家总不定性,便想着来你身边磨练磨练画技,还请吕夫子多多指教了。”
吕素嗔她,“不在家纳凉来这里遭罪,真有你的。”
姜宜作可怜兮兮状,“我来都来了,别赶我嘛。”
“吕娘子,就遂了姜娘子的意吧,你俩感情好,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的。”卖馄饨的大娘笑着说。
她一开口,四周摊贩也跟着帮腔,他们都乐意她来。
吕素摇头浅笑,“这回我倒成恶人了。”
姜宜留了下来,闲暇时两人或说笑,或各自忙活,又时不时交头讨论。
文石看着二人,不知怎的脑海中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她只以为自己多想,但一转头,却见银朱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俩。
一连几天姜宜都来了,但在某一日的上午,已经临近巳时了她的身影也没出现,连木艺小哥都问起她来。
吕素微微一笑,“她不会来了。”
姜宜跟长辈一块去乡下的庄子避暑去了,说要住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吕素又恢复了独来独往的状态,她白日里摆摊 ,晚上去千金楼接吕母回家。偶尔的,她也会看看头顶的帐子和案几上的茶壶,眼睛会有片刻的失神。
-
这天吕素没有出摊,她提着东西敲响了舅舅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雯姐儿,一见到她不由两眼发亮,“表姐您来啦!”
吕素揉揉她发顶,给她递过去两本书,“这是我儿时的启蒙书,你若想认字可以看看。”
她曾见过雯姐儿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表妹欣喜不已,“谢谢表姐!”接着转头喊,“婆婆,表姐来啦!”
外祖母闻声出来,喜笑颜开,“素姐儿来啦,快进来!”
吕素递上礼,“外婆,我来看看你们。”
“你这孩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吕素被迎了进去,期间原哥儿在门后探头探脑,她也权当没看见。
坐定后,外祖母问到母女俩的近况,吕素尽拣好的说,“……阿娘还要上工,不然也要一块来的。”
外祖母一脸心疼,“你阿娘命苦。也怪我没用,竟让你们娘俩去住那种地方。”说到后面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吕素连忙安慰,“我们如今一切都好,倒是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您老身体康健我和阿娘才能安心……”
天色已经不早,吕素挥别外婆和表妹,戴上帷帽慢慢往家走。途经书院时她放慢了脚步,往日这时他们才下学,如今这里空荡荡的,倒让人生出些惆怅来。
吕素勾唇自嘲,吕素啊吕素,你是怎么了,最近怎越发多愁善感起来了。
回到家时天际已经染成了红彤彤一片,吕素远眺望片刻后准备去生火做饭,不料传来敲门声。
门缓缓打开,吕素见到来人起先一愣,接着眉眼不自觉地弯起,“你回来啦?”
姜宜两眼笑成了月牙状,“嗯!我来是想问问你,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你可有约?若是没有的话同我们一块去看灯好不好?”
吕素轻轻摇头,“没有的。”
“那,到时候我来找你。”
“好的,我等你。”
姜宜说完,略显仓皇地带着人飞快地消失在巷口。
吕素嘴唇轻咬,指尖不自觉捏紧了门框。
姜宜这边急哄哄地跳上马车,催促道,“快走快走,待会母老虎又要发飙啦!”
文石和银朱对视一眼,谁让你时间这么紧还往这跑的……
入夜,天空下起雷雨来,吕素拿了伞去接吕母回家。
“看,香药木瓜。”吕母边走边给她展示手上的油纸包,感慨说,“阿娘今儿个算是开了眼了,那些有钱人的派头就是足,宴请客人还讲究个‘四司六局’。光是下酒菜就有足足十五盏,这些个‘看果’他们更是连筷子都不往那边伸的,全叫咱们给分了去……”
吕素全程抿笑听着,在听到她说姜家的时候神色才有了些许变化。
“对了阿素,眼看乞巧节就要到了,不若到时我去告个假,咱们娘俩一块上街逛逛?”回到家,吕母一边闩门一边道。
吕素将伞放到檐廊,抿嘴一笑,“我怕是不能陪阿娘一块了,我那天有约了。”
吕母不免一惊,“跟谁呀?是男是女呀?”
吕素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是同窗,应该好几个人一块。”
吕母这才松了口气,“行,你玩你的。到时候我给你拿些钱,想买些什么就买些什么。”
说到这吕素拉着吕母坐下,“阿娘你等我一下。”
吕素拿出这些日子摆摊的收入,足足有二十余贯,其中二十贯是卖字画所得,其余全是代写书信的收益。
她全递给娘亲,“阿娘,今日我去看外婆了,她老人家得知您在给人帮厨,心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要不然您别去了?”
吕母拉过女儿的手拍拍,“我们阿素有本事,还懂事孝顺,这些阿娘都知道。只是你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花钱的地方也还多着,阿娘闲着也是闲着,现在这个东家人也不错,就先干着吧。”
吕素尊重娘亲的意见,“知道了阿娘。”
吕母欣慰地笑,“好孩子。这钱我就替你先收起来,等你赶考的时候用。”
吕素自无不应。
乞巧节,落日余晖华灯初上,灯烛晃耀,人声鼎沸。食肆中佳肴的香味与鲜花的香味互相交织,伴随着晚风穿过大街小巷。
吕素与姜宜、蔡佳怡、李南风并肩走在花街上,听着两旁茶楼酒肆传出的谈笑声,脸上不由自主地也挂上了笑意。
“听我哥讲老庙那块会有傀儡戏和杂耍,据说是荣德(州治)那边过来的班子。”蔡佳怡说。
姜宜一听来了劲,“那还等什么,咱们早些吃完过去占个好位置。”
她早在千金楼定好了桌。
“几位娘子里边请!”
入座后,行菜说今晚有“乞巧节特供”,即所有的菜肴酒水并糕点皆跟乞巧有关。
姜宜二话不说,“那便端上来尝尝,记得要快些上,我们赶着去看热闹。”
“得嘞,小的这就去催,绝不敢耽搁贵人们看热闹!”
吕素看行菜和博士们来去匆匆,想着后厨也指定不清闲。吕母前几日还说要告假,结果人家今天压根不给告假。
等菜间隙,蔡佳怡问姜宜,“听说新任盐监到了你知道吗?”
姜宜兴致缺缺,“知道。他一到我们家便邀请他来吃席,就在这。”
蔡佳怡将声音放低了些,“听说这新盐监与县丞有旧,你也知道孟家一直在巴结人家,你们可得小心些。”
姜宜冷哼,“姓孟的不老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搭上盐监的关系还能翻了天不成?”
“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你最近跟孟叔大不要走得太近。”
姜宜点点头,“我知道的。”
吕素默默吃茶,心想她俩是真不拿她当外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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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有人不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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