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请求

“订婚了?”

季松轻声咀嚼着这几个字,面上笑意渐渐消失。

她这话,是真是假?

倘若旁人说这话,季松自然相信。

当今之世,女子清白何其要紧?怎么会有人用婚约来做推辞?

可偏偏是她。她聪明胆大,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所以用婚约来搪塞自己……倒也能说得通。

季松有些惆怅,为她搪塞自己;但惆怅之外,却有胜负欲蓬勃而生——

这位沈姑娘,一点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如此,他倒一定要将她娶回家了。

季松笑,刚要端起茶杯喝茶,忽然意识到这简陋的小木桌上并没有茶盏,只好收回了手。他似笑非笑:“沈姑娘当真订婚了?”

察觉到季松的怀疑,沈禾先是惊讶,随即失笑:“公子觉得,女子会用自己的婚事来开玩笑吗?”

季松并没有解释这一点,只是苦笑起来:“我对姑娘,真心实意,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

“姑娘一再地拒绝我,是在怨我白日言语轻佻,还是……被我的名声给吓到了?”

沈禾愣了一愣,方才想起来这位侯府五公子声名狼藉。

具体的事情,沈禾也不清楚,毕竟她随父亲搬到京城来的时候,季松已经到辽东两年了,她只是从别人的闲谈中,听到过这位侯府公子的些许光辉事迹。

听说,他是纨绔里的纨绔,祸害里的祸害。

唯一还算让人欣慰的事情是,或许是长在国子监的缘故,他并不骚扰平民百姓,只一门心思地抓着权贵子弟祸害。

什么把成国公的小儿子丢在陷阱里、他带着一堆人听对方哭了整整一个时辰啊;什么和安远侯的小儿子打赌,结果设套脱了他的裤子,让他光着屁股走了二里路啊;什么在成阳侯的小孙子纳妾时在外头放鞭炮,害得他差点不能人道啊……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隔三岔五就有人去侯府告状,当时宁远侯坐镇辽东,养他的是他的同母兄长、长公子季桂。

季桂年轻气盛、性格暴烈,没少用马鞭抽他,只是他屡教不改,怎么打都不长记性。

季桂头疼地将这事告诉了父亲。或许是担心季松惹到不能惹的人、给侯府带来灾祸,宁远侯就把他带到了身边亲自抚养。

到辽东后的季松确实不再祸害公子王孙了——主要是辽东也没公子王孙给他祸害。

但他染上了赌瘾,没少被父亲教训。

不过,此番季松剿匪,也是借着赌钱欠债、和父亲闹翻的名义,细细想来,他这个赌瘾,倒是犯的很是时候……

如是想着,沈禾认真地望着季松的眼睛:“捕风捉影、三人成虎,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不曾与公子相处过,并不清楚公子为人,因此那些传言,我也只当作是传言,并不将它放在心上。”

“何况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公子久离京师,京城中人对如今的公子并不了解,说不定公子日后还能一鸣惊人呢。”

“但我的婚事……”说着沈禾垂头轻笑,嘴也轻轻地抿着,似乎是不胜娇羞:“确有此事。”

“我二人同是苏州人士,虽然说不上比邻而居,但两家离得也很近。这家做些什么饭菜,那家都能闻到香味。”

“我们早早定下了婚约,后来我随父亲来了京城,他留在苏州读书。”

“过了年,我就十八岁了,按理说早该成婚了,只是两年前他祖母病逝,要为祖母守孝三年,这才耽误了婚期。”

“我们——”

沈禾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惊觉自己多说了话。

见季松望向她的眸色越发幽深,沈禾慌慌张张地低下头,胡乱将账本抱在怀中起身:“没留意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蜡烛也要燃尽了,我还要整理账册,就先回去了,公子也请快些回去,恕我不远送了。”

言罢急急忙忙地转身离去,桌角磕了膝盖也只装作无事发生,进屋后才抽了口冷气——

真疼啊。

沈禾一手将账册抱在怀中,腾出手来去揉磕到的膝盖,揉着揉着又觉得双手痒了起来。

凑近烛火一看,一双手红肿了一圈,被冷风吹得有些龟裂。

手渐渐痒胀起来,可方才自己落荒而逃,纸笔什么还在外头。

何况,沈禾也想看看季松的反应。

如是想着,沈禾放下账本,又凑到门后去查探屋外的情况。

一抬头,正好装进季松眼中——

原先沈禾背对门口坐着,季松在她对面,自然是面对门口。只是不知为何,她转身回屋,季松却依旧留在远处。

既然见了对方,再缩回屋中也不礼貌,沈禾提着衣摆卖过门槛,一步步朝季松走去:“夜深天寒,公子何不离去?”

季松安坐原处,见沈禾过来,只是微笑:“夜深天寒,姑娘缘何回来?”

缘何回来?

自然是来查看季松的情况。

沈禾抿嘴一笑:“方才走的匆忙,只拿走了账册,此时回来拿笔墨砚台。”

言罢弯腰去拿砚台,又听季松道:“姑娘缘何避着我?”

沈禾捡墨锭的手一顿,沉默片刻,方才苦笑:“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男女之防何等重要?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不说我已经订婚这事,只说年纪,你我也该避着彼此。”

“我与公子素昧平生,此番交谈,已然是大着胆子了,哪敢与公子结交?”

“公子既然开口,我有一事相求——”

季松答得干脆:“姑娘请讲。”

沈禾沉吟片刻,低声开口:“此番外出,我借着弟弟的名字出行,本来坐在马车中,并无人知晓。”

“白日之事,公子虽看出我女儿身份,但货车相距甚远,随从未必知晓。”

“此番,还请公子为我保密,我感激不尽。”

沈禾开口,季松也回过神来——

也是,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他此番言行,倒是有些唐突了。

思及此,季松道:“姑娘——小公子尽管放心。”

沈禾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愣怔片刻后微笑点头,映着不甚明亮的烛光,季松只觉得眼前一瞬明亮——

她……似乎好看得有些过分了。

无所畏惧地挺身而出好看,惴惴不安地放松微笑也好看。

被沈禾的笑晃了眼,季松也站起身来,方才胸中疑惑也不问了,只默不作声地举起烛台。

沈禾不明所以,季松又道:“天色暗了,脚下看不分明,我送一送你。”

沈禾欲言又止,终于只是点头:“多谢公子。”

“这不算什么,”季松刻意放慢步调:“天冷,姑娘当心冻了手。我那里有些——”

沈禾连忙拒绝:“不必了,治冻伤的药膏,父亲一早就备上了,不劳公子费心。”

季松就着烛火垂眼望她——

她低自己一头,身量也瘦小,此时低头不敢望自己,只局促地望着手中砚台笔墨。

已然到了屋门口,屋内一早点上了烛火,季松道:“好,姑娘保重。”

回屋后沈禾心情大好。

倒不是为着季松答应替她保密身份,而是季松的言行举止都表明了,季松不仅对她有意思,而且不会轻易放手。

这便如了沈禾的意——

沈禾有位相识已久的未婚夫不假,但她素来居家养病,和对方并不相熟,只知道对方出身寒微却才华横溢,外貌也不错。

可惜,她的堂姐也看上了自己的未婚夫,为此不惜以死相逼,要伯父横刀夺爱。

沈禾倒是没什么感触。她体弱,嫁过去也活不了几年,把他让给堂姐也无妨;偏偏父亲怜惜她,无论如何也不肯退婚。

为个男人闹得姐妹阋墙多难看啊,何况伯父身居高位,万一和父亲闹出什么矛盾、日后稍微使个绊子,那可就糟了。

所以沈禾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未婚夫让给堂姐,但父亲不同意,沈禾只能另想它法。

比如,让一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前来求婚,逼迫父亲把她嫁给那人,趁机退了这桩婚事……

原先沈禾已经选定了人,可惜尚未来得及给那人写信,就被父亲带到了辽东,她正担心时间来不及呢,不想遇到了季松……

沈禾才不信他说的真心实意呢,他最多就是见色起意;但自己也想着利用对方,倒也没资格觉得对方面目可憎……

心病既然解决了,沈禾顿时觉出困倦来,当即收拾了笔墨,草草洗漱过后就随手拉了条被子睡下,连衣裳都没有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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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林翠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