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个醉意熏熏的身影穿梭在回旋的走廊上,他身后有一位婢女紧紧相随,“公子,咱快些回去吧,您这样子万一被世子爷撞见,又要好一阵纠缠。”
走了几步的人形顿住,回头用一种可怖的目光凝视着说话的婢女。那婢女自知说错了话,忙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迸出泪花磕头求饶,“公子恕罪,奴婢失言,奴婢再也不敢了。”
李简昱只觉脑袋晕晕涨涨,听了那丫鬟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他平日就要被大哥压一头,现在还沦落到被一个小丫鬟随意拿捏。
“好啊,一个蠢奴才还敢随意评判起老子来了,好胆量,就是不知道你这胆量够不够你去阎罗殿告一状。”李简昱只手扶着向下倒脑袋,气势汹汹,话中的醉意再明显不过。
他看着跪在地上虚晃出两个身形的婢女,怒气直在胸腔堆积,随即抬脚猛踹而去,正中那地上不断磕头求饶婢女的左肩膀。
他这一脚用了十成力道,婢女求饶声戛然而止,惊呼一声过后,竟再无声响,若李二此时细看而去,必会发现后脑撞在木柱上的婢女,此刻身下已有流出红迹。
好巧不巧,这一幕,正被前来打探消息的卯星撞见,不过他并未就此离去,而是跟在李二身后,随着他到了别处。
“聒噪。”李二嗤笑一声,扭头就走。他循着记忆来到一处小院门外。
一片漆黑的院子并未打消他的想法,他反而哐哐敲着木门,大有一副没人来开,他就一直拍下去的势头。
躲在房檐上的卯星掏了掏耳朵,蹙眉不语,内在腹诽这个李二才真是聒噪。
然而,等到门内传来响动,内里出现的人,瞬间调动了他全部精神力,认真地爬在屋檐上向下偷瞄。卯星在心底暗探,这趟真是来对了,主子还真是料事如神。
不多时,门内响起走动的声音,只听一阵拉门声,从里面探出一张虚虚掩掩在黑暗中的美丽脸庞。
“夜已深,李二公子有何贵干?”那张娇柔脸上有一双水盈盈的眼眸,看的李二心春荡漾起来。
“小美人儿,你的太子哥哥今日大婚,而今正欢欢喜喜的闹洞房呢?你就不觉得委屈?”李二半弯下腰,倚在门槛,眯起的眼眸中全是趣味,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对方那显然哭很了的通红眼睛。
“这点委屈,在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他又怎会真心待我,如今把我丢弃此处,不正是想舍弃了我吗?”白日里闫姝追寻的身影并非假象,戚安安早已不再乡下,而是躲进李二家的后院中。
戚安安说的真情实感,一张白皙小脸哭成泪花带雨,鼻头眼尾全染上绯红,偏偏带着几分柔软娇媚,勾动撩拨眼前人的心弦。
李二笑意愈发深,眼神儿迷离至极,垂下的脑袋凑近戚安安的脸庞,“戚姑娘心中似明镜,我也觉得太子非良人,还不如李某对姑娘的真心实意,初次在文家见面,我就对姑娘一见钟情,现下我与太子联手,他又将你托付给我,岂不是天赐良缘。”
刺鼻的酒气顺着温热传来,戚安安暗下眸子,在黑暗中嫌恶地锁起眉头。但她马上掩去恶心,故作媚态地向后退了退,满脸的惶恐不安,似乎被他的直言不讳吓成一只受惊幼兽。
“李二公子慎言,我本良家女子,不过是受了太子蛊惑,断不是你可以随意轻薄之人!”她贝齿轻咬红唇,配上那不堪受辱的胆怯模样,倒是对上了李二惊鸿一瞥的记忆模样。
她这样的举动,对于旁人来说,无异于欲拒还迎。娇美胆小的天生尤物,是哪儿个男人不想拥有的一件完美收藏品。
李简昱呼吸渐重,眸子沉沉,伸手抓住想要逃脱的美人肤如凝脂的手腕,门内想躲开的人传出一声惊呼,似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大胆。
他心中萌意欲重,另一只手扶着门边就要迈入院子,忽而,手下一空,拉扯感顿然消失不见,代替而来的是手腕上忽而一痛,让他下意识松开手。
“咣当——”门板倏地被大力合上,李简昱及时收回手,可仍旧被门板碰了一鼻子灰。
他晕晕沉沉的脑袋,终于在此刻变故突发时清醒片刻,这个女人,居然胆敢砸门拒绝他!
李二本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抬手看到那不太清晰的一圈整洁牙印,顿了顿。
紧接着,就听到门那边一板之隔外,传来瓮声瓮气的说话声,“我原以为相貌堂堂的李二公子会如外表一般,是个赤诚之人,所以太子才会将我托付给您,只是,您现今的做法,和欺负人又有什么区别?”
言罢,小声地抽抽噎噎从那边传开。李二回想起方才看到的美人泣泪,心下意动之时,回味般的把先前拉着她的手指,放在鼻子尖嗅了嗅。
淡雅的花香味还残留在上面,李二迷醉地闭上眼睛,心中本被挑起的怒火,随着门内美人儿的哭泣和指尖萦绕散去的花香而消弭。
他镇了镇心神,眸子仍旧闭拢,唇畔却勾勒起一个笑意,细听而去,还带着几分陶醉其中,“是在下唐突了戚姑娘,李某只是觉得太子今日大婚,却留你一人在此独守,心疼罢了,姑娘好生歇息,我改日再来会见。”
单纯却不蠢,还算有点防备心。这么有意思的美人儿,可是强求不来的,还得是让她真心实意的诚服才算有感觉。
李二睁开眸子,精光乍现,哪儿还有什么醉意熏熏,不过是对眼前院子里的人感兴趣,故而做出来的样子罢了。
他眸子里存着势在必得的亮光,恋恋不舍地摩擦着门板,心下却道,此人早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太子既然有意想要借用他的手,来瓦解三皇子手中的世家势力,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他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竟然有心想与他合作,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才行。他不只要权,连人也要,既然太子殿下身边已有美人相伴,那他府中这位,归属自己岂不是更好。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疏远,背靠在门板上的戚安安一抹脸颊,委屈憋闷通通消失不见。
她谨小慎微地把门拉开,透过小小缝隙之中,戚安安检查无误,确认那李二远离,目光冷漠地抬手将脸上抹了个干净,白净无痕脸上,哪儿还有什么泪花红痕,不过是她早就猜到李二会来寻她,故意为之罢了。
不装作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疑心病的太子和李二怎会相信她。戚安安目光幽幽地在院子里扫视一圈,不知这其中在哪儿藏着太子身边监视她的暗卫。
她在前些日子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还多亏了那狠心的孙氏,想到将她送到乡下折磨她的念头。
本是万念俱灰,不料,没想到太子早早神机妙算,在她身边安插了暗卫,在路途中将她救下,又安排人做出她已经安顿在乡下的假象,一计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庄子里生不如死。
就在她以为太子终于懂得心疼她时,会光明正大的把自己带在身边时,他却转身将自己送到了李二的别院中。
她的坚持和信赖就是个笑话!她曾经视他为神明,以为他可以将自己从闫家这个泥潭中拉出来,赐予自己无限希望。
太子还说什么是为了保护她,不过是男人的巧言令色,他只是将情爱和利益区分开来的精明得利者而已。
自大且狂妄,既要又要,想要她的温柔顺从,又想要王家家大业大的权利。她看透了太子的内心,与她而言,再爱太子,也不能超越自己的性命。
所以,在太子将她藏在李二的别院中苟且偷生时,戚安安已经明白太子舍弃了自己,不过是还怜惜自己曾与他的一丝温存而已。
男人,底子里是自身自利的本性。她指望不了太子,就要从别处考虑,李二自己送上门来,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戚安安干净利索地抹干净脸,最后看一眼未装上门栓的院门,低着头带着浅笑回了屋子。
李简昱在她这里吃了闭门羹,今夜必定不会再来,那样自傲的性子,不屑于做这种偷鸡摸狗的手段。
一直躲藏在屋顶的卯星,在这个女子扫视院子时,心中猛然一紧,虽然知道她不会发现自己,可下意识的还会因此习惯性紧张。
目睹所有过程,包括戚安安变脸前后,卯星深知不对劲儿。他知晓这个女人的身份是闫家那位寄养的表小姐,也正是他来探查的主要目标。
卯星自觉主子应当会想知道全部,他从别院离开,路过回廊时,又看到那个早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婢女,忍不住唏嘘不已,李二公子的暴虐无道,还不是凭空而来。
黎明来临,鱼肚云随着渐渐由深变浅的天空慢慢飘荡,卯星带着从各地搜查到的信息而归,他忍着困倦潜入勇毅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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