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雪衣吞吞吐吐地答不上话了,扭扭捏捏,面色奇怪,一会脸红一会耳朵红的。
舞儿无奈地看了雪衣一眼,没好气地接上话:“三位大宫女是顾贵妃给太子殿下挑选的通房宫女,陪殿下解房中之寂寞。”
这会换周宜宁说不出话来了,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一时间还没缓过来。
平日看写话本也了解过男女之事,也知道贵族公子到了一定年纪,家中会给挑选貌美女子伺候。
曾经林家就给林子进安排过两个通房婢女,全让林子进以读书为由给拒绝了。
上官鸿是太子,又到了年纪,这样的事也不足为奇。
周宜宁心里空落落的,无法言说的难受。
在周宜宁睡前,舞儿退出房门,雪衣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等舞儿走了,雪衣在周宜宁耳边说了句,“太子殿下未曾碰过那三个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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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采光极好,日矅和煦。
青郘走入殿内。
“殿下,是那个姑娘来了。”
上官鸿刚下朝回东宫,青郘便来报。
上官鸿坐于堂上,手握奏章,还未批完。
今日上朝,那群大臣讲的全是林家一事,林家百年前早有声望,在扬州城可谓是一家独大,名扬天下。
如今日渐衰败,一代不如一代,植党营私,结通顾家沆瀣一气。
在不久前,林家一族刚到京州的时候,已经被审过话,此事兹事体大,林家知道的人不多,大多人是被连坐牵连而入狱。
林家族长本事没有,嘴倒挺硬,任凭如何审问,都守口如瓶,丝毫不提及顾家,想要只身一人揽下所有罪责。
上官鸿不用问也知道,顾家早就做了这方面的准备——谋反一事一旦被查,就推林家出去当替罪羔羊。
至于给出的条件是什么,上官鸿现在也知道了,今早朝堂之上,顾家一个劲地在保林家后辈和女流。
林家族长自知林家衰退之势,纵使之前做的那些决定再荒唐,到了最后关头,定会保林家血脉,盼来日重振林家之名。
而林家的后辈之中,最为出色的是林子进,为年轻才俊之中的佼佼者,是才德兼备的栋梁之材。
林子进的诗词文章皇帝看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皇帝也不想痛失如此俊才。
现今,顾家联合百官上书,让皇帝念在林家先辈之德与后辈之才宽恕林家的不知者。
朝中僵持,皇帝无奈,说要再议,实则把主权交给了上官鸿。
上官鸿已然够心烦了,就这破事扯来扯去,已经传遍皇宫,现在周宜宁来,他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不见。”上官鸿手持长笔,绣金黑袖间露出半截清明的腕骨。
“是。”青郘下去通告。
周宜宁在殿门口徘徊许久,见青郘出来,迎上前去。
昨晚,她从雪衣那打探到了不少东宫的事,知道青郘是上官鸿的贴身侍卫,也是皇城禁军的小将军。
“青郘小将军,楚......”周宜宁意识到说错话打住,一顿蒙混,“不是不是,那个,我可以进去见太子殿下了吗?”
昨天夜里,周宜宁也跟雪衣打听了林家的事,得知了林家上下难逃一死,虽说皇帝还未下旨,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谋逆之罪,当诛全族。
“周姑娘,殿下说不见。”青郘也没想到上官鸿会不召见,他本以为周宜宁在上官鸿那说话有几分重量,毕竟周宜宁是上官鸿带进东宫的第一个女人。
事实非然,看来太子是不喜欢周宜宁的。
“怎么会?”周宜宁愣住,心头涌上委屈。
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再说了,那半年时间他们不是相处的很好吗?
上官鸿为什么不见她?
周宜宁不比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读书多,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那是救命之恩。
他是太子,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这么多年,上官鸿在周宜宁那白吃白喝,一声不吭地走了,现在又这般将她拒之门外。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那岂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白眼狼吗。
周宜宁心中抱屈,趁青郘不备闯了进去......
大殿之中,谧宁安静,四目相对,竟是无言。
冷目对上那双纯净的鹿眼,上官鸿目光缓缓移到周宜宁身后的青郘身上,殿内的空气急骤降低。
青郘单膝跪了下去,握拳的手叩地,“请殿下责罚。”
“不要罚他,是我要跑进来,他拦不住我的。”周宜宁被青郘的举动吓着了,忙跟上官鸿解释道。
她想的太简单,东宫的规矩不是她一句解释道话能说清的。
“那就更该罚。”上官鸿凤眸如覆薄雪,冷声道:“下去领罚。”
现在连个女子都看不住了,更该罚。
“是。”青郘利落退下,没有多言。
“诶......”周宜宁内疚地望着擦肩而过的青郘,又问上官鸿,“你为什么要罚他?”
青郘不是与上官鸿自小长大吗?难道就因为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要责罚他吗?
周宜宁不明白,她从来没有罚过悠儿,也未与她说过半句重话,因为她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那要罚你吗?”上官鸿看着手里的奏折,他批了十几本,全是长篇大论写了林家为扬州城的贡献,最后含蓄求情。
现在又来个周宜宁。
“出去。”这是上官鸿最后的耐心。
“我还没说事呢。”周宜宁小声嗫嚅,垂着脑袋,抠着手指,不为所动。
上官鸿最后一次重复,“出去,本太子现在没时间听你废话。”
周宜宁怕下一瞬上官鸿就会叫人把她拖下去,忙说到:“可你说过,我救了你,你会许我一个愿望的。”
上官鸿抬头,“那你说。”
“我要我表哥活着。”周宜宁坚决地看着上官鸿,笃定道。
这是周宜宁现在唯一的愿望,如果实现不了,后面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这是政事。”上官鸿的话如殿外冬风,面色如是。
燕朝女子,不得涉政。
门口的风接连呼过,疾而迅,如强贼掠过,引得干枯的枝杈胡乱窜躲,几近脆折。
“你很为难吗?那这件事没有办法了吗?圣上对林家该会如何定罪?”周宜宁不停问。
“该怎么定就怎么定。”上官鸿道。
谋逆之事,按律当诛全族。
上官鸿是燕朝储君,倘若他都没有办法,周宜宁觉得自己更无能为力。
但哪怕有一点希望,周宜宁都要去试。
“楚屹。”
“闭嘴。”上官鸿中断周宜宁的话,“以后不准再叫本太子的字。”
“喔。”周宜宁轻轻应了,模样沮丧。
“退下。”上官鸿的话没有一丝温度。
好像在东宫时,他讲话的语气全是如此,跟这外边的天一样寒凉。
不像以前,会好好听完她说话。
“我不。”周宜宁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清。
头顶飘来上官鸿的一句话,让周宜宁后脊一凉。
“你当真以为本太子不会动你?”
“那、那我先下去了,这事下次再商议。”周宜宁是害怕他这样的,一时不敢多说一句,也不敢像从前那般“放肆”。
刚才上官鸿的语气不像开玩笑,好像真的会杀死她。
......
周宜宁一路跑开。
青郘提醒过,东宫的侍卫知都晓周宜宁是上官鸿带回来的,青郘也交代过她和别的宫女不同,故不会对周宜宁多管控和阻挠。
周宜宁走出正殿后溜达了一圈,燕京不像江南那样多雨,是干燥的冷,红墙是干的,青石板宫道是干的。
冬风掠过,像一只粗糙的手,让人只觉得脸上涩涩的。
不知不觉,周宜宁好像走岔了,在一个阴冷的地方迷了路。
一排巡逻的侍卫脚步声靠近,周宜宁手忙脚乱地躲进一个墙角,谁知墙角下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暗道。
周宜宁鬼使神差地走了下去,一路上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周宜宁只能扶着墙慢慢走。
这里能清楚地听见滴水击石的声音,在黑暗神秘的地方平添了几分可怖。
周宜宁倒是胆大,一路向前,走着走着,看见了一丝光辉,晕开的光圈慢慢放大,那是一间单独的铁牢房,里面只关着一个青年男子。
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浑身是伤无力地靠在墙角,四只粗.大的铁铐锁着他的四肢,但即便是没有这些铁铐,这男子此刻虚弱的状态也逃不开这暗室。
他衣衫脏乱不堪,披头散发,男子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隐约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他看过来的方向正是周宜宁所在的位置。
周宜宁吓了大跳,忙捂住嘴。
“你是谁?”那男子开口。
这里是东宫暗室,怎么会有女子进入?
“你又是谁?”周宜宁反问。
“你不知道我是谁?”
男子轻笑出声,不知道,那岂会来这?上官鸿向来严谨,怎么会许一个小女子发现这里。
“我不知道。”周宜宁道。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男子轻笑一声,目光落到了周宜宁身后。
仿佛那里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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