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作案，我就知道了。”
“你把那个女人几乎整张脸都切割了下来，想要证明你的技术，但是你失败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是个疯子，身上本就有自残的痕迹，警方根本没在乎。只是死了一个流浪汉而已。”
沈寒慢慢说，“但这之后，你开始有一种意识：完美的作品，要有完美的依托。你开始观察美丽的人，仔细的研究他们的相貌，让他们变得更完美。”
“你第一次进入大众视线，是你将你的‘作品’发布到网上，你甚至刻意没有遮掩尸斑，在被人指出来后，图片已经得到了疯转。那的确算得上是一件‘作品’，比你的第一次好太多。要达到那种技术水平，想来在这之前，也有过不少失败。那些尸体，都被你丢进这片海里了吧。”
“得到应有的关注后，你就销声匿迹，这一次，你还是没有被抓住。你继续沉心‘创作’。也是这个时间段，在一次交流会上，你见到了我。”
沈寒说了很长的一段话，长到让沈煜恍恍惚惚觉得，原来他是可以说这么多话的。不过这不怪沈煜，他没见过沈寒做报告的时候。他看见沈寒走近一步，“你开始越来越不满足。觉得即使如何创造，都比不过上帝。你曾经自诩为上帝，但现在就像个笑话。后续的作案，你开始直接抛弃尸体，更多的是在垃圾场被发现，都是你失败的作品。他们的身上出现鞭打、勒痕、侵略。但脸完好无比。”
“遇见我之前，你的偏好一直是秀气甜美、明艳大方的面孔。遇见我之后，你开始喜欢清冷，白皙，隽秀的模样，不分男女。”
沈寒最后四个字落下，男人突然大喊，“他们怎么配和你比！？”
“我一见到你，发现你跟我是同一类人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他们都太麻木了！明明我赐予他们那么完美的面孔！他们却不兴奋，不知感恩！”
“就像你一样，你明明看穿了我，却丝毫不在意。那时我就想，我遇到了一个对手。一个可以花费漫长的时间的对手，用漫长到怎么也不会无聊的时间，来引起你的注意。”
“但是那些人，他们怎么配无视我？我抽打、虐待他们，他们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在反抗！”喊叫过后，男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发出痴笑，“其实他们很美，我的作品，自然很美。在极致的美下，性别反而是无用的。我强迫了他。听着他哀哀地叫、哭泣时的美丽，我更兴奋了。”
“还有那些少女。我看着她们死气沉沉的模样，趴在她们的身上嗅她们的味道，非常甜美……”
身后的沈煜已经快听吐了，原来就是这种人一直纠缠沈寒，沈寒一直面对的就是这种垃圾。那神经质的嚎叫和痴喊的话语内容，让他产生生理上的不适，反胃得厉害。听得他不由哑着嗓子大骂，“你他妈是人吗？你他妈根本不是人，畜牲都不如！”骂完还觉得好像怎么骂都不解气。
沈寒依旧一副冷淡的面容，丝毫不为男人的话语所动。
男人也没有理会沈煜，继续固执地说下去，“其实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现在可以了。”
“之前，无论如何，你都不回应……可我知道，你也很渴望……你渴望极了……仅仅只是解剖那些死物，怎么能有新鲜的血液，涌动出来得让人兴奋呢？只要刀刃轻轻划过，那鲜红的液体就流出来，染红那些苍白的皮肤……”他越说越激动，呼吸都急促起来，脸上带着泛红的痴狂，“他们的生死，都掌握在你手里……”
“所以，我把你在乎的人绑来。他不一样了，或者说，你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杀了他，你就会兴奋起来。”
说到兴奋处，他开始想伸手抓住沈煜，但他忘记了，沈寒已经靠得很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已不再安全。
于是下一秒，沈寒动了，他极快地抓住男人的肩膀，反手一个擒拿术就将人摔在了地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三秒。沈寒的膝盖顶在他后背，反剪了他的双手，然后从后腰抽出匕首，干脆利落地朝手指切了下去！
“啊啊啊啊——”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厂房，听得人胆战心惊。
十根手指齐齐被斩断掉落住地上，血还在横切面滴答往下落，血淋淋的。
“你要杀我吗？咯咯咯……”痛到极致，男人痴笑着说，“因为他？你生气了？看来，他对你来说，的确是不同的……你有弱点了……有弱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只有这一件说对了。”沈寒揪住他脑后的头发狠狠一扯，强迫他抬起头来，露出脆弱的咽喉。
他们眼神对视，男人忽然战栗起来，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冷漠、暴戾、高高在上，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这世界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世间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是蝼蚁。他冰冷锋利的完美面容，使得他看上去如同神袛。
但就是这样神袛般的存在，此刻却说，“我现在的确很生气。”他的声音有种诡异的轻柔。
他背对着沈煜，这样的眼神，沈煜并没有看见。
沈煜只看见，男人被沈寒提起头，再狠狠往钢架上砸，力道之大，瞬间鲜血横流，额骨都凹扁了进去。十分可怖。
“啊啊啊——哈哈哈……”男人又是惨叫又是大笑，又是嚎叫，“你要杀了我，你要杀了我——成为不了你的对手，成为你的作品，也不错。我会是你杀死的第一个人……”
“我不会杀你，”沈寒依旧居高临下，“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体会，什么是地狱。”
“你撞了他多少下，直接补回来吧。”沈寒又按着他往下砸。
十多次后，男人已经满头满脸血，混杂在一起，根本看不清原来的脸了。人也意识微弱，几乎要昏死过去，但是沈寒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那么喜欢割人的脸，自己也尝尝这味道？”刀在他脸上扎进去，切开皮肉、筋骨，脸部和下颚几乎分离。
男人已经叫都叫不出来了。只下半身抽搐着，滑稽得如同一条搁浅的频死的鱼。
“他不喜欢听你说话，所以——”沈寒又将刀放进他的嘴里绞动，将舌头狠狠一割。
像一大块肉从嘴里掉出来，鲜血好像变成了口水，拉着丝，掉在地上。
沈煜从沈寒抓着人头撞的时候就闭上了眼，如果有手，恨不得连耳朵都堵上，听不见这些声音才好。
直到声音渐弱，沈煜内心纠结又惶恐，心想着得让沈寒停下才好，不然就是犯罪了，可是沈寒这副模样，能让他停下来吗？
沈煜闭着眼巍巍颤颤地喊了一声，“沈、沈寒……救、救我啊……”
“我在。”沈寒很快回答了他。这还是自沈煜被绑后，他们第一次对话。
听到这两个字，沈煜瞬间安心下来，睁开眼看他。
沈寒已经起身朝他走来，后面地上的那人已经如同具死尸了。
沈寒绕到铁板后，稍费了番功夫，把缠绕的铁链解开，这一解，几乎都开了。
沈煜感觉身上的禁锢一松，没了支撑点，他本身也没力气，就这么突然直直地掉下去，他心里突了一下，下意识闭紧眼以为要摔个狗吃屎。但就在要落地之际，却是落入了一个带着些寒气的、结实的怀抱。
这个怀抱着他的人牢牢抱住他软塌的腰身，两具身体紧贴着，居然产生了一丝暖意。沈煜感觉自己的脑袋完全埋入了他的颈窝，闻着他身上那种雪山般冷清、又混杂了一丝血腥的气息。
好吧，也不是闻，而是大口大口粗喘着气，暴风吸入一般，把他的气息全都裹挟进自己的体内。
沈煜感到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双手扑腾着环住了沈寒的胸膛，揪住他背后的衣服。如果不是沈寒紧紧箍着他的腰，他怕是还得跪在地上。
接着，他就感觉沈寒在他腰间一提，将他整个提了起来。现在，他的呼吸对着沈寒的脸侧喷洒，他们的气息互相交织着。
“呃，谢、谢谢。”沈煜靠扶着沈寒才站稳了些。
“还有没有哪里受伤？”沈寒扶住他整个小臂问。
“没了……我没事……”沈煜看着他，这才有种脱险后的虚脱之感，眼眶湿润了一下，竟然有点想哭。他掐着手心强自忍耐住，目光落向地上那人，问，“他、他死了吗？”
“没有，我不会杀人。”沈寒这样说。他看着沈煜说。好像是一种保证。
沈煜只是想着，如果像初中时那样，到时候精神鉴定，又把沈寒关进精神病院怎么办？
然而，却是听见沈寒这样的回答，他的心口狠狠痛了一下，抬头用力看着沈寒，似乎要把这份力量完完全全的传递给他，坚定而确定地说，“我知道，你绝不是那样的人。跟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看到的沈寒，绝不是一个会杀人的凶手。”
沈煜说完，慢慢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把被沈寒丢弃在一旁的匕首，用力地握住把柄，留下指纹。只是他实在是没力气再去给那人一刀。
在这样的黑暗中，沈寒看见面前这人，即使害怕、无力、颤抖，也紧握着那把匕首，说，“我会帮你……”他每说一句就轻轻喘一下，“就像你说要帮我……我会是你的，帮凶……”
说出这些话时，远处终于传来“滴呜，滴呜”地警笛声。
那遥远又漫长的声音，在历经黑暗过后，此刻听起来竟有一丝黎明到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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